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疑云重重
“一個線人而已，不需要您親自跑一趟吧？”
“這個線人可不簡單，他是我們安插在陰門中的唯一一條線，恐怕最后釣上魚的就是他這根線?！?p> 馬路上，一高一矮兩個人正在趕路。高個的身材壯實(shí)，把衣服撐得鼓鼓囊囊的，粗壯的脖子逼迫他低頭看路，好像時刻準(zhǔn)備和人打上一架一樣。
這么一位壯漢卻跟在身形單薄的矮個前面，和矮個說話也是畢恭畢敬。
“我確實(shí)聽說過，走馬客行走陰陽兩界，在陰門中地位極高，但這都是些市井傳說，不足取信?！?p> “傳說也不是無源之水。陰門中邪門的行當(dāng)多了去了，那些摸金的、撈尸的，哪一個沒有厲害人物？他們憑什么都服氣走馬客？這就說明走馬客肯定有些厲害手段。我們作為捕快，和三教九流都要搞好關(guān)系……你還是太年輕，不懂我們這行的門道。”
高個心說我比你大十幾歲呢，不知道是誰太年輕……不過他也不敢頂嘴，只是跟在矮個后面趕路。
“誒，到了。待會兒進(jìn)去以后，我來跟他交涉。你呢，多聽多看少說話?！?p> “是。”
“也要留點(diǎn)神，他在許保財案中扮演的角色很微妙，實(shí)力肯定不俗。千萬不要把他當(dāng)作尋常的酒樓掌柜?！?p> “呃，趙大人，這門板怎么合上了？”
“噓，聽……”
趙璇把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xì)聽里頭傳出的動靜：
“哎呦我的親娘誒，爺爺，你饒我一名吧，哎呦——”
高個一聽，急了：“趙大人，這是被仇家找上門了！”
“把門板拆開！”
“趙大人，您后退一步！”
高個只一推，門板立刻碎裂。他像熊一樣巨大的身軀沖進(jìn)店里，喝道：“呔！何人在此……”
“娘啊，爹啊，求求您別打了——”
“小實(shí)，你把手松開！我今天非要打死這個小畜生！”
“錢掌柜，不能再打了，再打他就要下去陪您大哥了！”
一個和高個一樣壯實(shí)，不過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的大爺拿著雞毛撣子，發(fā)瘋似的抽打在被捆得四腳朝天的青年身上。而另一個男子則跪在地上，抱著大爺?shù)难鼮榍嗄暾f情。
青年和大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注意到破門而入的兩人，只有男子聞聲抬起頭，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們。
“趙大人，這里頭哪一位是線人？”
趙璇清清嗓子，說：“咳咳，幾位忙著吶？”
“不忙不忙。”周實(shí)撒開錢掌柜的腰，站起身，一邊拍灰一邊說，“您兩位來點(diǎn)什么？”
此時，他已經(jīng)認(rèn)出了趙璇，知道她是受到自己的信號才來的。
趙璇擺出一副紈绔子弟的模樣，掃視一下店內(nèi)，問：“雅間有空嗎？”
“有有有，二位，上面請！錢掌柜，要不您先歇一歇？”
錢德安把雞毛撣子一甩，氣呼呼地坐在板凳上，拍桌道：“拿茶來！”
幾個伙計原本被錢掌柜的怒氣嚇住，在他鞭打二東家時躲在門簾后面看戲，這個時候才慌慌張張地去給錢掌柜備茶。
周實(shí)看了眼躺在地上呻吟的朱本善，在心里估算一下，認(rèn)為他大約還有三分氣，于是放心地和兩位“貴客”上了樓。
一進(jìn)雅間，趙璇大大咧咧地岔腿坐下，叫著要喝甜湯。
而跟在趙璇后頭的大個子則靠墻站立，雙手交叉，眼睛死死地瞪著周實(shí)。
“咳咳，小何，你也坐下吧，周掌柜也不是外人。”趙璇介紹道，“這位是何守信，刑部銀牌捕快，我的副手。以后沒有緊急情況，就由他和你聯(lián)絡(luò)。”
周實(shí)一拱手，說：“何大人，草民周實(shí)，愿為朝廷效犬馬之勞?！?p> “行了行了，說說你找我有什么事吧?！壁w璇端起一碗甜湯，說道。
“是這樣，昨天……”
周實(shí)把圍繞秀才身上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從他“得到情報有個秀才幾日沒露面”說到秀才變成厲鬼，被自己和莫老拿住，掩蓋了陰魂客棧招待陰魂的事。因?yàn)檎f這個要費(fèi)太大工夫，陰門中的事讓外人知道也不好。
趙璇此時已經(jīng)喝完兩碗，正要去拿第三碗，但手指在空中抽動了一下，還是放了回來，好像要把它留到最后享用一樣。
“厲鬼？飛蜈蚣？這……”何守信將目光投向上司，似乎想求證什么。
銀牌捕快，其實(shí)就是刑部直屬的武裝力量中人數(shù)最多的一級，再下頭就是俗稱“鐵牌”的地方捕快。他雖然本領(lǐng)不俗，但能耐和見識都跟金牌捕快相差甚遠(yuǎn)，根本沒見過這種事。
趙璇倒是波瀾不驚，追問道：“那只飛蜈蚣處理掉了？”
“我放了一把火，應(yīng)該是燒死了。”
她低頭想了一會兒，道：“嗯，所以那個秀才在死后不久就變成了厲鬼，而且有人翻動過他的屋子，拿走了他臨死前抄的書，有人為操作的痕跡，對吧？”
何守信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世界隱藏的一角，驚訝得眉毛都快挑到發(fā)際線了。
“我的推測是這樣：兇手出于某些目的，殺死了秀才，在屋子留下飛蜈蚣專門對付來查清此事的人，并故意制造出在房間內(nèi)翻找的假象，然后拿走了那本書?！?p> 趙璇的語氣相當(dāng)平淡，就好像在說“這甜湯不夠甜”一樣，但周實(shí)卻大為震撼。
雖然趙璇得到的信息是他“處理”過的，但她的推測和自己相去甚遠(yuǎn)！
“這，恐怕得麻煩您解釋一下。”
“不怪你，兇手使用了不少障眼法，恐怕?lián)Q個沒有經(jīng)驗(yàn)的捕快來也會被蒙騙?！壁w璇說著，伸手去拿甜湯。
“首先，如果兇手想要那本書，為什么不直接去原主那里偷呢？如果這本書十分重要，在原主那里保管嚴(yán)密，那原主怎么會這么隨意把它借給一個外人抄寫？這說不通，所以兇手不一定是沖著那本書來的。
“然后，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為什么要用飛蜈蚣這種厲害的蠱蟲？是為了掩蓋死因？可他們已經(jīng)把尸體帶走了！是為了掩蓋身份？可他們又把飛蜈蚣留下，讓人很容易就能想到這是蠱門中人所為。所以飛蜈蚣只可能是留下來對付別人的。
“最后，你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秀才的房間就那么大，哪有什么地方用來藏那本書，根本不需要翻找。所以翻找的痕跡也是偽造的?！?p> 趙璇分析得頭頭是道，周實(shí)聽完就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看起來有點(diǎn)缺心眼的姑娘在推理上要領(lǐng)先自己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