吳冬臨站在木門外，悠閑聽著帶領的中年護工介紹他們需要做的事項。
一扇扇門順著拜訪過來，終于輪到了任務目標的房間。
劉珊珊的房間在養(yǎng)老院五樓走廊的最末端，房門邊有一扇拉著窗簾的窗戶，整體位于背陰處，即使是大白天也被籠罩于陰影中。
中年護工嘴里的她有自理能力，家里給的錢不多，因此護工對待她的態(tài)度一般，從大廳里其他老人那聽說也是個奇怪孤僻的人。
他耐心等她嘮叨完，等到了該進門的時候。
“喂，有志愿者來照顧你?！?p> 護工不帶好氣地喊了一聲，毫不客氣地推開門，完全不抑制音量地繼續(xù)嚷嚷：
“這老婆子記憶力不怎么好，總是神神叨叨的，你們可以順著她的話講一講，哄哄她就行?！?p> 雖然嘴上像蟾蜍般呱噪，她一步沒往房間內去，看上去也沒有想進去的樣子，他毫不懷疑她會在自己進門后直接摔上門。
吳冬臨已經做了不少心理準備，從巫婆到狼外婆的形象都想象了一遍，還是禮貌地用手背敲了敲門框，這才和青茉靈一同走入小房間中。
嘭！
不出所料，背后的門被摔上了。
室內比先前拜訪的房間都要狹小，但與他的預期完全不同。
室內干燥溫暖，濕溫適宜，洋溢著淡淡的花香，暖和金黃的陽光透過唯一的窗戶，灑在整潔的白床上。
一位老婦人坐在床上，穿著大紅絲綢衣服，花白的頭發(fā)在頭后盤成團。
她捧著一枝黃色康乃馨，正坐在床上對著窗外，似乎在看著窗外發(fā)呆。
房間內只有一張床、一張床頭桌和桌上的小夜燈，連多余的椅子和獨立衛(wèi)生間都沒有，對應位置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水池和打掃工具。
雖然設施簡陋，但也足夠生活。
比想象中好得多。
吳冬臨深吸一口氣，微笑著問好：“下午好?！?p> “打擾了，我們是新來的志愿者?！鼻嘬造`也露出微笑，主動走上前。
“啊啊？”
老人似乎有些耳背，聽到聲音后才轉過身，看到他們后，臉上浮現(xiàn)和藹的笑容：
“誒呀，你們來了呀，來來來，快坐快坐。”
雖然年紀近八十，但她的眼睛里有光，仿佛比窗外透過的陽光還要燦爛，整個人都很有精神，與奇怪孤僻完全是反義詞。
“請問您是劉姍姍嗎？”
“對對，都是好學生，直接叫我劉奶奶就行?！彼吞@地笑了笑。
好學生？
吳冬臨腦中冒出困惑，但不妨礙他帶著笑容，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口：“是的，劉老師，我們來看您了?！?p> “還是你們對我這個老人好。”
劉珊珊笑得褶皺都連在一起：“如果我有你們這樣爭氣的兒子女兒就好嘍，他們把我直接扔在這里，都沒人可以陪著聊聊天。”
“那個時候我還訓了你們和那群小子一頓，總是在上課傳紙條，哈哈，當時沒收的小人書都成堆嘍……”
她絮絮叨叨講著，青茉靈直接坐到了她身邊，握著她的一只手來回摸索，聽得仔細入神。
吳冬臨從水池邊拖來拖把和掃帚，干脆利落地開始掃地，一邊豎著耳朵聽她們的交流。
房間的地板比看上去還干凈，他掃了兩遍連頭發(fā)絲都沒掃出幾根。
“我現(xiàn)在記憶不行，記不得你們名字了，不過我還有那個相冊，放在……放在哪來著了?！?p> 劉珊珊念叨著，馱著背踉蹌起身，伸手夠向床頭柜，突然身體一歪，差點跌倒。
一雙潔白的手挽住了她，青茉靈小聲提醒：“小心點?！?p> “哎，我這身子骨不行咯?！眲⑸荷簱u搖頭，在她的攙扶下重新坐回床上，“我還參加過學校的運動會，幫學生拿過獎……”
吳冬臨拖完地，把工具放回老地方，側頭對室內景象瞇起眼睛。
室內空間正好處于感知范圍中，一切正常，似乎有隱隱光芒蓋在物件之上，辨認不出是陽光還是其他影響，甚至比肉眼觀察還要明亮。
好暖和，從沒在感知中有類似的感受，或者和劉珊珊的異能有關？
他停止感知，結束手上的工作，也坐在床邊聽起了她和青茉靈的交談。
劉珊珊講述的大部分和曾經當老師的事情有關，幾乎沒有提到過自己家中的事和養(yǎng)老院的情況。
在聊天交談中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室內的陽光已經偏轉，由白光轉變?yōu)榛椟S，已是夕陽西下之時。
吳冬臨按亮床頭的夜燈，和青茉靈一同向劉珊珊道別后才離開房間。
“奶奶再見?！?p> 看著青茉靈依依不舍地再次開門，第二次道別合攏房門后，吳冬臨伸展胳膊：
“你還挺喜歡劉奶奶的樣子，當時在大廳里你的煩躁幾乎都溢出來了?！?p> “那是他們聊的話題原因，還有什么來著……可能也和我當時心情不好有關系吧，我更擅長一對一聊天。”
青茉靈托著下巴思索道：“不過劉奶奶確實給我一種很和藹的感覺，特別想和她親近?！?p> “我倒是沒你描述的那么夸張，感覺她只是普通的老人而已，完全沒有在樓下打聽到的感覺?！?p> 吳冬臨看著她，嘗試用語言描述感知中的情況：
“我打掃過程中嘗試用了感知，別說陰暗，整個房間陽光到能驅鬼。”
“這方面和她的異能有關？”
“也許，不過不是所有異能都那么好發(fā)現(xiàn)。”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連忙開口提醒道，“等等，你是不是忘了倪彤還在樓下？”
“沒忘，我暗示過她不能離我太遠，而且一旦有意外就會來找我?！?p> 青茉靈微微一笑：“我跟她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她馬上就會過來?！?p> 她話音剛落，便聽樓梯間傳來“噠噠噠”的快速腳步聲，一團毛茸茸的頭發(fā)從走道中飄出。
“走吧，我們是不是該回家了！”
倪彤笑嘻嘻地跑過來，毫不避諱地把手上的水漬抹在青茉靈的衣服上。
“倪彤，我們既然做了志愿者，那就要體驗到底?！?p> 青茉靈揉擰著她的頭發(fā)，向后面喘著氣追來的護工笑笑，聲音忽然柔和：
“我們打算在這里暫住，會支付每天費用的。”
“但我們不提供住……”
護工的嗓音一下停頓，細窄眼睛中的瞳孔放大，表情隨即呆滯渾噩：“我會去安排?！?p> “好了，解決了?！?p> 青茉靈無所謂地擺擺手，很快就等到剛才的護工送來鑰匙，順手扔了一只給他：
“我就和倪彤住一塊了?！?p> 抬手精準接住那把飛向自己臉前的鑰匙，吳冬臨心中閃過無奈。
這已經不是能否阻止的問題，自己本身沒被催眠就不錯了。
“到時候用手機聯(lián)系?！?p> 邊說著，他本能掏了掏口袋，手中卻撈了個空，心中不由一驚，動作都僵了一拍。
對了，先前應該把手機塞進儲存空間了，不過是什么時候來著。
膈應感一閃而過，吳冬臨伸手摸了摸后腦，默不作聲取出手機。
他和抱在一起的女生們相互道別，向自己被分配的房間走去。
……
“哎，真希望那些孩子呆久一點啊?！?p> 小夜燈的冷光填滿了空蕩狹小的房間，黃色康乃馨在經過一天后已經有些萎靡，此時正蔫巴巴地躺在床頭柜上。
劉珊珊緩緩蓋上被子，側身躺在床上，安詳閉上眼。
她的呼吸聲逐漸穩(wěn)定，自然而然地沉入了睡眠。
窗簾微微搖晃，無聲地向內滑攏，遮擋住屋內的燈光和屋外的視線。
噠！
伴隨清脆一聲，小夜燈的冷光當即熄滅。
床上的老人翻了個身，眼皮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