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卿遙被拽著踉蹌了兩步,下意識想掙脫,手腕卻被牢牢握住。
她抬頭看著謝硯之繃緊的側(cè)顏,心跳驀地漏了半拍。
“陛下?”蔣方舟喊了一句,換來的是謝硯之的背影。
盛星河在一旁幸災樂禍,蔣方舟不悅地瞪了他幾眼。
盛卿遙跟著他一路走,腦海里亂哄哄的,只記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像是要跳出胸膛一般。
謝硯之的手掌炙熱有力,隔著薄薄布料熨帖在她冰涼的手腕上。
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窘迫,腳下步伐漸慢,等盛卿遙終于穩(wěn)定下來后,停下腳步,松開了她。
“抱歉?!彼偷驼f,“是朕失態(tài)了?!?p> 盛卿遙抿了抿唇:“陛下不必介意?!?p> 兩人都有點尷尬,她咳嗽了一聲,“那個……回宮嗎?”
“嗯?!敝x硯之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了,也該回去了?!?p> “好?!笔⑶溥b點頭。
他們并肩走出了大理寺大門,一陣輕風拂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陛下?!笔⑶溥b遲疑道,“你剛剛是生氣了嗎?”
謝硯之搖頭:“朕何必生氣?”
盛卿遙眨巴了一下眼睛。
謝硯之垂眸,語調(diào)平靜:“臨國既然敢這么做,也許已經(jīng)預想到會有今日了,只是……這一切未免太過蹊蹺?!?p> 盛卿遙深吸了口氣,說:“我倒覺得陛下是多慮了?!?p> “哦?”謝硯之挑眉,“愿聞其詳。”
“陛下想啊,既然臨國必敗,那么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們鬧出這么大的動靜,目的很明顯,他想亂南國,我們就偏不如他的意?!?p> 謝硯之沉吟了片刻,緩緩道:“朕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臨國必敗之事,朕只信三分?!?p> “那另外七分呢?”
謝硯之笑了笑,沒答話,繼續(xù)朝前走去。
盛卿遙撇撇嘴,暗暗腹誹:這人還真是謹慎,一丁點兒風險都不冒。
不過挺好。
兩人沿著街邊走,盛卿遙一直盯著他的衣擺瞧,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直到他們拐進一條巷子,盛卿遙恍然驚覺——他們不是回宮嗎?
她一怔,抬起頭看他。
謝硯之似是注意到她的動作,停下了腳步:“怎么了?”
“沒什么?!笔⑶溥b搖搖頭,“陛下你是不是走錯路了?!?p> 謝硯之一愣:“沒走錯?!?p> 盛卿遙仔細辨認了一下方向,隨后皺了皺眉:“陛下,這兒不是回皇宮的路?!?p> 謝硯之:“……哦?!?p> “這是哪兒?”盛卿遙問。
謝硯之不說話,只是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宅院。
那是一座頗具規(guī)模的大宅子前,牌匾上寫著“徐府”兩個大字。
“這是……”
“丞相府?!?p> “丞相府?”盛卿遙詫異,“陛下怎么來這里了?”
“朕來看看。”
盛卿遙狐疑地跟著謝硯之跨進了丞相府的門檻,四周安安靜靜,沒什么人煙,顯得格外冷清寂寥。
她環(huán)顧四周,問:“陛下不是說這里是丞相府嗎?丞相府里沒人?”
在門口時,盛卿遙就覺得奇怪,偌大的丞相府門口竟然沒有守衛(wèi),一路走來,一個仆人小斯也沒遇到。
“丞相夫人病逝了,徐大人遣散了仆人?!敝x硯之道,“如今府里只留下一個老仆照料?!?p> 盛卿遙訝異:“這樣啊……難怪這里這么冷清?!?p> 她有幸見過徐起昀幾面,他雖兩鬢斑白,但卻氣勢如虹,一點也不像生病的樣子。
她跟著謝硯之穿過花園,在一間屋舍面前停了下來。
房門敞開著,謝硯之徑直邁了進去。
屋內(nèi)光線昏暗,彌漫著濃郁的藥味。
床榻上躺著一個人,蓋著被子,閉著眼,像是睡熟了一般,呼吸均勻綿長。
謝硯之走到他床邊坐下,凝神望著他的眉眼。
良久后,他忽然站了起來,走到桌旁,拿出一張紙。
盛卿遙見狀,也跟著走了過去。
謝硯之提筆蘸墨,落下兩行蒼勁有力的文字。
盛卿遙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寫給徐起昀的書信。
他寫得很簡潔,言辭之間卻透露出幾分關(guān)懷之意。
盛卿遙默默看著,心里莫名升騰起一股酸澀之意。
“徐大人身體尚好,陛下勿掛念?!?p> 老仆端著藥從外間走了進來。
謝硯之將信遞給他,示意他放在桌上,然后帶著盛卿遙走出屋子。
老仆躬身道:“恭送陛下?!?p> 謝硯之頷首,轉(zhuǎn)過身時,他頓了頓,扭頭又補充了一句:“若是丞相醒了,請告訴他一聲,朕改日再登門拜訪。”
老仆應了聲好。
謝硯之同盛卿遙離開,兩人走出院子,盛卿遙看了他一眼,猶豫道:“陛下剛才寫了些什么?”
“沒什么,”謝硯之道,“只是一封普通的私信罷了。”
“朕幼時,便是由徐大人教導,后來成了太子,他也成了太子太傅,一直到如今,他教導了朕整整二十年,朕很敬重他?!?p> 盛卿遙點頭。
她原本以為,徐起昀只是個尋常的臣子,卻沒想到……
她忍不住打量著謝硯之的神情,卻沒從他臉上看出任何悲傷之色。
他表情依舊淡淡的,仿佛這件事根本無足輕重。
盛卿不懂,他說了這么多,竟然能做到面無表情?
“若是誰都能輕易猜透朕的心思,那朕這個皇帝做的豈不是失???”他忽然笑了一下。
這話令盛卿遙心底微震,她依舊不解地道:“可是沒有誰規(guī)定做皇帝非得戴上面具不是嗎?不管是大臣還是后妃,成天琢磨陛下的心思不也是因為伴君如伴虎,圣心難測,自保而已?”
“是嗎?”他反問。
盛卿遙毫不避諱地迎視著他的視線:“難道不是?”
謝硯之勾了勾唇角,眼尾微彎,眼梢上揚,似乎是在笑,但他的笑容比不笑的時候要溫和一些。
盛卿遙心頭一顫,有種奇異的感覺在涌動。
“你說的也沒錯,不過你忽略了一點……”謝硯之搖頭,“圣心難測,那人心呢?”
盛卿遙愣了愣:“什么?”
“人心豈止是難測,可朕是皇帝?!敝x硯之道,“朕掌控南國全局,朕的一舉一動,都關(guān)系著南國社稷,關(guān)系著萬千黎民,朕沒有時間去一個個猜測他們在想什么。”
“除了你?!?p> 謝硯之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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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沒有人看,這幾天盡量多更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