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到達漳州府
驛丞果然沒有食言。第二天上午時分,驛丞就把正在房間里教虎子識字的周侯燦叫了出來,告訴他已經(jīng)可以乘船離開了。
周侯燦便在一個驛卒的帶領(lǐng)下在碼頭上了一艘到杭州的船。
再次出發(fā),周侯燦好像對乘船也并不是那么抵觸了。
一路上都是順風(fēng)順水的,不出十天,他就到了杭州府。
周侯燦在杭州府驛站問的結(jié)果還是一樣,驛丞表示只要你還要往南去,坐船是少不了的。
沒辦法,周侯燦又在驛丞的幫助下馬不停蹄地換上了從富陽經(jīng)嚴州到衢州的船,在杭州都沒待夠二十四小時。
在船上呆了幾天,周侯燦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船怎么是往西走的?
周侯燦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沒想到船家回答道:“你要南下走驛傳就必須要先往西去,浙江南下的驛道到平陽縣就廢棄了,只能先往西去,到廣信府再換馬驛南下?!?p> 周侯燦聽完之后,當(dāng)即表示只要把他送到地兒就好,其他的他不懂,也不想知道。
大概又過了不到兩旬,周侯燦就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了廣信府。
從這兒開始,周侯燦就可以走陸路了。
在驛站休整了兩天之后,周侯燦又帶著虎子精神飽滿地上路了。
好日子沒過多長時間,到了崇安縣的興田馬驛,那里的人告訴他讓他換長平水驛繼續(xù)南下到延平府。
周侯燦一聽這話,馬上便接受了安排,在驛站人員的配合下很快坐上了南下的船。
又過了四五日,周侯燦終于趕在日落之前乘著船風(fēng)塵仆仆地到達了延平府附近的劍浦水驛。
面對這來之不易的陸地時間,周侯燦決定先睡為敬。
第二天醒來,周侯燦先帶著虎子吃了頓飯,然后向驛丞詢問接下來該怎么走。
驛丞一聽周侯燦要去漳浦縣,便給出了兩條路線。
一條路線是從延平府向東到福州府一路南下過興化、泉州、漳州三府到漳浦縣,另一條路線則是從延平府向西經(jīng)歸化、汀州、龍巖三地到漳浦縣。
根據(jù)驛丞的介紹,兩條路線都差不多,但第一條線路因為沿海要繁華一些,而且沿線有許多衛(wèi)所,安全上有一定保障。而第二條路線則是在內(nèi)陸山地丘陵地區(qū),同時因為沿線基本上沒有幾個衛(wèi)所,所以有一定的風(fēng)險。
這種情況下傻子都知道要怎么選。
周侯燦果斷選擇了第一條線路。
為了避免耽誤行程,一吃過中午飯,周侯燦二人就乘上船往東邊的福州方向去了。
一進入福建地界,周侯燦就逐漸感到了沿海一帶與內(nèi)陸地區(qū)的不同之處。
雖然周侯燦說不出來具體是什么地方不同,但是他還是從周圍人的言行舉止,自己每天變化的飲食中體會到了沿海地區(qū)的特殊之處。
從延平府出發(fā)六天之后,周侯燦二人到達了福州府。
數(shù)著愈發(fā)緊張的日子,周侯燦果斷放棄了在福州府里轉(zhuǎn)悠幾圈的想法,而是直接從三山馬驛出發(fā),開始南下。
換了馬驛之后,速度快了不少,至少就周侯燦的感官來說是這樣的。
到蒜嶺馬驛的時候,因為驛站離海邊非常近,周侯燦特意帶著虎子去了一趟海邊,可把沒見過海的虎子高興壞了。
說實話,當(dāng)周侯燦第一次見到這個時代的海時,也體會到了大海的純凈。
過了蒜嶺后,二人繼續(xù)南下,終于在六月五日到達了漳州府。
進城后,周侯燦先去了驛站休整,等著明日拜會漳州知府羅列。
六月六并不是一個普通的日子。
周侯燦一路走來,發(fā)現(xiàn)道路兩旁的小商小販都洋溢著熱情的氣息。
他出來的時候吩咐虎子自己留在驛站,又告訴驛丞中午按時給虎子送飯,因為他也不確定會跟羅列見多長時間。
到府衙門前,周侯燦先給守門衙役遞上了自己的名帖,請他進去通傳。
一位衙役拿了周侯燦的名帖進去了,旁邊的另一人則是帶著周侯燦進了一處側(cè)廳。路上周侯燦看見一些人正在院子里搭竿子,像是要晾曬東西。
進入側(cè)廳,那衙役給周侯燦斟了一杯茶便出去了,周侯燦就一個人在側(cè)廳里靜等,等了沒一會兒后,羅列便出來了。
“周主簿真是神速啊,京師離此處如此遠,你也沒用多少天嘛,”羅列笑著微微屈了下身,“可見周主簿非常盡職盡責(zé)??!”
花花轎子眾人抬,見羅列先開了口,已經(jīng)起身回禮的周侯燦便說道:“哪里哪里,今日下官一見羅知府,才知道父母官該是什么樣的。羅知府簡直就是我等縣官的楷模?。 ?p> 羅列見周侯燦這樣說,心里十分滿足。
這周侯燦可是硬剛了劉瑾被貶官的清流,說出來的話想必也不會有假。
周侯燦見火候差不多了,便從袖中取出李東陽的信箋遞給羅列:“羅知府,這是李閣老命我捎給你的信。”
羅列一聽,也不敢怠慢,忙收斂了笑容,伸出雙手接過信件,小心翼翼地撕開封口。
周侯燦這時一聲不吭,靜靜地坐在位置上慢慢喝上了茶水。
他并沒有拆看信件看里面的內(nèi)容,但既然李東陽把信交給他了,想必里面寫的也不是什么對他有害的東西。
整個側(cè)廳瞬間就只剩下羅列翻動信紙的輕微聲響。
過了片刻,見羅列鄭重地把信紙疊好放回信封中,周侯燦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他知道羅列現(xiàn)在必然有話要說了。
果不其然,羅列看了周侯燦一眼,便開口道:“座師現(xiàn)在身體如何???”
“座師?”周侯燦有些驚奇,原來這李東陽是羅列的座師,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羅知府說的座師可是李閣老?”周侯燦出聲問道。
“正是,”羅列點了點頭,“本官是弘治三年進士,李閣老當(dāng)時是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講學(xué)士,正是庚戌科殿試讀卷官?!?p> 周侯燦點點頭,心里卻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什么時候殿試末位讀卷官也成座師了?這不擺明了是在這兒拉關(guān)系嘛。
“李閣老身體康健得很,還常常念叨羅知府你呢?!敝芎顮N說瞎話張口就來,也不管這合理不合理了。
“康健就好,”羅列點了點頭,顯然自動忽略了后半句話,“周主簿剛到漳州,本官要給你說一些事,以免你初來乍到,栽了跟頭?!?p> “愿聞其詳?!敝芎顮N很是配合。有了羅列在此的預(yù)先介紹,自己到縣里之后也好開展工作。
“這漳浦縣可不太平,弘治十八年的時候,有一伙廣東的賊人在漳浦和南詔作亂,殺了三十多個人,”見周侯燦好像有些不以為然,羅列又壓低了一些聲音,“這只是明面上往朝中報的,要是真的就死了三十個人,還用得著鄧原請旨調(diào)漳州衛(wèi)千戶所一部去南詔設(shè)守御千戶所?”
周侯燦一聽這話,頓時便認真了起來,同時也暗暗責(zé)備自己。
要是這真是小事的話,羅列至于這么認真地給他說嗎?
“羅知府,不知這鄧原可是上任知縣?”周侯燦記得現(xiàn)任知縣叫胥文相。
羅列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厭惡:“鎮(zhèn)守福建太監(jiān)?!?p> 周侯燦聞言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便閉了口,不插話了。
“這其二你可要小心了,”羅列愈發(fā)嚴肅,“漳浦是漢瑤雜居之地,到那兒千萬要遵從瑤人的習(xí)俗,不要覺得你是朝廷命官他們就拿你沒辦法了。萬一激起民變,可不是你我能擔(dān)得下的?!?p> “下官明白了,多謝羅知府指點?!敝芎顮N起身對羅列行了一禮,心里很是感謝。
雖然他知道羅列這樣做多半是看在李東陽那封信的份上,但也不妨礙他表達自己的謝意。
羅列說的兩條確實非常重要。
“誒,對了,光顧著說這,忘了給你說正事了,”羅列這時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攔住了正要告辭的周侯燦,“漳浦縣的縣丞前些日子回鄉(xiāng)居喪了,現(xiàn)在漳浦縣沒有縣丞,你可與知縣商議商議怎么不誤了縣里的事?!?p> 這話周侯燦聽明白了,羅列這是明擺著支持他周侯燦兼理縣丞事啊,要不然他何必說“跟知縣商議商議”呢?
要知道,縣丞缺位時一般情況下是由典史來代行職權(quán)的,再不濟也是主官直接抓手,肯定輪不到主簿來管。
“下官明白了,漳浦縣一定不會是漳州的累贅的?!敝芎顮N對羅列保證道。
“不出亂子就行?!绷_列笑著說道。作為上官,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被屬縣官員連累,而周侯燦的保證可謂是說到了羅列的心坎里了。
周侯燦見時候差不多了,便開口道:“那下官就先告辭了,今日多有叨擾,來日下官必定前來拜謝?!?p> 羅列一聽周侯燦要走,便開始熱情地請他多留一會兒,最終沒能留住周侯燦的羅列親自把周侯燦送到了府衙大門口。
周侯燦走在路上,心里開始復(fù)盤今日與羅列的交流,想要找出其中還有沒有什么能在下次改掉的疏漏。
心里想著事,自然就不知道走得有多快。
周侯燦剛靠近驛站,就聞到了里面濃郁的羊肉味兒。
他連忙加快腳步,想看看驛站到底做了什么飯。
“今天六月六,好不容易吃頓好的,可不能給我減料啊。”剛進驛站門,周侯燦就聽到了驛丞的聲音從后院傳來。周侯燦聞聲趕到后院,發(fā)現(xiàn)院子里搭起了一根晾滿衣服的竿子。
見周侯燦進來,驛丞忙說道:“周主簿,再等一會兒就可以吃羊肉了,這不是六月六嘛,也順便把衣服晾涼,沾沾喜氣兒。”
“這羊肉聞著挺香的,趕緊做,做好了先讓我嘗嘗。”周侯燦也跟驛丞開起了玩笑,聊了幾句便進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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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冬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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