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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長安滿城雨

步入仕途

不見長安滿城雨 浮木沉舟 1946 2022-07-17 21:34:11

  四年,人有幾個四年呢?我各種托關系,各種找人幫忙,終于謀取了官職。

  官不大,平日里也就抄抄詔書,整理文稿之類的事。

  我不滿足于此,我想做高官,

  我一邊兢兢業(yè)業(yè)的干著本分,一邊期盼往上爬

  我曾經(jīng)有幾分銳利的筆鋒柔軟下來了,帶著讓人厭惡的圓滑。

  我寫過最多的是干謁詩,還有各種華麗詞藻堆積的贊美詩。

  顯貴最不缺的也是贊美,投出去的詩像石沉大海一般,了無聲息。

  朱紅的大門緊閉,我站在門口,仿佛隔著我永遠都跨不過去的距離。

  我一咬牙,我給兄長寫信:

  我缺錢了…

  我在長安,快混不下去了。

  縱使我把自己所有的菱角都打磨,還是無濟于事。

  兄長很快回了信,給我寄了錢,

  錢包沉甸甸的,像壓在我的心口一樣。

  我真沒出息,真丟人現(xiàn)眼…

  五年前意氣風發(fā)的我仿佛與現(xiàn)在的我永別了,

  我沒跟兄長說,他寄來的那些錢,我把一半用在奉承別人身上了…

  竹籃打水一場空,錢財與前途兩空。

  我遇見了一位貴人,他幫我提拔了官職。

  多年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我喜極而泣。

  我等這一天太久了,久到恍如隔世的錯覺。

  我感動的泣涕漣漣,那是一位姓李的高官,前來傳話的人說:

  只要我好好干,以后定是能往上走的。

  我直覺感覺不對,卻也沒有想那么多,連聲答應。

  一切都回歸正常軌道,我自覺大展宏圖的時候到了,呈上來的公文我反復看,書架上擱置的書我反復翻察,我要確保自己做出最正確的決策,造福于民,才是我的志向所在!

  我去民間視察,想聽聽百姓的聲音,知道他們對哪些方面不滿,美名其曰,了解民意。

  好似什么都沒有變,人們對誰當官并不在乎,麻木的活著。

  過了段時日,我在屋內(nèi)批文告,如今官位已升,我自然不需要住在那個小里坊,我有了自己的府院。

  上面來人,讓我提拔一位叫××的人,我雖疑惑,但只覺得是對方有慧根,得了上頭重視。

  可心里總覺得不安,翻看那人的事跡和簡介,很一般,我覺得。

  與他一同的還有四人,從品性上來說,哪個都比上面點的要好,我不明所以,莫不是對方有什么奇才?

  我發(fā)文告上去問了,來人只跟我說不要多管,做好本分的事。

  混沌的腦袋開悟,我大抵明了,應該是關系戶吧。

  我升官后,給楊兄,姜兄,兄長都寫了信。

  楊兄立馬回,替我高興,祝我仕途通達。

  兄長也很開心,洋洋灑灑寫一大篇,總的意思就是說,我給祖上爭光了。

  唯有姜兄,遲遲不回。

  一月之后才有來信,說的事牛頭不對馬嘴。

  我在長安又呆了幾日,被調(diào)到益州

  我對此并不在意,益州雖然偏僻,但對我沒什么影響,遠離勾心斗角的長安對我來說也算幸事。

  加上上次那個調(diào)人事件,我沒按上頭的做,我挑了一個覺得資質(zhì)最好的上報,這次調(diào)動莫約是對我不服管教的懲罰。

  沒多大的事,我想,調(diào)我上去的高官估計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想讓我與之同流合污,還不如原先我做個小官自己掙扎。

  既然都到了益州,離安西也更近一步,我突發(fā)奇想,不如去看看姜兄吧。

  說走就走,我當即立斷請假,一路北上,然后西行。

  我沒給他寫信,想給他一個意外之喜。

  我還帶了些薄禮,因為姜兄一直跟我說,他在那邊吃喝不便,生魚片是帶不了的,那玩意兒太容易變質(zhì)。

  抵達安西,安西不比中原,這里寒風凜冽,蕭條冷落。

  我向許多人打聽,才找對地方。

  迎接我的那位官兵聽說我的要求后,一臉難色。

  我問他:可是他現(xiàn)在正在營中訓練,不便出來?

  官兵不答

  我繼續(xù)問:可是他已被調(diào)走,不在此處?

  官兵答:在

  我說:那便帶我去看看他吧

  官兵滿臉糾結,說:我?guī)闳ニ姞I。

  很快便到達目的地,我心里好奇,怎的邊疆警惕性如此之高,還要經(jīng)過幾層察驗?

  官兵與那軍營的人溝通,片刻后軍營里的一位青年出來,遞給我一沓厚厚的信紙,說:姜兄不在了,去天上了。

  我愣了好久,突然覺得周圍的空氣冷得刺骨,連人都看不真切了,

  我笑道:莫要與我說笑了

  沒人回答,連凜冽的風都安靜下來了,好像在默認這個事實。

  青年告訴我:姜兄在年前就走了,他倒在戰(zhàn)場上,離開的光榮。

  這些信是他早就準備好的,他說若是不幸離開,讓我們這些戰(zhàn)友幫他寄信,一沓寄回家鄉(xiāng),一沓寄給他的兩個朋友。

  我一時說不出話,翻著他寄給我的那份,足足十幾份,都是一些關于邊疆的生活趣事,后面的幾封開始明里暗里的暗示吐蕃人不錯,最后的那封信中,他寫到,他要叛敵了,他要加入吐蕃…

  姜兄知我個性,若是我先前收了這封,定是要氣的與他絕交,老死不相往來的。

  我拿了我那份的信,走了

  青年在身后喊我:讓我把先前給姜兄備的那些薄禮帶回去。

  我說不必了,留給你們吧

  邊疆枯燥,也算是敬給戰(zhàn)士的一份心意

  陽關又下雪了,細細密密的小雪。

  我騎著馬,將最后的那封信撕成一片一片,手一揚,撒在空中。

  雪花夾雜著紙片漫天飛舞。

  真當是個蠢貨,我想。

  就連訣別的理由也找的這般愚蠢,若是叫旁人看了這種信,定是要砍頭的,他也真夠大膽的。

  姜兄啊,我來陽關,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倒沒成想,你給我一份驚嚇

  我來陽關兩次,兩次都在下雪,一次分別,一次永別

  我夾緊馬肚,疾行而去,留下的馬蹄印很快被小雪覆蓋。

  陽關再無故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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