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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的宇宙

第十二章 空屋

咫尺的宇宙 繹荒 4822 2022-08-12 14:11:34

  根據(jù)佛洛依德的著作所述,夢其實是一個釋放欲望的地方。但我不可能想要自己的朋友受到威脅。按照此邏輯反推,我所做的并不是夢。

  網(wǎng)上關(guān)于夢是什么的內(nèi)容鋪天蓋地,眾說紛紜,當(dāng)以佛洛依德的權(quán)威解釋為主流,但也有不少嘩眾取寵的論調(diào)。

  在一大堆胡說八道的言論當(dāng)中,有一種吸引了我,那就是夢境是連接宇宙的通道。如果這種說法是正確的,那3179就很可能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和我接觸的。她或者她那伙人一定擁有與我們不一樣的技術(shù)。對此,我無法繼續(xù)深入思考,天也已經(jīng)微亮了。

  比起讓人厭惡的李乾和陳光、神秘兮兮的田青,我自然首要關(guān)心阿燦。他畢竟對我的事情知道得最多,也顯示出了不同尋常的干勁,是最讓人擔(dān)心的。

  我必須先找到他,沒管天還沒全亮,便撥打了他的電話。可是電話卻并沒有開機。

  阿燦的生意并不好,或許是因為那個家伙有睡覺關(guān)機的習(xí)慣。他們這一行的人應(yīng)該是不分晝夜的,不該關(guān)機才對。

  等到了早上八點鐘,我又再次撥打電話,但仍舊是關(guān)機。之后,我每隔半個小時就撥打一次電話,都統(tǒng)統(tǒng)吃了閉門羹。這下讓我的心開始有點慌亂了,連忙離家就往他的公司奔去。

  這回他連門都沒有關(guān),我直接就登堂入室了。不管是辦公室還是雜物房,都沒有一個人影。我將手伸進(jìn)了他那凌亂的被窩,發(fā)現(xiàn)還暖,證明他并沒有走遠(yuǎn)。我連忙跑到廁所,以為他只是去了如廁而已。

  這寫字樓本來就很多空置的單元,現(xiàn)在的廁所更是空無一人。阿燦不在那里,或許是去了買東西。

  又回到了那不像樣的辦公室,我猛然看到了一臺手機放在了辦公桌上。我還不知道這世界上竟然還有人能出門不帶手機,頓感不妙。

  我開始安慰自己,阿燦那家伙或許有兩臺手機,這臺只是備用的。如若如此,那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處于開機狀態(tài)。再一次,我又撥打了他的電話。

  他必定是為了自己能成為傳奇人物而仍舊沒有開機,仍舊假裝失聯(lián)。

  那手機仍舊靜靜地躺在那里,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住了,久久凝視著無法轉(zhuǎn)睛。終于,我吐了口氣,拿起了它就按下電源鍵。我又用自己的手機撥打了阿燦的電話。剛啟動的手機竟然響了起來。這就是說,這就是他本來一直在用的手機。

  我吐了個臟字,放下手機就出了門,將門虛掩著便下了樓,在附近的街區(qū)里到處尋找他的身影。

  幾個小時過去了,那家伙沒留下半點痕跡。在這段時間里,我偶爾撥打他的電話,看看他是不是有回去公司??墒?,那些電話無一例外地未曾接通過。

  回到了阿燦的公司,我看了看他的手機。雖然沒有密碼,也能在鎖屏頁上看到幾個未接來電。看來,今天是找不到阿燦了,但愿明天能找到。我給他留了一張便條,用手機壓著。出了門后,我還將一根牙簽頭插進(jìn)門與框之間的縫隙,以便下次來的時候可以辨認(rèn)這門是否被打開過。

  因為擔(dān)心他的“家”會失竊,我還是把門給鎖上了。

  下了樓,我便分別給田青、陳光和李乾發(fā)去信息,問他們在干什么。田青很快就回復(fù)了一個睡覺的表情,李乾則反問我“什么事?”,只有陳光沒有回復(fù)。在著急的時候沒有得到回復(fù),我相信無論是誰都會感到煩躁的。

  就在我準(zhǔn)備直接撥打他的電話時,陳光打來了電話,劈頭就說:“我又不是你的女友,大老爺們有事說事!”

  我尷尬地笑了,也覺得自己發(fā)的信息有點曖昧,像是對對方有點那意思,也不知道田青會不會誤會。我不敢說出實情,便向他詢問上次拜托他的事情。

  誰料,他竟然說:“人是找到了,是檢方的一個文職人員?!?p>  “女的?”

  “男的,還是個新人?!?p>  這出乎我的意料,此人不是3179。阿燦也許才是對的,救我的人不是3179,只是一個白衣騎士??墒?,這個騎士沒準(zhǔn)和3179有著某種關(guān)系。

  “我想當(dāng)面感謝一下他?!蔽艺f。

  “這個我也已經(jīng)問了。人家不愿意見你,說那是他的份內(nèi)之事?!标惞庹f。

  一個新入職的熱血青年,發(fā)現(xiàn)了問題之后追查到底,這放在電視劇里面也是合情合理的??删褪沁@種合理,讓我更加覺得不和諧。

  據(jù)說那照片偽造得相當(dāng)高明,要發(fā)現(xiàn)那照片是偽造的,就必須翻看原視頻。一個負(fù)責(zé)文職的人為什么會動這種心思?這讓我非常好奇。

  我要感謝我的恩人,也是常理之內(nèi),只要小心行事,應(yīng)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我對陳光說:“你把他的名字給我,我自己去找他好了?!?p>  “這也不是不行,至于咨詢費嘛……”

  “好了,你要多少?可別吃了我的車?!?p>  陳光想了一下,說了個不大不小的數(shù)字。說他是個商人,一點都不過分。他開出的價碼并沒有把我嚇著,顯然一眼就看出我能承擔(dān)多少費用。雖然如此,我還是跟他例行討價還價了一下,他才把對方的資料告訴我。

  次日,我來到了檢察院,跟門衛(wèi)說要找一個叫古棠的人??墒?,我并沒有預(yù)約,所以門衛(wèi)并沒有給我放行

  對于門衛(wèi)的做法,我只能表示理解。我自然相信總有辦法見到白衣騎士的。我離開了檢察院大門,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給陳光打電話。

  陳光這家伙,明明很愛錢,卻經(jīng)常干法援的工作。這肯定是上天想要教育一下他,而故意讓任務(wù)分配不均。他好像早就料到我見不到古棠似的,說可以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向?qū)Ψ秸埱?,只要再加一點咨詢費。

  “你這家伙,要是干法援的時候有那么起勁,那世界就更美好了。”我無奈地說。

  “這世界顯然與你的愿望完全相悖?!彼f,“我讓你及早認(rèn)清這個事實,可也算是功德一件?!?p>  向來嘴笨的我,面對這樣一個巧舌如簧的家伙,并不想與之糾纏。我也并不想讓他再深入涉足我的事情,只想問他要古棠的電話。他遲疑了一下,便把號碼給了我,還說這回給我打個折。

  在掛斷電話之前,我對他說:“你要小心注意一點?!?p>  “嗯,我知道了?!标惞庥脟?yán)肅的語氣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我呆呆地看著手機,竟然對他那正常的回應(yīng)感到不安。我讓他小心,說的是3179所說的事情。

  理性告訴我,他的回答大概和我說的并非同一件事。感性卻讓我覺得他就是在跟我說同一件事??v使我想去問個明明白白,卻擔(dān)心因此而被“發(fā)現(xiàn)”。

  既然他知道要小心,那我還是先去拜訪自己的騎士為好。

  我撥打了古棠的電話,對面?zhèn)鬟^來了一把普通的男聲。他的聲調(diào)沉實中透出了活躍,能聽出是年輕人的聲音。我表明的身份,他一聽就有些為難地說:“啊,是你啊,我想我已經(jīng)對你的律師說過了……”

  “我知道?!蔽覔屩f,“但是如果我不當(dāng)面感謝你,我會一直耿耿于懷的?!?p>  “在電話里說就不行嗎?”

  “你覺得這種程度住夠表達(dá)我的感謝之情嗎?”

  “嗯……”他遲疑了一下說,“你知道在檢院附近的一家星爸爸嗎?下班后在那邊見面怎樣?”

  “行行,我在那邊等你就是。呃,請問你的穿著……”

  “哦,我能認(rèn)出你來的?!彼f。

  我們約好了,掛斷了電話,我便連忙在手機上查找了那一家咖啡廳。時間雖早,但我還是直接就去到了那個地方,坐著干等。

  咖啡廳里面的人侃侃而談,仿佛這里就是世界的政經(jīng)中心一般。我被迫偷聽他們在互相忽悠,好不容易等到了下班的高峰期。不由自主地,我左顧右盼,等待著我的騎士的到來。還是等了好久,他也終于出現(xiàn)了。

  他的外貌實在和騎士相差甚遠(yuǎn)。我即便不希望自己以貌取人,但實在無法想象這位古棠竟然會效仿律政劇里的情節(jié)。

  我壓抑著心中的驚訝,首先鄭重地向他鞠躬致謝,就差沒有跪下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也不好意思,連忙讓我坐下。為了感激,我請他至少讓我請他喝杯咖啡,他也應(yīng)允了。

  坐了下來后,我便自然而然地說:“聽說那偽造的照片很高明,你是怎么看出它的問題的呢?”

  “這個嘛,我也說不清楚。我總是覺得那照片就是有問題,應(yīng)該是直覺吧。”他說。

  直覺?誠然,我承認(rèn)直覺有時候也可以起到?jīng)Q定性的作用,但會因為無根據(jù)的直覺而大費周章卻很奇怪。我不能質(zhì)疑對方,便狠狠地吸了口氣,故作驚魂未定般說:“我這小命完全懸在你的一念之間啊?!?p>  也許是看我驚慌失措,古棠的話就多了起來。他說:“我也不知道為啥,當(dāng)時就認(rèn)定了那張照片是假的?!?p>  “那你對于相關(guān)的技術(shù)一定是很熟悉的了?!蔽艺f著喝了一口咖啡。

  “不,我對于技術(shù)的東西一竅不通。”

  我差點沒有將口中的咖啡噴出來。一個完全不懂技術(shù)的人,無端端認(rèn)定一張照片就是偽造的,簡直就是把我當(dāng)作三歲小兒來欺騙。我?guī)缀蹩梢钥隙ㄟ@位騎士還隱瞞了很多事情??墒?,這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只能相信,或裝作相信他的話。

  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明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非常誠懇地對我說:“這是實情。實際上,連我自己的覺得非常的奇妙,仿佛是在被人控制著……嗯,用‘控制’這個詞好像并不合適,應(yīng)該用‘引導(dǎo)’比較好?!?p>  “引導(dǎo)?”

  “嗯,亞拉伯罕說聽到上帝對他說話,估計和我的感覺差不多。”他笑著說,“或許從現(xiàn)在開始,我也該相信上帝了……或者是別的什么東西??傊倚〇|西來相信。”

  “你聽到有人對你說話???”我驚訝地問到,腦海中馬上就聯(lián)系其了我沉溺時所聽到的事情。

  “呃,也不是。是心里產(chǎn)生了一種沖動,非常有趣,但又讓人感到一絲惶恐。你能明白吧?”他很誠懇地看著我說。

  “就像到訪花街柳巷?”

  “啊,我想是這樣的,感覺像是無法停下來?!彼f著又補充到,“不過,我可沒去過那種地方。”

  我已經(jīng)忘了當(dāng)時接著他的話說了什么,大概是一些低俗的黃色笑話。然而,我倒是相信他并沒有撒謊。他的確是不懂技術(shù),但又能發(fā)現(xiàn)照片的問題,只要有個人告訴他就行了。

  那個告知他的人并沒有與他有任何交集,可以通過另外一種辦法來完成這任務(wù)。那個人很可能是3179。她既然能進(jìn)入我的夢中,也有可能隔空對古棠進(jìn)行某種暗示。

  一切仿佛都已經(jīng)順理成章,可惜我仍舊無法找到躲在古棠背后的3179。

  我如履薄冰,擔(dān)心用力過猛馬上就會招來禍患。在別過古棠之后的幾天里,我每天都會找借口發(fā)信息來打探田青、陳光和李乾的狀況,但還是無法聯(lián)系到常悅。

  田青和陳光對我的詢問并沒有多大抵觸。而李乾顯然很快就開始厭煩,說我是為了他作證的事情而懷恨在心,以這種騷擾來報復(fù)。

  我并不想有人會因我而死,但李乾這家伙卻很討我的嫌。既然他不識好歹,那我便也停止了對他的關(guān)心。

  最讓人擔(dān)心的是阿燦。我在與古棠見面的第二天就又去了一次他的公司,可是我放的牙簽頭仍舊被插在原處,此門顯然并沒有被打開過。

  我去問大廈的保安,他們都完全不清楚,仿佛連這里有這么一個租客都不知道似的。我沒轍,只能等第二天再來。

  幾天過去了,我每天都會到阿燦的辦公室??墒茄篮烆^就在那里,仿佛是嵌在某個人的心上一樣。我實在有些按耐不住,便想推門,這才記起上次我是幫阿燦鎖了門的。

  我直接下樓,找到了保安,問清楚了管理處的所在之后便徑直走去。

  管理處里頭昏暗的燈光彌漫著蕭條和懶散的氣息。這里的人似乎都并不是在做本職工作,連我直接走到了辦公室的中心都沒有人管我。我嘆了口氣,走到了那個正在織毛衣,眼睛很小的女人桌子旁,問:“請問……”

  “說吧?!蹦桥诉€是專注著織毛衣,完全沒有看我。

  “那個405號房好像很久都沒有人開門了吧?”

  “405……”

  女人停下了手上的活計,打開了擱在辦公桌上面的一本厚厚的筆記本。她翻了幾頁,才說:“當(dāng)然了,那個單元一年多都沒租出去了?!?p>  “什么???”我驚呼到。

  “聽不懂中文嗎?”女人鄙夷地說。

  “不,我之前才進(jìn)去過。那里是我的朋友的公司?!?p>  “你搞錯門牌號了吧?那公司叫什么名字?”

  “明燦商貿(mào),負(fù)責(zé)人就叫明燦?!蔽艺f完之后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液。

  那個女人又翻了一下筆記本,然后對我搖了搖頭,說:“長這么大了,別來玩惡作劇?!?p>  “沒有嗎?”我問。

  “當(dāng)然沒有?!迸瞬荒蜔┑卣f。

  得到了這么一個消息,我的心里頓時像是被石頭砸中一樣。難道,那些保安并不是因為怠惰而沒記住阿燦的公司,而是那里根本就沒有公司?那么,我和阿燦喝啤酒的地方并不是這里。

  我不認(rèn)為自己就是得了老年癡呆,這里頭肯定是有內(nèi)幕的。我心念一動,便問:“那,你們這里多少錢的租金,我想租那里?!?p>  “你要租?”女人有些懷疑地看了看我,然后從后面的房間喊了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出來,名叫主任。

  即便此主任有點干瘦,但是穿著襯衫,已經(jīng)是這里最像樣的人了。他聽我想租寫字樓,便連忙問我的需求。我直接對他說:“我要405?!?p>  大概沒有一個租客會連看都沒看就指定要租哪個房子的,連我自己的覺得自己非??梢伞;蛟S是蕭條的關(guān)系,或許是因為閑得發(fā)慌,那個主任也還是將我?guī)狭藰恰N疫@才發(fā)現(xiàn)“明燦商貿(mào)”的招牌已經(jīng)消失不見。就在他開門的瞬間,我嵌在門縫的牙簽頭也應(yīng)聲掉落。

  那房間里面空空如也。別說辦公桌和床鋪,就連一張紙屑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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