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最后一句話，盛卿遙的瞳孔驟然縮緊，猛地抬起了眼眸，看著他。
謝硯之與她對視著，慢悠悠地說：“你是唯一一個例外?！?p> 盛卿遙心跳快了半拍，腦海里嗡嗡響，幾近空白。
“時間還早，朕陪你逛逛吧。”謝硯之道，“這京城雖繁華熱鬧，但于你而言畢竟是個陌生的地方。”
盛卿遙訥訥點頭，跟著他一起往外走。
“……陛下，咱們現在去哪兒呀？”盛卿遙茫然地問。
“換個稱呼，這么叫不合適?！敝x硯之搖頭。
盛卿遙想了想開口說：“公子？”
“換其他的，這是丫鬟叫的。”
“先生？”
“我又不是你的老師，叫什么先生？”
謝硯之依舊搖搖頭。
盛卿遙有些犯難：“那應該叫什么？”
“該怎么叫就怎么叫?！?p> 盛卿遙琢磨著，自己是謝硯之的貴妃，換成普通人家，相當于小妾，應該……
“老爺??？”
“……”
謝硯之想了想道：“朕年齡稍長于你，你稱呼朕一聲九哥也行?！?p> 九哥？
“朕排行第九。”謝硯之解釋道：“這附近有家酒樓還不錯，去吃些東西吧。”
“哦?！?p> ……
兩人來到附近最大的酒樓。
正值晌午，飯店里客滿為患。
謝硯之領著盛卿遙進入雅間，招手喚來了小二：“來壺好茶，另外再來幾盤新鮮菜式?！?p> “哎——”小二答應著退出去，臨走前朝謝硯之看了一眼。
盛卿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瞧見了他腰間懸掛著的玉佩。
“陛下，這……”
盛卿遙一時嘴瓢，謝硯之及時阻止了她：“九哥?！?p> 盛卿遙訕訕改口，“九哥腰間的玉佩玉質細膩，瑩潤通透，應該價值不菲吧？”
謝硯之低頭看了她一眼：“算不得多珍貴?！?p> 他說的云淡風輕，好像在講述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件，但盛卿遙總覺得有什么不對。
等待上菜期間，她偷瞄謝硯之好幾次。
謝硯之倒是坦蕩得很。
他一貫如此，泰山崩于前亦不變色。
菜陸續(xù)上齊了。
盛卿遙夾了塊紅燒獅子頭放進碗里，用筷子蘸了醬汁嘗了一口，頓時雙眼一亮，贊嘆道：“這個菜做得不錯！”
謝硯之瞥她一眼，淡淡地道：“嗯。”
她笑盈盈地又嘗了口糖醋排骨，夸道：“這個也不錯！”
謝硯之仍然嗯了一聲，語調平靜，不帶絲毫起伏。
“那我再試試這個。”
謝硯之繼續(xù)嗯了聲。
盛卿遙嘆了一口氣，停下筷子：“您都嗯了這么多遍，不嫌累??？”
“習慣了，”他道，“你盡管吃，別客氣?！?p> 盛卿遙：“……”
真的不是在逗她玩嗎？
盛卿遙的食欲看起來不錯，一直沒怎么停過筷，吃了許久，終于把桌上的菜吃了個七七八八。
她喝了杯茶漱口，擦擦嘴道：“好飽！”
謝硯之看向她，見她眉宇舒展，眼睛亮晶晶的，不禁笑了笑：“你食量倒是挺厲害?！?p> 兩人說說笑笑，氣氛輕松了不少，謝硯之喚來小二結了賬。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似是有人吵架了，隱隱約約還能聽見有人哭泣哀求的聲音。
謝硯之和盛卿遙對視一眼，隨即起身，邁步出門。
只見街道上亂糟糟的，幾個衙役推搡著圍觀群眾往外跑，有些百姓慌忙四散逃離，一邊躲閃著，一邊喊著“官爺饒命”，聲嘶力竭。
“怎么回事？”謝硯之擰眉。
“聽說是城郊有人殺了人，被官兵找到尸體了?！迸赃呌新愤^的百姓說道，“這些官差都是剛到，聽說還死了好幾個呢，嘖嘖，真慘，聽聞是被砍死的，脖頸處血肉模糊的?！?p> 謝硯之眉頭皺得愈發(fā)深沉。
盛卿遙聞言，心頭一凜，立刻轉頭去看謝硯之。
“九哥？”盛卿遙拉了拉他的袖擺，“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p> 謝硯之頷首，正準備帶她走人，卻忽然看見有人騎馬沖了過來，一身銀甲，威風凜凜。
他穿著一襲玄衣，英姿颯爽，遠遠地便注意到了站在酒樓門前的謝硯之和盛卿遙。
“皇兄?！敝x玨勒住韁繩，翻身躍下，快步走了過來，“你怎么在這兒？”
“朕帶貴妃出來逛逛?！敝x硯之神色不變，“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見過貴妃娘娘?！敝x玨沖盛卿遙行禮。
太后壽宴時，盛卿遙見過謝玨，不過當時她一心撲在其他事上，沒怎么注意到這位宣王。
盛卿遙點點頭。
“臣弟巡防恰巧經過，”謝玨道，“不知皇兄是否聽說城郊之事？”
“嗯。”謝硯之淡淡道。
“死者乃是京兆尹劉文忠的夫人，已經確認過了，劉夫人死于利刃，致命傷為咽喉處的傷口，兇器也是一柄短匕首?！?p> 盛卿遙驚訝。
劉文忠，她知道。
記憶里，這位劉大人是個極為耿直的官員，一板一眼，對政務嚴謹認真，頗得謝先帝青睞。
這人是他爹盛先邑的好友，早些年還來盛府拜訪過，她還見過他，且劉夫人當時也一起來了。
“朕隨你一同過去看看?！敝x硯之開口，“順便問一問情況。”
謝玨恭敬道：“臣弟遵旨?！?p> 謝玨吩咐人牽來一匹馬，謝硯之一躍而上，隨后朝盛卿遙伸出手。
“皇兄，貴妃娘娘也一起嗎？”
謝玨見謝硯之將盛卿遙拉上馬，有些不解。
“劉夫人和家母頗有淵源，本宮隨陛下過去瞧瞧，宣王覺得可有不妥？”
謝玨見謝硯之沒有反對，便搖搖頭。
三人一道，朝著城郊而去。
城郊距離京都中心并不算遠，三人快馬半個時辰左右，便抵達了事發(fā)地點。
一座民宅，周圍有不少百姓聚集在巷口議論紛紛，一片混亂嘈雜。
謝硯之率先跳下馬，扶著盛卿遙下來，與身后的謝玨并肩而行。
他們穿過擁擠的人群，徑直走向宅院內。
院子里躺了好幾具尸體，全都被白布蓋著。
謝硯之掀開其中一具尸體的白布看了看。
一張臉扭曲猙獰，脖子處有明顯的切痕，傷口干涸，無疑是被利刃割喉，旁邊的墻壁還濺了幾滴血跡，從屋頂落下來的瓦礫碎了一地。
這便是劉文忠的夫人，劉趙氏。
盛卿遙不忍看這慘狀，別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