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井中溺尸
第二天早晨，周實把笤帚放在門的左邊。不到晌午，何守信就應(yīng)約而來。
周實把他請到二樓雅間，開門見山地把昨天在王進家中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
何守信不是陰門中人，而且對陰門的了解遠(yuǎn)不及趙璇等金牌捕快，所以只要說“用走馬客的手段得知老太太記憶中的王進和秀才不是一個人”就能蒙混過關(guān)。
何守信聽完，抱著胳膊沉吟了一陣，說：“我會上報給趙捕頭，但是我們恐怕一時半會兒抽不出人手來調(diào)查?！?p> “為什么？”
“唉，趙捕頭這些天住在衙門里等消息，閑得無聊，就把堆放在江都衙門的陳年卷宗翻出來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大量懸案、疑案，大發(fā)雷霆，讓衙門里所有差使、衙役傾巢出動，重新調(diào)查近三年的懸案。”何守信耷拉的眼皮足以說明他這兩天有多疲憊，“現(xiàn)在衙門里連貓都被安排了逮耗子的任務(wù)，完不成就要閹掉?！?p> “好狠……”
何守信向后一靠，用手揉著太陽穴，說：“最狠的不是這個。其實趙捕頭發(fā)現(xiàn)衙門里的人糊弄差事，玩忽職守后，一度決定要先把他們閹掉，連劁豬匠都請來了……雖然最后被我勸住，但她還是堅持讓劁豬匠拉來一頭公豬，在衙役們表演一場，說是殺雞儆猴?！?p> 這丫頭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揣摩……
周實犯了難，江都衙門的腐敗可是名震江南的，三年的積案啊，這要處理到猴年馬月？再說趙璇也不是常駐江都的官員，她要是一走，誰來查秀才的事？
“何大人，有沒有我能幫得上忙的？”
“你？”何守信上下打量了周實一番，似乎對他有所懷疑。
周實并不氣惱，只是笑道：“為官家分憂是我們的義務(wù)，何況兩位大人處理積案也是為百姓伸冤，是天大的好事啊。再說，連趙大人都信得過我，您為什么不相信我呢？”
他想幫助衙門辦案，一是要讓趙璇趕緊騰出人手，來調(diào)查秀才的身份；二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在查案的過程中算死人賬，從鐵算盤中獲得獎勵。
何守信想了想，他記得趙璇曾對他說“那個豐德樓的周實一肚子花花腸子，也該挨劁”，足見這個掌柜確實有些本領(lǐng)。
“趙捕頭對你的評價很高……”
“對吧。我畢竟是陰門中人，要是有什么詭異的案子，大可讓我去一探究竟?！?p> 何守信搓搓下巴，道：“我這兒確實有一樁奇怪的案子。要不，請你和我走一趟？”
為什么要用這種說法……周實笑道：“可以，但我得等午飯過后才能脫身?！?p> “沒問題，到時候我再來找你?！?p> 送走了何守信，周實一轉(zhuǎn)身就迎來幾位老主顧，其中就有“一眼王”王銀昌。
“王先生，又來生意了？”
“對！還是老樣子。麻煩快一點，我趕著出城過江?！蓖蹉y昌在桌邊坐下，道，“江對面有一家大戶，不知道得了什么寶貝，神神秘秘地要我去看，還安排的是中午的船，真是沒禮貌。”
周實催促后廚快些出菜，讓王銀昌吃了好去趕船。
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中午的營業(yè)，何守信就出現(xiàn)在店門口。他換了一身衣裳，在豐德樓門口走過來走過去，顯然是在等周實。
“老趙，我出去一下，等去碼頭的人回來以后把賬記上?！?p> 周實交代好任務(wù)，抱著鐵算盤就出了門。
兩人一路穿街過巷，向城北走去。
為了防止碰到熟人，周實沒有和何守信并肩而行，而是慢他二十步左右跟在后面，直到何守信停下腳步他才追上去。
“到了?！?p> “這里？”
周實抬起頭，看見一座紅墻圍繞的宅子。從墻皮的剝落程度看，這棟宅子年頭不短，而且位于城北，遠(yuǎn)離鬧市區(qū)，環(huán)境靜謐幽雅，頗有些大隱于市的味道。
但是這么一棟老宅子，門口卻掛著一串臘肉，真是煞風(fēng)景。
一個身著藍(lán)底紅邊衙役服的人推門走出，看見站在門口的兩人后先是一愣，然后指著他們說道：“官府公辦，上別處去！”
何守信亮出銀牌，衙役立刻后退，把兩人請進院里。
“請看，就是那口井。”
小院中央有一個顯眼的凸起，周實第一眼還以為是個桌子呢，原來是一口被封住的井。
“卷宗上記載的是：半年前，一個姓王的婦人來報案，說自家井中打出的水里出現(xiàn)大量頭發(fā)，她感到奇怪，用火把垂入井中一看，發(fā)現(xiàn)井里居然浮著一具女尸！”
何守信說到這里，觀察了一下周實的反應(yīng)，發(fā)現(xiàn)他面如止水，甚至還有點犯困。
“然后官府的人來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尸體撈不上來，把井封上，此案告終?！?p> “?。窟@什么都沒查出來?。俊?p> 何守信面如玄鐵，道：“這就是卷宗上的記載。此案收錄在已結(jié)案件中，要不是被趙捕頭翻出來，可能就這么過去了?！?p> 周實定一定心神，說：“尸體撈不上來是什么意思？”
“卷宗里沒細(xì)說，我去找當(dāng)時承辦此案的人，他說不管用什么方法去撈那女尸，都只能撈上一桶帶頭發(fā)的水。他們還嘗試用繩子去套，結(jié)果什么都套不到。那女尸就好像一個虛影一樣?！?p> “幻術(shù)？”周實猜測道。
“不好講，但是他們信誓旦旦地說水里是真的有頭發(fā)，而且是足有三尺來長的長發(fā)。”
“那住在這里的人呢？他們的嫌疑排除了嗎？”
“很遺憾，沒有。卷宗上說這棟宅子只住了來報案的王氏一個人，衙門傳喚過她，但也沒問出什么東西，就放她自去了。”
“那她人呢？”
“一直住在這宅子里，既然我們要重新查案，就只能請她先回鄉(xiāng)下老家居住了?！?p> 這案子查的……周實慢慢感受到這不僅是詭案，更是一起亂案！
他圍著這口井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井口是用一塊石板壓住后再用泥沾上，似乎并不結(jié)實。
“你們掀開看過了嗎？”
“還沒有。我其實在查別的案子，這邊先交給江都衙門的人查，但是成效……”何守信怒目瞪著負(fù)責(zé)此案的衙役，后者低垂著頭，冷汗直冒。
幾乎沒有。周實點點頭，說：“把封邊的泥鑿開，我來看看井里有什么。”
“別，萬一井里有什么……”衙役的話剛說到一半，何守信眼睛一瞪，他就不敢出聲了。
周實抬手勸道：“他說得有理。所以你們把封邊的泥鑿開后就到外面暫避，我來處理這具尸體。”
何守信陰沉地接過衙役遞來的錘子和鑿子，算是默許了他的提議。
封邊的泥并不厚，雖然用火烤過，但很容易就能鑿開。
“周掌柜，那就拜托你了?！?p> 何守信和衙役走出院子，順手把門合上，留周實一人在院內(nèi)。
“好，讓我來看看里頭到底有什么東西……”
他從鐵算盤中取出火折子，把蓋子擰開，卻不見陰火竄出。
“沒有陰氣，看來封井真的有效……不過萬一陰氣積壓在井里，恐怕會生出很不妙的東西。”
他伸出雙手，死死摳住石板的邊緣，運足內(nèi)力，腰馬合一——
“喝！”
可惜習(xí)練《碑手》主要是提升內(nèi)力，對力量的提升并不大。幸好這塊石板比較薄，最多不過七八十斤重，否則他只能求助何守信了。
他把石板放到井邊，松了一口氣，才趴到井口向下看去……
一雙蒼白的眼睛正與他對視。
PS.感謝書友20211202233515447的打賞。所有打賞我都記著，等上架一并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