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祝耀輝和孫萍再次把陳亦雯單獨叫到了會議室。經(jīng)過幾次三番的爭辯，仍然沒有結(jié)果，也注定不會有結(jié)果。
“在進(jìn)公司之前就巳經(jīng)談妥的事情，不能就這么莫名其妙一筆勾銷了。如果之前說過的，不算的話，那當(dāng)初面試還花時間談什么！”陳亦雯再次表明態(tài)度。
“我們并不是不發(fā)工資，其實和以前一樣，只是分成兩部分發(fā)放。”孫萍還在矢口否認(rèn)。
“可是單單底薪這一項就少了三成，我只是個普通人，是來工作的，你們明知道我一定會介意，如果是一樣的，那請你解釋清楚公司為什么現(xiàn)在要改？”
“沒有改，只是換一種更合理的方式，”孫萍辯解道。
“這就是改了，而且合不合理，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F(xiàn)在你們自己都說30%到年尾看情況再發(fā)。如果和進(jìn)公司之前說的一樣，又何必專門單獨找我談？沒必要玩文字游戲，繞這么多彎子。你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清楚，我也清楚?！?p> “這不是什么文字游戲，這個月公司就會按這個標(biāo)準(zhǔn)開始執(zhí)行，我們能提前通知你就巳經(jīng)很仁慈了，你的要求不要太多?！弊Ｒx說道。
“呵，仁慈？你管這個叫仁慈？而且，我沒提任何要求，這是進(jìn)公司之前，雙方談好的。”陳亦雯輕蔑地笑了一聲。
眼看不會有結(jié)果，祝耀輝讓孫萍離開，在會議室只留下了他和陳亦雯。
會議室不同尋常的安靜。祝耀輝望著陳亦雯，眼神耐人尋味。他笑了笑，說道：“公司希望你們把工作做好，也在各方面提供支持，你也要支持公司，這是相互的嘛，要互幫互助，互相理解?！?p> 眼前這副讓人極度厭惡的嘴臉讓陳亦雯實在不想開口。
“工作嘛，就是要懂得付出，要知道怎么配合。”祝耀輝停頓了幾秒，接著說道：“配合得好，對雙方都是有利的?！?p> “不配合，工作怎么做得下去嘛。很多公司都在提倡奉獻(xiàn)，我們作為公司管理層，奉獻(xiàn)了所有工作上要用到的資源，樣品，電話，快遞費，還有你看看這么大的辦公場所，你在辦公室看到的這些物品，還吹著空調(diào)，哪樣不要花錢？”一邊說著，一邊指著身邊這些物品。
陳亦雯一臉詫異地看著祝耀輝，對方的言辭讓她極度反胃，恨不得吐他一臉：“這些是公司要提供的，總不能讓我自己搬桌子來辦公吧？說到花錢，一個公司日常的運營費用，工資怎么定，薪酬體系是怎么樣的，作為公司領(lǐng)導(dǎo)，不可能不提前核算好，公司一定比我更清楚，這些都是必要的開支。如果有一些特殊的費用需要我承擔(dān)，完全可以在我進(jìn)公司之前說清楚，現(xiàn)在找這樣的理由有損公司形象，很不合適。”
說完，陳亦雯沒有再看向祝耀輝，一直壓抑著內(nèi)心的憤怒，不斷深呼吸，臉部微微地脹紅。祝耀輝只是笑了笑，過了一會兒，突然他站起身，從會議桌對面慢慢走向陳亦雯。一邊走一邊說：“日常費用的問題，我也只是說說，是讓你知道公司的難處。公司不是一個空架子，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好不容易搭建起來。我當(dāng)然不是說要讓你來承擔(dān)，是要你理解要你知道，公司是有壓力的。我身上的壓力比你大多了，你看我，什么時候說過。而且，工作是有多面性的嘛，一定要去適應(yīng)環(huán)境，這很考驗一個人的適應(yīng)性，一個人的能力，適者生存嘛，在有些事情上，你就要懂得讓步、妥協(xié)。否則訂單從哪來，沒有訂單，工資拿什么發(fā)？”
陳亦雯感到一團黑影漸漸移到自己的身邊，她摒住呼吸。
祝耀輝靠近陳亦雯，在她的身后停了下來，突然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還用力捏了一把，再慢慢下滑到了她的手臂。陳亦雯被這個動作突然嚇懵。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祝耀輝湊到她的耳邊，輕輕地說到：“其實也不用這么麻煩，可以簡單一點操作。你都不是第一天上班了，職場的老人了，應(yīng)該知道怎么處理好和上級和客戶的關(guān)系，把這個事情做好了，就能把工作做好，這是工作的一部分。做人嘛，要先懂得奉獻(xiàn)，才會有回報，有因才有果，你工作這么多年不會不懂吧，不用我來教?！?p> 陳亦雯從剛才的茫然中回過神來，想起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這一切讓她覺得無比的惡心。旁邊這個猥瑣的身體猶如一只蛆蟲，渾身散發(fā)著惡臭。陳亦雯恨不得旁邊就有一把刀，剁下那兩只手。
她被怒火點燃，她不再硬生生把這團火包圍在自己的身體里，這團火一直在無謂地燃燒著自己，消耗著對工作的熱情。她不再保持完美的自制力，這樣的自制力只是在壓抑自己，束縛不了任何人。巳經(jīng)發(fā)生的事，不是她的錯，甚至她什么都沒做。幾個月以來遭受過莫名的責(zé)難，積壓了太多的憤怒，她不能再抑制自己。她堅決地站起身，向旁邊挪了一步遠(yuǎn)，祝耀輝那兩只骯臟的手終于離開了她的手臂。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將水朝對方的臉上潑去，幾片茶葉瞬間掛在祝耀輝的前額。之后，陳亦雯將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頓時滿地碎片，她咬著牙，大聲叫罵道：“滾開！”
這次輪到祝耀輝傻眼，他被突如其來的這杯水澆到找不著北，茶水順著前額和鬢角往下流，臉部的肌肉剎時僵硬，眼神呆滯地望著陳亦雯，手摸著臉，試圖拂去臉上的茶水。這事還沒完，緊接著，陳亦雯迅速再往旁邊移了一步，祝耀輝先是忽然怔住然后不由得馬上往后退，陳亦雯抓住辦公椅的椅背，用力將它推向祝耀輝，椅子直接撞在他的腿上，再彈到墻壁上。
這一連串巨大的聲響，引來了辦公室同事的注意，但是大家還沒來得及追溯聲音的來源，還來不及到會議室查看究竟，陳亦雯巳經(jīng)打開了會議室的門，“哐”的一聲，門板撞在墻上。在門口，遇到坐在離會議室最近的，剛剛才聞聲而來的同事，他看著怒氣沖沖的陳亦雯從身邊快速走過，險些撞在一起。
剛才的一切巳成過去，無人知曉，無人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