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悟
正午時分，陽光灑下，落在一個小院中，依舊一襲白色衣衫的聞人紅綾端莊地坐在院內(nèi)石椅上。
當(dāng)她挽袖在其面前的符紙上落下最后一筆時，其周圍所蘊含的靈力陡然震動一下，然后轉(zhuǎn)而歸于平靜。
面前的石桌，散落著各色質(zhì)地的符箓，共計十余張。這些都是紅綾近些天來所制作的符箓，品質(zhì)各異。
紅綾收起筆墨，然后將散落在石桌上的符箓一一拾起，最后將它們疊放好收入一個小香囊中。
值得一提的是，紅綾系在腰間的香囊和玉飾均不是普通配飾。
先說那玉飾，周身始終縈繞著淡淡的霧氣，顏色白里透青，四季溫潤。
其外形所鐫刻雕紋一眼看不出根底，只覺神似一枚文字——藏。
此玉飾名為“藏道玉”，是一件儲物法器，內(nèi)有長高遠皆為十丈的異度空間。雖然空間足夠大，但只能用來儲存不含靈力或沒有靈氣的物件。
而那金絲銀紋的名叫“喜緣結(jié)”的小巧香囊卻恰恰相反，其本質(zhì)雖也是一件內(nèi)藏洞天的珍貴寶器，但卻可以并且只能用來儲存含有靈力與靈氣的物件。
其儲物能力自然與空間大小無關(guān)，而是與其內(nèi)的靈力含量相干。
若是儲存靈力含量極少的靈石，本質(zhì)上來說，這香囊可以容納其無窮無盡的數(shù)量。但若是一些靈力極其充裕的仙草靈藥那自然就無法做到無窮無盡了。
紅綾使用的那把素白長劍或是靈符等，平時都是放在香囊之中，至于一些衣物、器具或是一些其他的就放在玉飾中。
梅洛蹲坐在院門前的臺階上，一手拿著木球，另一只手托著腮，身形向外，百無聊賴地打量著院門外的景象。
雖然視線亂竄，思緒紛飛，但她該做的事卻是一點沒落下。此時手中的木球正源源不斷地接收著梅洛的靈力。
她用自身靈力溫養(yǎng)著手中的球形木雕，這木球自然就是之前紅綾交給梅洛的那一個。
梅洛所處庭院的院門在東側(cè)，所以她此時正面朝東向，來回掃視著眼前的這條南北向的小道，以及對面掛著“王府”二字的府邸。
梅洛所住的竹樓小院在這座城中位于富商家族區(qū)域。
小城雖不大，但由于地處北界邊境，想要深入北界內(nèi)地就必須經(jīng)過這里。所以每天的人來人往，就顯得這座小城稍有些繁榮。
一些眼光毒辣的外地富商自然就會抓住這個機會，在小城中開展商業(yè)，想要靠著這巨大的人流量，將自家商品的名號慢慢傳播出去。
為了能夠長久地在北界做生意，于是城中就有了一些富商家族的分支扎根在這里。
而這些富商家族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城中的這片區(qū)域作為扎根地點。
至于原因，很簡單。
無非是作為城主的周辛用卦象推衍出了城內(nèi)的這片區(qū)域乃是旺族興業(yè)之地，而幾個商業(yè)家族又對城主的卦象深信不疑罷了。
而梅洛他們所居住的竹樓之所以也在這片區(qū)域，是因為這竹樓本是城主周辛的休憩之所。這竹樓其實是周辛借住給母女二人的，只不過梅洛不知道而已。
周辛夫婦一般不會住在城主府中，這竹樓才是他們最常住的地方。
那日與紅綾初見面過后，周辛終于是想起了聞人紅綾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大喜之后，料到她在城中沒有住所，于是略顯諂媚的喚來了紅綾，將那竹樓借住出去。
紅綾自然明白其中意思。人情世故這方面無論是市井民間，還是山上神仙都是要做的。
于是便帶著梅洛入住進了竹樓。
只不過，紅綾知道竹樓的二樓是周辛夫婦常住的，出于禮貌，所以一直帶著梅洛居住在一樓。
對面府邸，諾大的院門吱呀打開，順著門縫看去，幾十輛馬車齊齊地?？吭谝黄鸬却霭l(fā)。
隨著院門的打開，幾乎得有近百人的車隊有序地從府邸中走出，排列在南北向的街道上，讓略顯冷清的街道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由于這片區(qū)域都是富商家族，所以很少有小商販會在這里買賣交易，平時也就會顯得很冷清。
梅洛看著這龐大的車隊，心中敲定他們是要去外出送貨。
視線掃過，緩緩?fù)Ａ粼跒槭椎哪且蝗松砩?，是一位頭戴綠珠圓帽，身穿華貴長袍的白發(fā)中年人，此時他正不斷地吩咐著手下伙計一些要事。
似是察覺到了注視，于是轉(zhuǎn)過頭看向梅洛，四目相對。
出于禮貌，梅洛率先收回視線，畢竟是她先盯著人家看的。
那中年人隨后也緩緩收回視線，轉(zhuǎn)頭繼續(xù)吩咐著一些事情，不出一會兒，車隊便浩浩湯湯的走了。
走時，梅洛明顯察覺到了來自其中一輛馬車內(nèi)的幾股視線，不過都沒有惡意，梅洛也就沒有過于在意。
待馬車已經(jīng)消失在了街道轉(zhuǎn)角處，梅洛也準備起身進院時，身后遙遙地傳來一道聲音。
“小姑娘，平時沒事的時候可以到府里來玩，我們家老爺好客、喜歡熱鬧，有生人來拜訪的話他也會很高興的?！?p> 梅洛聞聲轉(zhuǎn)過頭，看到了街道另一側(cè)的那位白發(fā)中年人，中年人面露笑容，輕輕擺手。
梅洛眼見如此，只好重新轉(zhuǎn)過身做了個拱手禮，朗聲道：“有機會的話會去拜訪的?！?p> 中年人得到回應(yīng)后，笑著轉(zhuǎn)過身，重新進入府邸內(nèi)，府邸也隨之關(guān)閉。
梅洛走回院內(nèi)，抬眼看時卻發(fā)現(xiàn)院內(nèi)竟不知不覺間多了一人。
一位頗有氣質(zhì)的白衣男人與紅綾對坐在石桌兩側(cè)，正交流著什么，但梅洛卻聽的不真切。
梅洛駐足在院門口，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那個陌生人，其周身的靈力波動不加掩飾地顯露出來。
很顯然，這個男人也是一位登山修士。
這算是梅洛在這座城中見到的第一位修士，不知不覺間，她倒是與山上的人或事相距越來越遠了。
思索間，一股視線傳來，那白衣男人此時正別著頭看著梅洛，神色中藏著一抹令人難以發(fā)現(xiàn)的慌張。
察覺到視線，梅洛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畢竟是來客，就這樣假裝看不見總歸是不太禮貌。
猶豫時，那白衣男子站起身來，率先開口，朗聲說道：
“我名周辛，是這座城的城主，想必您也不認識我，但我卻認識您，梅洛小姐?！?p> “……哦……啊？”梅洛顯然有些沒搞懂這白衣男子突如其來的諂媚是為何，于是看向自己的娘親，尋求幫助。
紅綾心領(lǐng)神會，抬手將梅洛招至身前，柔聲道：
“這位是周城主，在城中給我們提供了許多幫助。包括這個小院，也是周城主提供給我們的住所?！?p> 緊接著，紅綾轉(zhuǎn)過頭看向一旁拘謹?shù)闹苄?，輕聲笑道：“周城主不必如此生分，不如隨和一些，我們交流起來也都更加輕松?！?p> 周辛聞言連忙點頭，帶著歉意的眼神看向梅洛。他也意識到了因為自己的失態(tài)讓那個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每當(dāng)他想起那日的天降金雷，看待梅洛的眼神卻又在不覺間敬畏起來，因為他知道那誘發(fā)七道金雷的關(guān)鍵人物正是眼前這個小女孩。
對于周辛這樣身懷天衍之術(shù)的人，最為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卦象，而最為尊崇的就是卦象背后所隱晦表達的意義。
這所謂的意義卻又不是尋常之解，更多的是根據(jù)現(xiàn)象所反映出的真實映照。
就比如那天衍過后的七道金雷，就是反應(yīng)天衍所指之人的命格在這天地間的分量極重。
正因為周辛明白這個，所以他才會對梅洛這樣一個小女孩不自覺間產(chǎn)生敬畏。
他很清楚，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在很多年以后會是名震天下的存在。
周辛重新坐下，盡可能的展現(xiàn)出了自己和善的一面，笑道：
“王府是從中州來的一股家族分支，聽說這個家族無論是山上或是山下交易都做的很大，涉獵很廣，最重要的是這個家族很有錢，手上有各種流通的貨幣，包括山上修士間流通的貨幣?！?p> “他們來到這里，雖是分支，但也帶過來了幾位家族中供奉的山上修士，實力在我看來都很強，也算是為我的這座小城增添不少的保障。作為一城之主，自然歡迎，所以親自為他們選了這個地方?！?p> 周辛幾句便道出了王府的跟腳，聽聞后的梅洛略顯疑惑，紅綾卻是若有所思。
周辛繼續(xù)道：
“王府那位管家更不是一般人，府里上上下下都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其毒辣的眼光和交易的手段都是我由衷敬佩的，而且他雖不是山上之人，但其所交涉的圈子卻多是山上修士，運送的貨物也大多是去往山上?！?p> 說到這，周辛看向梅洛，開口道：“既然王府那位管家有邀請梅洛小姐，不如有時間去那王府轉(zhuǎn)轉(zhuǎn)，最好是最近就去，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獲?！?p> 說罷，紅綾眼神輕輕掃過周辛，不著痕跡的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然后微微轉(zhuǎn)頭，透過院門看向?qū)γ婺侵Z大的王府。
紅綾眼中弧光閃過，剎那間，整個王府林林總總的景象都盡收眼底，也就是在這一瞬間，紅綾明白了周辛的深層意思。
與此同時，王府深處，由一件山上法器所開辟出的域外空間內(nèi)。
原本正在潛心修行的四名王府供奉都在頃刻間驚恐地睜開雙眼，身體僵直，面色慘白，如臨大敵，四人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細密的汗珠緩緩匯成一股而流下。
片刻后，察覺到那股異樣消失，四人才敢微微松了口氣，其中三人看向為首的那人，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由其中一人道：
“老大，剛才那股視線是……”
為首之人雖也有所驚嚇，但看上去卻要比其余三人鎮(zhèn)定不少，他輕輕吐了口氣，直了直腰，略顯低迷的說道：
“嗯，最少也是空界的強者?！?p> “這種級別的強者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為首之人輕輕搖了搖頭，道：“不該問的不要問，管好自己。我只能說那股視線沒有惡意，在我看來更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什么東西……老大，會不會是……”
“那里有府主在，若是有什么事，府主會有保護他的手段，而且，那種級別的強者，若是想殺誰，根本用不著這樣。總之，都先冷靜下來，我們?nèi)ジ髂抢锝挥伤麃矶▕Z。”
另一方面，王府深處的祖師堂內(nèi)，堂門緊閉。一位遲暮老者身居高坐，身型虛幻，似是靈體之形。
老者手持龍頭拐，身著白鶴衣，仙風(fēng)道骨，盡顯其色。
堂內(nèi)燈火通明，也因而得以看清全貌。
于高坐之上，懸著一幅栩栩如生的中年人畫像，畫像所畫之人竟是與這遲暮老者出奇的像。
畫像之下，是一盞紅木方桌，方桌之上放著兩樣物品。
一樣是精雕黃銅所制成的靈臺，上面還插著三炷香。另一樣則是一捆稍大的卷軸，落在兩腳支架上。
高坐之下，還有兩人，是一位中年人和一位少年。
中年人端坐在右側(cè)座椅的首席上，面色如常，泰然自若，他的眼神未曾游離，始終放在那位坐在地上的少年身上，眼神中滿是尊敬。
而那少年生得一副難得的好模樣，柳葉眉，桃花眼，嘴角微揚是如銜春風(fēng)，眼角輕彎似春深化雪，一襲錦袍，不是謫仙人，勝似謫仙人。
華貴少年自顧自地爬坐在地上，眼中無旁人，似乎唯有手中那價值連城的山上重寶才能引起他的興趣。
可還未等那重寶展現(xiàn)出其相應(yīng)的價值，少年似乎就已經(jīng)對其喪失了興趣，高高地將其拋向腦后，而后又重新拿出一件又一件有價無市的寶珠玉器，繼續(xù)把玩起來。
隨著那一股突如其來的視線籠罩，三人皆在頃刻間有了不一樣的行為變化。
錦袍少年欣喜若狂，直起身來四處張望，就像是在尋找那股視線的來源。
而本是這王府府主的中年人卻是面色凝重，略有驚恐地看向身居高坐的遲暮老者。
遲暮老者面無懼色，神色如常。于是抬眼間便找到了那股視線來源。他虛幻地身影稍稍凝實，手持的龍頭拐微微前傾，帶著慈祥友善的微笑輕輕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而那股視線的主人，聞人紅綾，只好隔空拱手，全當(dāng)還禮。
竹樓小院中，周辛見紅綾行為異常，便是清楚，紅綾可能已經(jīng)見到了王府的神秘，并且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周辛又多說了兩句可有可無的話，便起身準備告辭，臨走時他向梅路謝過了竹林除妖之事。
身為城主，除妖本是他應(yīng)做之事，但他卻因顧不得自身周全，而把這事一直擱置，導(dǎo)致許多受雇而來的山下獵妖者和城中無辜百姓受難，實屬是他的過錯。
而后又淺淺贊嘆了一下，稱贊梅洛竟能以五境實力獵殺八境的千面妖狐，真乃神人也。
隨后這才滿意的離去。
而當(dāng)事人梅洛卻是一臉疑惑，什么時候她在竹林獵殺了那八境的千面妖狐。
若說竹林，她也只見過那六境登山境的狐妖，而且最后還放走了它。若說千面妖狐，她也僅僅在那日小巷中，與那千面妖狐有過短暫交鋒，并且還吃了暗虧。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當(dāng)時竹林中確實是有第二只妖的妖力殘留，只是梅洛先入為主，將那殘留妖力當(dāng)作是那神秘黑影留下的。
現(xiàn)在想來恐怕并不是這樣，從一開始，這竹林中的的確確是有那千面妖狐存在的。
而且紅綾也曾說過除妖之事，這所除之妖極有可能是這千面妖狐。
所以真正除掉千面妖狐的可能另有其人，至于是誰，梅洛不清楚，也沒有必要清楚。
因為凡是與那日有關(guān)的事，想著想著，最終都會想到識海中所了解的那段密辛。
那段密辛與她而言有些沉重，令她彷徨，甚至梅洛有時還會特別在意自己娘親為什么要給自己設(shè)下這么一個局。
難道就是因為她的大道之本不對嗎？
梅洛總歸還是有些埋怨的。
待周辛走后，母女倆又重新恢復(fù)沉默。兩兩無言，各自都忙著手里的東西。
紅綾內(nèi)心掙扎，她身為娘親更是不愿提及此事，因為是在自己的設(shè)計下，梅洛在那竹林之中本心破碎。又在識海之內(nèi)知道了一些陳年舊事。
對于這些事，女兒懂事沒有主動去問，但并不是自己不該去主動提及的理由。
最開始她并不愿干涉女兒的選擇，可是，她最過于清楚，在這條生命之道上，一旦選擇錯了，那將是步步錯，最后便是道損玉銷的結(jié)局。
所以她選擇了另一種方式——衍天。
她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周辛的存在，所以用交易的方式換來了三次衍天。
第一次衍天，她提出的問題是：聞人梅洛當(dāng)下的生命之道所行之根本是否正確？
雖然有那聞所未聞的天降七道金雷企圖阻止，但紅綾仍是在付出一些代價后得到了所求答案。
天衍卦象在解語過后，其釋意為“歧路多舛，正道在心”。
因而紅綾意識到梅洛腳下這條登山路線可能并非最優(yōu)解，“正道在心”更是點出梅洛仍需憑借自身去尋找那獨屬于自己的生命之道。
本心重塑的必經(jīng)之路，不應(yīng)有任何人干擾，也恰好遇見了送書而來的袁自空，所以才設(shè)計了這么一場問心局。
但今天她終究還是要袒露一些因果，紅綾本就有些猶豫，是否自己至今所做皆是對的？是否讓女兒去逐漸去了解一些過去的事？是否自己做的有些太狠了？
那天晚上，梅洛站于房門外不知所措，她作為母親的又何嘗不是同樣的？紅綾不知道該如何與梅洛解釋，更不知她自以為應(yīng)該做的事對于梅洛而言是否能夠接受。她只知道作為娘親終要選擇，且無退路。
“梅洛?！?p> 紅綾輕輕喚著自己女兒的名字，聞聲的梅洛抬起頭，抬眼便看見了自己娘親那欲言又止卻不知所措的神情。
梅洛剛抬起的頭隨之又迅速低下，眼淚在眼眶中瘋狂打轉(zhuǎn)。她不敢與自己的娘親對視，她怕下一秒自己就會嚎啕大哭。
自己強大而又美麗的娘親哪曾流露出過這般神情？
紅綾走近梅洛，看著低頭不語的女兒，她一手拉起梅洛的小手，一手輕撫梅洛的頭，柔聲道：
“梅洛，娘一直有事瞞著你，走過這么遠的路，或多或少，你也能察覺出在這一路上，一直有人追查著我們。娘知道，梅洛什么都懂但卻從來不說。這問心局是娘最后的任性了，希望你不要怪娘……”
聞言，梅洛眼中的淚水終于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幾乎是在瞬間，梅洛撲在了自己娘親的懷中，淚水浸濕了紅綾的素衣。
紅綾緊緊抱住梅洛，眼眶紅潤，心痛萬分，這位做事向來果斷決絕的母親第一次產(chǎn)生了名為后悔的情緒。
良久，梅洛終于將情緒發(fā)泄完畢，她收拾好心情，深深呼出了一口氣，而后開口道：
“娘，你不用跟我道歉，更不用告訴我什么，我會用我自己的心去觀察，去判斷，去證明。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告訴我的道理嗎？”
梅洛說到最后咧嘴一笑，臉上陰霾一掃而光。
女兒依舊還是那個女兒。
紅綾竟一時有些出神，是啊，自己不就是要讓梅洛走屬于她自己的路嗎？梅洛既然已有了覺悟，身為娘親又怎能因瑣碎之事而擔(dān)憂。
隨之紅綾也擦干眼角，展顏一笑，而后再一次將梅洛攬入懷中。
娘親也依舊還是那個娘親。
母女間哪有什么隔閡，有的只不過是那名為牽掛的復(fù)雜情感所帶來的幸福痛楚罷了。
…………
北界
太平郡
不老城
北山府
這里是北界中較為偏北之地，常年飄雪，寒氣逼人。按理來說應(yīng)是人煙稀少，無人問津之地。但事實上，這里是北界人口數(shù)最多且最繁華的地方之一，這里謂之不老城，更是北界都城，若問為什么北界都城建在這里，那北界之人可能會這樣回答：哪有啥為啥？當(dāng)然因為北山府在這里………
一位身披甲胄，手提方天戟之人正立于府樓之頂。他的甲胄之上已滿是積雪。沒人知道他站了多久。
他劍眉微豎，眼神如刀，有著棱角分明的輪廓，英俊卻又透著陣陣殺氣，令人不寒而栗。修長高大而又不粗獷的身材將臃腫的甲胄撐起，冷傲、淡漠的眼神中眺望遠處似是審視著北界各處。
他有一個名字，北界無人不知，他是人界天地間最強存在之一，強者無人不曉。他是年輕的家主，更是年輕的北山之王。他的名字叫北山蒼侖。
一襲黑影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北山蒼侖的身后，單膝跪地，單手觸地，微低著頭，一動不動。沒人知道他何時出現(xiàn)，他也沒有說一句話…………
在這大雪紛飛的環(huán)境下，兩個人影漸漸染上白色，融入了這片銀白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提槍的高大人影收起手中的方天戟，震掉了身上的雪，而后沙啞開口道：“如何？”
身后那一襲黑影答道：“他們還是希望您能夠代表北界支援?！?p> “嗯……我知道了………”
“屬下告退。”
言畢，身后那道黑影又一次消失不見。只留下地上的雪印證明著他曾經(jīng)在過。
佇立于府樓頂?shù)哪腥松钗艘豢跉猓ь^看向空中，緩緩閉上了雙眼。
又是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睜開了雙眼，似是得到了答案。嘆出了一口若有若無的氣，而后也同樣消失在府樓頂，留下兩只尚未被雪掩蓋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