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jīng)下山了,兩人視線受影響,走的越來越慢。一滴滾燙的液體,滴在楚挽歌脖頸處。
“你哭了?”楚挽歌喘著氣,微微側(cè)目。笑容僵在臉上,背后突然升騰起一股森冷的寒意。那寒意瞬間彌漫全身,幾乎凍僵了他的嗓子。
施暮雪的臉被薄暮時(shí)的月光一照,更是蒼白。鼻子里溫?zé)岬难翰豢啥糁频亓鞒?,嘴角的血跡順著脖子流到鎖骨。
施暮雪眼神晦暗,束手無策地擦著,想讓這些液體不再從自己體內(nèi)流出。
楚挽歌連忙把她放下來,靠在樹上。施暮雪眼睛微閉,急速喘息著。她的傷口發(fā)紫,嘴里一直涌出鮮血。
楚挽歌黝黑的眸子被鮮紅的血液刺的生疼,鮮血從他指縫中流出,楚挽歌只覺心跳如雷貫耳,腦海一片嘩然。
“施暮雪!不要睡,你看看我!”
施暮雪嘴里含著血水,含糊道:“我中毒了……暮色已深,我們隨時(shí)會(huì)有生命危險(xiǎn)。我是個(gè)累贅,你趕快走,不要管我……”
楚挽歌:“你不要說話,我是絕不會(huì)拋下你的?!?p> “失禮了。”楚挽歌一只手摟著施暮雪,一只手輕輕扯下她的領(lǐng)口。
施暮雪推開他,眼中一片血色,早已看不清眼前的人,“沒用的,這樣你也會(huì)中毒。我不想連累你。”
還沒等她說完,楚挽歌冰涼的唇就已覆上了她的肩膀。
灼熱的呼吸灑在施暮雪肩膀,一股股熱流從身體里流失,楚挽歌一點(diǎn)一點(diǎn)吸著毒血。
直到血液變紅,才收口。把傷口包扎好,把施暮雪抱起來繼續(xù)趕路。
施暮雪這時(shí)迷迷糊糊聞到楚挽歌身上的香味,是她喜歡的白茶香。
夜色似帷幕,將天際的光亮完全遮蓋。烏云籠罩,像是千軍萬馬奔騰而至。樹葉被吹的嘩嘩作響,遠(yuǎn)處隱隱約約傳來狼嚎。
施暮雪攥緊衣袖,渾身顫抖,“好冷。”
楚挽歌受了毒的影響,也有些神智不清。他停下腳步,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她披上。
她的手很涼,額頭卻又很熱,一定是發(fā)燒了。
外衣緊緊裹在施暮雪身上,楚挽歌把懷中人死死地扣在身邊。
雙腳像是灌了鉛,每走一步楚挽歌都覺得很累很累。力氣像是流水一般從身體里消逝,最后一絲清明消散,楚挽歌耳畔轟鳴,世界陷入一片虛無。
可是他的手握得那樣緊。
施暮雪嗓音沙?。骸笆俏疫B累你了。對不……”
汗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楚挽歌打斷她,很平淡地回答:“是我自愿的?!?p> 在倒下的最后一刻,他用盡了最后的力氣,把施暮雪緊緊抱在懷里。
在意識渙散的最后一刻,他能做的唯有抱緊他心愛的女子。
就算有野獸出沒,先被吃掉的也是他。
……
黎明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施暮雪眼簾。
白光閃過,感知到眼處傳來的溫暖,施暮雪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有些透光的天花板,環(huán)顧四周,房間簡陋卻又打理得井井有條。朝外望去,可以隨時(shí)眺望青山碧水。
施暮雪動(dòng)了動(dòng)手臂,盯著傷口思緒萬千。
活過來了……
要是沒弄錯(cuò),這個(gè)毒來自南月蠱族。是誰要?dú)⑺??又有什么目的?p> 現(xiàn)在自己身上的毒竟然已經(jīng)解了,救她的到底是何人?
施暮雪發(fā)現(xiàn)自己換了件衣服,是件嶄新的布衣,看著別有一番田園風(fēng)味。
平靜的呼吸聲傳來,楚挽歌拉著施暮雪的手不愿松開,趴在床邊睡著了。
柔和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濃密纖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少年眉頭緊鎖,似乎在焦灼什么,眼下一片烏黑。
施暮雪起身,肩處的傷口再次撕裂,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抿緊干裂的嘴唇。
細(xì)微的動(dòng)作驚動(dòng)楚挽歌,他驀地抬起頭來。
“暮雪,你慢點(diǎn),我扶你起來?!背旄桦p眼布滿血絲,嗓音帶著幾分沙啞。
施暮雪扶額道:“我睡了多久?”
楚挽歌如實(shí)回答:“兩天半?!?p> 門被猝然推開,一個(gè)小姑娘手臂交疊,矗立在門口。水汪汪的大眼睛,閃過抑制不住的興奮。十歲左右的模樣,梳著雙丫髻,沒有任何頭飾,只戴著一朵鮮艷的野花。
粉色的衣裙上有幾塊小補(bǔ)丁,已然有些破舊。小姑娘的臉圓圓的,有些嬰兒肥,不同于貴家小姐般白皙的臉龐,她的臉是很健康的小麥色。
小姑娘見施暮雪終于醒來,朝門外大聲喊道:“祖父祖母!她醒了!她醒了!”
隨即,一個(gè)老婦和一個(gè)老翁負(fù)手而來。兩人眉目和善,鬢角的發(fā)絲被歲月染上銀色,原本直挺的背脊被繁瑣的農(nóng)事壓彎。
施暮雪想起身給幾人行禮,卻被兩人攔下。
老婦人眼睛瞇著,意味深長地說:“姑娘感覺身體怎樣?你中的毒可不一般啊?!?p> 施暮雪頷首,“已經(jīng)好多了,多謝三位救命之恩?!?p> 趴在門口的小姑娘跑進(jìn)來,手插著腰,頭微微揚(yáng)起,自豪地說:“那當(dāng)然,我祖父可是華佗再世。要不是我祖父,你今天可醒不了!”
楚挽歌:“多虧三位相助,我與暮雪才可脫險(xiǎn)。救命之恩,無以為報(bào)?!?p> 老翁笑道:“這話你已經(jīng)說過了,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我們?nèi)巳コ抢镔u東西,回來的路上正巧遇見你們,說來也是緣分。”
老婦看了看施暮雪,眼中隱約閃爍著淚花,“這衣服雖然不是什么好面料,卻也是嶄新。本來是給我女兒的,你和她身形相近,就給你換上了。我看你的衣著應(yīng)該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可別嫌棄啊。”
其實(shí)這件衣服面料雖然算不上好,但做工卻極為精細(xì)。
是母親傾注心血,一針一針為女兒繡出來的。
施暮雪:“怎會(huì)嫌棄?反倒是讓您破費(fèi)了?!?p> 小姑娘:“這件衣服是祖母每個(gè)夜晚點(diǎn)著油燈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千金難換,再好的布料也比不過這件。”
施暮雪被眼前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吸引,忍不住問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有些害羞地把頭別過去,傲嬌道:“才不告訴你,你娘難道沒教你問別人名字前,要先告訴別人自己的名字嗎?”
施暮雪心里猛然一驚,有些尷尬地愣在原地。
楚挽歌也愣住了。礙于別人不知道此事,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只好抓住施暮雪緊繃的手臂。
是啊,她從小沒有母親,父親每日都要處理政務(wù),一直以來都是蘿素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