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個有理想的山賊啊!他們該不是想爭霸天下吧?”
趙信明白趙勛和趙榛的套路之后,也忍不住感嘆道。
“不過,這也許是一個機會?!?p> “金人不是一直盯著你嗎,如果我們利用這個假信王掩人耳目,來個調虎離山,沒準能逃出去?!?p> 在原本的歷史中,關于五馬山趙榛抗金的真假,宋人認為是真的,而金人則認為是燕人趙恭假冒的。但趙信看來,既然現(xiàn)在自己和趙恭都出現(xiàn)在了慶源府,那恐怕趙恭是真的上過五馬山的。
既然如此,如果能利用趙恭上五馬山這事吸引金人的注意力,那么馬擴也就可以趁機逃走了。
“他們邀請我加入義軍,我如實相告,被人監(jiān)視著,無法出城。于是趙邦杰決定回五馬山,帶人來接應我出城,我們約定好兩天后,三更時分在城外碰頭,他們會護送我和家人去五馬山?!?p> “已經(jīng)約好了嗎?那這樣也行,趙恭呢?不會跟著他們走了吧?”
“沒有,我找了個理由。說為了避免被人起疑,趙恭得先跟我回去。他們也覺得該當如此?!?p> 趙信松了口氣:“那就好,如果真讓這混蛋冒充了我,只怕要壞事。既然如此,明晚脫離危險之后,咱們就揭穿他們的真面目?!?p> 兩人商議了一些細節(jié),就各自回去,照常做生意,就當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第三天晚市剛結束,趙信打算回去收拾東西,卻聽馬擴一臉焦急地跑了過來,說道:“馬鳴不見了。他應該是也看見了印璽,發(fā)現(xiàn)信王的身份了?!?p> 又對趙榛道:“殿下別慌,趙信是自己人,信得過。趙信,來拜見信王殿下?!?p> 趙信見狀,連忙對趙恭行了個禮,說道:“草民見過信王殿下?!?p> 心里面卻暗暗腹謗,馬勒戈壁,這是李逵拜李鬼么?
不過嚴格算起來,自己也是個冒牌貨,大哥別笑二哥。
趙恭稍稍安心了一點,連忙去扶趙信。心里卻想,這廝手藝挺好,以后給我當個御廚倒也不錯。
趙信道:“走多久了?”
趙恭道:“沒走多久,我本來想給他送點酒過去,讓他今晚睡得踏實一些,方便咱們行事,豈料一進他房間,卻發(fā)現(xiàn)他人不在了。”
趙信道:“這事不對啊,如果馬鳴發(fā)現(xiàn)了信王的身份,那應該叫城里的人把咱們給抓起來才對啊,那這會兒咱們應該都關在大牢里了?!?p> 馬擴道:“這馬鳴的女真名叫安車骨,是二太子斡魯卜的人。但這慶源府的守將胡魯卻是大太子斡本的人。他應該是直接去燕京城,向斡魯卜匯報去了。”
斡魯卜就是完顏宗望,斡魯卜是女真名,宗望是漢名。斡本的漢名則叫完顏宗干。
趙信明白了,這是權力之爭。抓住信王還有五馬山義軍首領的功勞不能落在大太子身上。
趙恭焦急地道:“怎么辦?”
他雖然有理想,也畢竟只是個山賊,此時若城里的金兵來抓人,他是插翅難飛了。
趙信道:“為今之計,只有信王先走。大哥和姐姐再想其他的辦法脫身?!?p> 趙恭一聽,馬上就想同意,但卻不能做得太過明顯,便猶豫道:“這樣行嗎?”
趙信道:“大哥一家輕易出不了城,所以只能信王先走,城外不是已經(jīng)有人來接應了么?所以殿下的安危不用擔心。而且馬鳴才走不久,他前去燕京,一來一回,怎么也得三天時間。相信現(xiàn)在城里現(xiàn)在沒有人會知道殿下的身份?!?p> 馬擴點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殿下,你還是先走吧,我曾經(jīng)出使金國,和斡魯卜有些交情,只要我不逃,他不會拿我怎樣,不用擔心。事后我會再找機會,逃去五馬山和殿下會合,協(xié)助殿下完成抗金大業(yè)。”
趙恭糾結了半天,一咬牙道:“罷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們一定要保重,注意安全!”
幾人再三珍重,趙恭才含淚而別。趁著城門關閉之前,安穩(wěn)地出了城。
對于趙恭來說,首要目的還是順利前往五馬山,當上信王。至于馬擴,那只是個支線任務,能得到最好,得不到也沒什么損失!
趙恭一走,趙信就離開酒樓,回家去了。
馬擴把店關了,坐在前臺算賬,過了大概一個時辰,門突然被人踹開,先進來幾個武士,跟著一條大漢走了進來。
那大漢三十來歲,身穿貂裘,戴著一頂狐皮帽子,腦后垂著兩條發(fā)辮,雙眼精光四射,馬擴一見他,便快步從柜臺走了出來,施禮道:“見過二太子殿下?!?p> 這大漢正是金國二太子斡魯卜,漢名叫做完顏宗望,他臉色陰沉地看了馬擴一眼,冷冷道:“趙榛呢?”
馬擴道:“兩個時辰前已經(jīng)出城去了?!?p> “可有人接應?”
“有五馬山義軍率人前來接應。”
“你為何不走?”
“在下答應過殿下,從此歸隱,不再過問天下事?!?p> “既然不問天下事,為何要幫助趙榛逃跑?”
“畢竟是舊主,我雖然不敢參與他的事,卻也不忍心看他束手就擒?!?p> “你倒爽快,安車骨呢?”
“死了!”
“你殺了他?”
“是,他發(fā)現(xiàn)了信王的身份,我怕他泄露,只能如此?!?p> “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三天前就派人去燕京給我送信了。只不過為了穩(wěn)住你們,一直沒走,可惜,我星夜趕來,還是晚了一步,讓你給害死了?!?p> 馬擴默然不語。
完顏宗望道:“馬擴,你是個人才,連我父皇也十分欣賞,只可惜有些愚忠,不肯為我大金效力。我們打個賭怎樣?”
馬擴道:“大王請講。”
完顏宗望道:“趙榛已經(jīng)逃了兩個時辰了,我就跟你賭,在他逃進五馬山之前,親手抓住他。若我抓住了,你需真心歸順我大金,同時我也會把趙榛放了,饒他一命。若我抓不到,你仍然可以住在這里,殺死安車骨之事我既往不咎?!?p> 馬擴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接了太子這個賭約?!?p> “哈哈哈,爽快!來人,傳我令御,調集兩千守軍,出城捉拿趙榛!”
……
趙恭騎著頭驢,出了城,一路往約定的地點而去。
走了七八里,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兩聲夜梟的叫聲,他知道這是約定好的暗號,便勒住驢子,擊了三下掌。
不多時從暗處竄出來一彪人馬,領頭一員大漢正是趙邦杰,他率領眾人朝趙恭行禮道:“見過信王殿下!”
“趙大夫不用多禮?!?p> “馬廉訪呢?”
趙恭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原來馬廉訪店里的伙計馬鳴,竟然是金國二太子完顏宗望安插在他身邊的奸細。那馬鳴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份,高密去了。馬廉訪害怕夜長夢多,只得讓我先行一步,他以后再想辦法?!?p> 趙邦杰嘆了口氣:“馬廉訪高義啊,被發(fā)現(xiàn)了還替殿下著想,只可惜他自己恐怕要兇多吉少了?!?p> 趙恭道:“馬廉訪曾經(jīng)出使金國,和金國高層頗有交情,應該不至于有性命之憂?!?p> 趙邦杰點點頭道:“但愿如此!殿下,那咱們這就啟程吧!”
這一行人接到了趙榛,想到義軍從此就可以發(fā)展壯大,都興高采烈的。
趙邦杰讓出自己的白馬給趙恭乘騎,自己則騎上了趙恭的驢子。
趙恭見義軍都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偷偷和他爹趙勛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竊喜不已,感覺飛黃騰達的日子不遠了。
慶源府主城所在的趙州,距離五馬山不到兩百里,這一行人連夜趕路,到天色微亮的時候,已經(jīng)走了一半路程。
這時正好走到一處寬闊地帶,一輪紅日從山頭升起,卻聽趙邦杰道:“大家停下來,休息一下。吃了早飯再走?!?p> 眾人下了馬,拿出干糧來吃喝,趙恭啃著干糧,想著不久就可以到達五馬山了,心情大好。
便在此時,忽然大地顫抖,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馬蹄聲。
“有追兵,快上馬!”
大家七手八腳地爬上馬背,便見一彪騎兵從林中沖了出來,人還未至,已是飛蝗如雨而下。
“是金兵,快逃!”
“保護信王!保護信王!”
一行人簇擁著趙恭便逃,只可惜金人的騎兵是一人雙馬,而義軍則是單馬,跑了大半夜,馬力早就不繼了,哪里逃得脫。
完顏宗望一眼就看見那個騎白馬的,他一拍馬臀,縱馬追上,彎弓搭箭,瞧得準了,就是一箭射出。
趙恭的白馬后腿中箭,立時摔倒在地,可憐趙恭雙腿套在馬鐙上,一時脫身不得,跟著白馬摔了個半死。
“信王!”
趙勛虎吼一聲,便要前去相救。有幾個義軍也同時沖了過去。
金軍這邊早有幾名騎兵沖了上去,圍著趙勛等人猛攻。
這波義軍根本就不是金兵的對手,一觸即潰,逃得漫山遍野都是。那趙邦杰人高馬大,卻騎著一匹驢子,看起來甚是滑稽。
他刀法高強,砍死了幾個金兵,眼見無力回天,只能長嘆一聲,駕驢狂奔。
不過半炷香的工夫,戰(zhàn)斗便已經(jīng)結束,義軍逃得鬼影都沒了,現(xiàn)場只留下幾十具尸體。
趙恭躺在地上,他還活著,因為完顏宗望要留活口,但他的父親趙勛,為了救他,已經(jīng)被金兵亂刀砍死了。
趙恭欲哭無淚,他沒想到這所謂的義軍竟然這么沒用。
早知如此,何必浪費半年的時間來布這個局呢?
金兵把趙恭拖死狗一樣拖過來,讓他跪在完顏宗望面前,說道:“啟稟大王,已經(jīng)活捉信王趙榛?!?p> 說著便揪住趙恭的頭發(fā),讓他看個清楚。
完顏宗望只看了一眼,立刻道:“這不是趙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