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雞毛
兩天后。
鹿子霖家塞了一個信封。
“這是個啥？雞毛傳帖？”
把這個信件好好的看了一遍，確實不像是隨便糊弄的。
鹿泰恒年紀大，經(jīng)歷的事多，特意過來看看。
“紫色的雞毛，這火漆的色，確實是雞毛信無疑?！?p> 鹿兆鵬也湊過來看。
他們白鹿原這個雞毛傳帖可是有講究的。
據(jù)說幾十年前鬧土匪，也有過一次雞毛傳貼的事件。一道插著紫色翎毛傳貼在白鹿原的鄉(xiāng)村秘密傳遞著，各個村長的男人一起擁向那幾個土匪居住的村子，把所有土匪都給滅了。
“爹，你看看，這不是瞎胡鬧嗎，雞毛信是能隨便發(fā)的嗎。雞毛信是不是在各個村的族長手上。白嘉軒怎能做這糊涂事，不對，也可能是別的村的族長發(fā)起的。不行，我得趕緊去和嘉軒說說?！甭棺恿貙@雞毛信并不在乎，縣長要求納糧，農(nóng)戶們能有什么法子。
“怎么了，信上寫了些什么內(nèi)容。兆鵬，你念念?！甭固┖阒朗虑楹艽螅蝗灰膊粫佑昧穗u毛信。
鹿兆鵬看了下信的內(nèi)容，“爺，就是原上的人不愿再交糧了，縣上還征糧的話，就要把所有的農(nóng)具都交上去，大家都不種地了。誰不去交農(nóng)具的或者阻撓交農(nóng)具的，一律砸鍋燒房?！?p> “爹，你聽聽，這像什么話嗎。難不成我不去交農(nóng)具，他們還真敢燒我的房?！甭棺恿卣f話的聲音底氣不是很足，萬一真有激進的人怎么辦。
他是鄉(xiāng)約，交農(nóng)具肯定是不會去的，至少是不會組織。想著先拖一拖看看情況。
第二天白天。
整個原上的氣氛有些沉重，大家還是沒有交糧的跡象。
不止他們白鹿村，神禾村，周邊十來個村莊都沒有想要交糧的情況。
不止不交糧，不少的人扛著犁杖，耙子，鋤頭，等等農(nóng)具，開始在村巷轉(zhuǎn)悠。隨時準備著大動作。
“烏合之眾，烏合之眾，這是想造反啊?！?p> 鹿子霖瞧著這情況，在家里焦急的很。
自己是鄉(xiāng)約，管著第一保障所十來個村子?？蛇@些鬧事的，大多都是自己管轄的村子里的。
萬一鬧大了，自己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愁悶的很。
“爹，交農(nóng)具，一起去，這事能成。咱家也能少交糧不是。”鹿兆鵬堅定的說著。
“你說什么？這不胡鬧嗎。”
就在這時總鄉(xiāng)約田福賢過來了，“子霖，怎么回事，大家都不交糧?？h上的人可是有槍的，你也不交?！?p> “交，交，怎能不交呢。我家又不差那兩斗糧。”
田福賢：“雞毛傳帖是怎么回事?！?p> “你也知道了？”接著鹿子霖把雞毛信的事跟他說了。
田福賢知道了這事，可以想到白鹿原上定是出了叛徒。
“你們幾個去各村的族長家，把人給看住了?！?p> 他知道這種雞毛信都是在各村的族長保管著的。
就是白鹿原上有著幾十個村子，那就是幾十個族長，要把真正的主事者找出來不是件簡單的事。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所有的族長都給看住，起事的主要人都被看住了，其他人就不成氣候。
目前的國人皆是如此，沒有挑頭的，剩下的就不敢鬧事了。
“子霖，你也要交農(nóng)具？”
“福賢，你是知道我的嘛，我哪敢做出這樣的事?！?p> “那就好。我懷疑這事就是白嘉軒挑起的?！?p> “不能，這么大一樁事他也不敢?！?p> 鹿子霖在為白嘉軒辯解著，他兩是對頭，同時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刹桓野堰@個帽子給白嘉軒扣上了。
“你去把白嘉軒請過來，一起吃個飯。這些村子里的族長都留下了，那些個人就翻不了天。”
兩個帶著槍的兵去請的白嘉軒，很快就把人請了過來。
“嘉軒，你來了。今天請你來，實話說吧，有人向縣府告密，說你是這次交農(nóng)具起事的頭?！碧锔Ｙt準備套套話。
鹿子霖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我根本就不信嘉軒會跟那些人一起鬧事。來，都屋里坐，先喝杯茶。”
白嘉軒有些苦惱，被留住了，還有帶槍的兵，他根本走不出去。
心里只希望別的族長能頂用能夠帶領(lǐng)大家去縣上交糧。
幾十個村長，整個白鹿原也有數(shù)萬人。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其他村子里的族長也都被田福賢安排的人給留住了。
而此時越來越多的人都開始集結(jié)起來。
更多的人則是在屋里觀望著。
都準備好了農(nóng)具，就等著沖鋒的信號。
根據(jù)雞毛信的內(nèi)容，起事的信號就是三聲銃響的聲音。
而銃子只有幾個德高望重就是那幾個族長家才有，被控制住了自然也就不能再發(fā)信號。
各個村子都有人開始在三官廟集合。
人越來越多，三官廟被擠的水泄不通。
“起事的人呢，怎么沒有見到一個人來?！?p> 大家發(fā)現(xiàn)來的人都是些普通村民，那些個族長大戶沒有一個人過來的。
“該不會是被縣長用賞金給收買了吧?！?p> “好像是被抓走了，去了縣里的大牢準備處死呢?！?p> 各種各樣的流言開始傳了起來。
可是沒有主事的人，他們也不敢動彈。
有了些騷亂，真正想交農(nóng)具的人心里急切。他們可交不起糧食了。
“起事的人露面了。”
突然人群里有了聲音。
“苛政猛于虎，灰狼啖肉，白狼吮血......貪官不道，天怒人怨，黎民百姓無計無路，罷種罷收......我一人孤掌難鳴，再舉薦兩個頭，帶領(lǐng)大家一起進城交農(nóng)具去。哪位好漢自告奮勇站出來更好。”
出面的是一個和尚，有一副好嗓門，朗誦起雞毛信上的內(nèi)容，抑揚頓挫。
鹿三聽了大叫一聲：“白鹿村鹿三算一個?！?p> 然后又多了兩個。主事的人算是齊了。
但是銃子聲不響，更多的人則是待在屋里沒有出來。
“和尚，你又不是族長。再說了銃聲沒響。雞毛信上可是說了，以三聲銃響為號，那時候才能一起沖向縣城?！?p> 烏壓壓一片人，有著數(shù)百人了。
但還是少了點，要讓那些在屋里觀望的一起參與進來才行。
可銃聲不響，所有人就沒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