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升職記(31)
顧景瑜哭著哭著又睡著了,夢到早逝的母妃,那個溫柔美麗的女子,領(lǐng)著只有三四歲模樣的他在花園里奔跑嬉戲,陽光撒在她身上,整個人都發(fā)著光,看他的眼神帶著無限寬容和寵溺,那時父皇也會經(jīng)常陪在他們身邊。
每當他學會用一個新詞,就會被父皇夸獎聰明,被母后抱著親,一家人齊樂融融,然后母后生病離世,帶走了所有色彩和光亮,自己做什么都是錯的,別人看自己的眼光都帶著惡意。
顧景瑜就樣沉浸在回憶里,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整整一天都沒有出屋,第二天就算出了屋也坐在院子里發(fā)呆,直到安心過來吃午飯時,他才精神了一點兒。
與精神萎靡的他相反,安心和秋雯都精神飽滿,全身充滿干勁兒,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你們這兩天都做了什么?”顧景瑜忍不住問道。
“保密!”安心對著他爛然一笑,與秋雯交換了一個眼神,繼續(xù)吃飯,吃完飯就匆匆地走了。
保密?顧景瑜笑了一下,這個院子里哪有什么秘密,果然安心一走,三寶就把主仆兩人做的事一五一十地匯報給他。
“種地?陳安心竟然要種地?!”顧景瑜吃驚地張大嘴,在他看來京城的貴女們多走兩步路就要嬌喘連連,白天出門,只要超過五步便要下人們打傘遮陽,像種地這樣下里巴人的活動,連談?wù)劧加X得臟了嘴。
當然陳安心不是一般人,她從小就沒把自己這個太子放在眼里,自己敢招惹她,她就敢騎到自己身上揍人,小拳頭揮得飛快,打得他又疼又癢。
可以說兩人是從小打到大的交情,太子小時最開心的一件事,就是陳安心能進宮跟他“打架”,不是說他有受虐狂,而是只有安心不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太子,只當他是普通的玩伴,打架也從不讓他,每次打得他渾身疼,心里卻說不出的舒泰愉悅,而且兩人的母親都早逝,想得狠了還一起放天燈,把心里的話寫出來,送到天上給母親們看。
直到安心仿佛一夜長成大姑娘,不再跟他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而是變成一個嬌滴滴地淑女,這讓他十分不習慣,后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安心喜歡上五弟,女為悅已者容,當時他心里恨極了,看著他們在一起說話就受不了,極盡所能地諷刺挖苦安心,這樣做的結(jié)果就是讓安心看到他就躲,被他越推越遠。
算了,想這些做什么?顧景瑜苦笑一聲,當時他還怪安心眼瞎,看不到自己這個玉樹臨風,風華絕代,比五弟強一萬倍的美男子,現(xiàn)在自己是階下囚,五弟是炙手可熱的皇位繼承人,也不怪安心當年看不上自己。
“走,我們?nèi)タ纯窗残姆N的地?!鳖櫨拌っ銖妬砹藥追峙d致,帶著三寶去了后院,翼王府占地約百畝,兩人穿過幾個院子,找到正在翻地的安心主仆。
兩人穿著粗布衣服,一把鋤頭揮舞得正起勁,安心雖然力氣大,但對于種地明顯是門外漢,而秋雯小時候跟著家里長輩種過地,于是指導著安心如何做,兩人做得開心,現(xiàn)在已開出三四分地的面積。
顧景瑜看了一會兒,就帶著三寶悄悄走了,沒有打擾正在勞作的主仆二人。
回到院子,顧景瑜坐在椅子上發(fā)呆,翰林待講王平走過來行禮,提醒他要做好規(guī)劃,不要放棄每日的功課。
顧景瑜現(xiàn)在一聽到功課就心生排斥,做太子時要學,現(xiàn)在圈禁了還學個屁!板著臉把王平給罵走了。
王平苦著臉,站在原地良久,他又不能告訴顧景瑜實話,圈禁其實是陛下對太子的一種保護,不到一年,接連兩名皇子被害,手段一次比一次驚悚駭人,明顯是沖著太子之位去的,就算這次太子洗清嫌疑,下次針對他的攻擊只怕會更猛烈,倒不如趁著此事,讓太子由明轉(zhuǎn)暗,等幕后之人自己跳出來。
“唉!”王平重重嘆氣,孫啟明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
“再等等吧,主子現(xiàn)在心緒不定,就算你想教,他也學不進去,等他自己想學了,便是你不教他也會追著你學?!眱扇硕际侵覍嵉谋;庶h,會忠誠地執(zhí)行保護太子的任務(wù),可光他們著急有什么用呢?顧景瑜自己要擺爛,這誰能攔得?。?p> 青黛正坐在院里燒水,眼神盯著爐火,心卻早飛出院子。
以前在宮里她就是個低等宮女,每天有做不完的活兒,現(xiàn)在到了翼王府,每天需要她做的活兒一下少了許多,最要命的是這里的每個人都喪著一張臉,顧景瑜不“快樂”沒人敢開心,滿院子負能量壓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安心那里雖然只有兩人,但兩人每天嘻嘻哈哈過得充實愉悅,讓她忍不住想靠近。
而且種地,也讓她想起入宮前的日子,那時候覺得做農(nóng)活苦,可入了宮才知道,做活兒并不苦,人心最苦,那句話說得不合適,就會得罪人,受排擠還是輕的,弄不好還要挨打、送命。
晚上吃飯時,顧景瑜忍不住問安心:“好好呆著不好么?為什么種地?!迸米约号K兮兮的,那還有半點兒鎮(zhèn)國將軍府嫡女的體面。
“是為給殿下尋一條后路!”安心看顧景瑜已經(jīng)知道,也不瞞他。
“不要再叫我殿下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吧?!鳖櫨拌[擺手,被廢的太子那配叫殿下這個尊稱。
“那就如小時那樣叫你瑜哥哥吧,您可聽過‘未雨綢繆’這四個字,咱們現(xiàn)在被圈禁,便如被關(guān)到籠里的鳥兒,陛下庇佑我們能過得平安,要是陛下一個照顧不到,或別有用心的人鉆了空子,斷了飲食,我們那里又當如何?所以我想辟出一畝三分地,自己種些糧食果蔬,家有余糧心不慌,當然也給自己找些事做?!卑残牡脑捵岊櫨拌ゃ读嗽S久,原來被圈禁還不是最壞得結(jié)果,情況還可以變得更壞、更糟糕。
“可你不會種地,不是瞎耽誤功夫嗎?”王平忍不住出言諷刺到,同時覺得安心說得情況可笑,陛下怎會容許有心人傷害殿下的安危,更何況斷飲食這事。
“正因為不會也要學呀。除了蔬菜、谷物的種子,我還帶了些藥物的種子,還有果樹的種子,試著種總能種活一兩樣。”
“藥物的種子?都有什么藥物?”孫啟明倒來了興致,他是中醫(yī),最怕治病時沒有對癥的藥,安心便打開隨身錦囊,拿出一群小紙包,挨個介給自己帶來的藥物品種。
孫啟明胡子一翹一翹得,樂得合不攏嘴,除了些常用藥,還有人參、靈芝等珍稀藥的種子
“太好了,以后我跟你一起勞作,你種你的糧食蔬菜,我負責種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