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百鬼夜行,風波又起
黑衣人逃走后,蘇朗跟鳳佑又折回到萬佛洞,以采珠的方式,用元力將萬顆舍利中的玄魂珠激活。
而在山外,眾人先是看到一道金光從鳴山之巔射出,接著金光又迸開成數(shù)十道金光,像焰火一樣徐徐墜落,劃過之處一座佛光金塔慢慢浮現(xiàn),極為壯觀撼人。這金光佛塔乃是眾僧人統(tǒng)一意念修行時在玄魂珠上留下的印記,意外被蘇朗的元力給激了出來。
萬顆舍利,代表著萬枚玄魂珠遺骸,集合在一起也是極大的能量,蘇朗將它們注入體內(nèi),立刻便感受到精神為之一振。那些舍利失去能量后,頓時黯淡失彩,變成一塊塊石頭,整個山洞也陷入一團漆黑。
一場有第三個人在場的秘密交易,至此完成。
等蘇朗和鳳佑重新回到山谷時,山靈族人已經(jīng)收拾地差不多了,這些人專注修煉,也沒什么家當。
雪姬見到他們后,便迎了上來,說道:“鳳佑哥,這邊準備差不多了,隨時可以出發(fā)?!?p> “你的傷勢好些沒?!兵P佑關(guān)切道。
“好很多了,多虧了這位大頭…哥?哈哈哈哈?!毖┘Э粗K朗調(diào)皮地笑道,被蘇朗的元力救治后,她的傷勢恢復很多,對蘇朗也有了好感,但嘴上仍然不饒人。
蘇朗也不生氣,反而傻呵呵的跟著笑了起來。對雪姬他已經(jīng)恨不起來,總感覺倆人很投緣,甚至潛意識里也想有這么一個妹妹。
整整一天,長安城都沒有傳來任何消息,蘇朗和山靈族人只得在谷中等待。直到入夜后,瞿爺才從長安城帶回了魏征的消息:同福鎮(zhèn)那邊魏征已經(jīng)安排妥當,狐德旺出于同情以及內(nèi)疚,十分爽快地答應了接納山靈族人,并動員鎮(zhèn)上的妖族準備安置的地方。
按照魏征的計劃,進城時間定在四更天,彼時金雞不鳴、好狗不吠,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正好可以避人耳目。下山以后,從明司府開始,一直到長安城,沿途之中會有太子府的親兵把守,可謂是萬無一失。
是夜烏云遮月,昏黑無光??紤]到鳴山寺藏于深山之中,通往山下的路根本沒有人跡,且山靈族泱泱兩千余人,又攜帶不少傷者,蘇朗和鳳佑商量一番后便決定提前出發(fā),以便能在四更天的時候準時趕到同福鎮(zhèn)。
為謹慎起見,大隊人馬上路時不能用火把取光,可深山之中又沒有草紙燈可用。蘇朗和瞿爺為此犯難,鳳佑卻不以為然,只見他對陸魁吩咐一番,后者便朝隊伍后面跑去。
陸魁消失在黑暗中后,不到一會兒的功夫,蘇朗就看到不遠處有瑩瑩火光閃爍,如星星螢火一般朝他奔來。待螢火抵近之后,才發(fā)現(xiàn)火光竟是從走龍嘴里發(fā)出的。
走龍們張著嘴,舌頭上頂著一個核桃般大小的火球,發(fā)出一團淡淡的白光,微微亮剛好能照清腳下數(shù)步之遠。離遠之后光亮頓減,如螢火一般,絲毫不惹人注目,正適合今夜趕路之用。
每條走龍之間相隔約二十來步,兩千余人的排著隊,足足排到了一里多地開外,行進中無人說話,靜靜地踏著石階向山下而去。
下山的速度很快,路過明司府時才剛過三更天。月亮西斜,從云層中露了出來,天地間清光透徹,視線好了很多,走龍們也紛紛在鳳佑的命令下吞回了火球。
通往長安城的道路兩側(cè),每隔一段距離都有士兵背對站崗。太子府派來的接應人是劉校尉,眼下已經(jīng)提升為游騎將軍,剛調(diào)到兵部任職,跟蘇朗也算是熟人。雙方接上頭后,隊伍沒做任何修整,一刻不停地繼續(xù)朝長安城行進。
“我說鳳佑,你們山靈族到底是什么來頭,為什么非得藏起來?”蘇朗一路走來實在是無聊,便向鳳佑問起了山靈族的起源。
鳳佑這一路上,一直在回想跟蘇朗在玄魂珠世界里的經(jīng)歷。此時面對蘇朗突然的發(fā)問,先是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冷冷地回應道:“這些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p> “我都已經(jīng)是輪回臺要追殺的人了,還有啥不能知道的,你就說說唄?!碧K朗還是不肯善罷甘休,死磨硬泡道。要是換做以前,這么做肯定是為了獵奇,但此時,除了好奇外,他似乎開始對一切與輪回臺相關(guān)的秘密有了興趣。這是潛意識中的恐懼帶來的,畢竟他要面對的是掌控整個世界的輪回臺,隱隱的忐忑與不安時刻縈繞在心頭。
“我們當然不是在擔心你的安危,而是擔心我們自己的。”雪姬在一旁沖蘇朗做了個鬼臉。
“雪姬!”鳳佑責備地看向雪姬,生怕她口不擇言說出些什么……
蘇朗見狀,不再自討沒趣,突然就在這時,隊伍一側(cè)傳來一陣鑼鼓的響聲,在三更天的郊外顯得格外突兀。
“怎么回事?!這個時間點怎么會有鑼鼓的聲響?!”蘇朗大吃一驚,忙找來瞿爺詢問。
瞿爺也是一臉不知所以然,反應倒是極快,立刻抽出佩刀領(lǐng)著站崗的士兵朝鑼鼓聲響的地方跑去。
這段路的兩邊是不大不小的池塘,周圍長滿了一人高的蘆葦,蘇朗只聞聲音,卻看不到發(fā)生了什么情況,外面叮咚作響,聲音越來越近,同時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似乎是在搞社祭。
大唐初建時,為了盡快恢復民力充盈國家,以及安撫天下民心,下詔各道府官署大興社祭,民間也普遍立社,與官府在春夏秋冬舉行四次祭祀不同,民間時間財力有限,一般只在立春與立秋兩個節(jié)氣祭祀社神。
社神,即土地之主,是主要的祭祀神靈。除此之外,百姓認為凡是歸屬地上的神,都算是地神,比如百谷之主的稷神、山林川澤百物之神等,也常常是社祭的對象。
社祭常在郊外舉行,屆時百姓盡數(shù)出動極參與,誰也不甘落后,有的地方還會舉行田獵活動,一起向社神獻上上好的糧食牲畜,許愿農(nóng)事豐收順利。
蘇朗心中疑惑不解,一來長安官府的夏祭常例已經(jīng)舉行過,二來社祭只在白天或黃昏時分進行,眼下三更半夜之時,怎么會有人搞社祭?
安撫好山靈族的隊伍后,蘇朗、鳳佑、雪姬三個人撥開蘆葦蕩,也朝著雜亂的聲響跑去。
蘆葦蕩占地并不大,大約有百十來步的長度,穿過之后便是豁然開朗的灘地。蘇朗一眼就看到瞿爺正指揮著士兵們將一群舉著火把的人群羈押在一處。地上凌亂擺著一條火勢騰騰的火龍,那是用禾桿草枝扎成的社神,專門在祭祀時點著用來游行壯聲勢的。
“娘的,一幫田舍漢偷摸搞社祭?!宾臓攼缾赖剽Я艘豢谕倌?p> “誰是社正?出來回話!”劉校尉虎視眈眈盯著人群呵道。
“在下便是?!币幻^發(fā)花白的老者走上前作揖道。
“社正,你們怎么在大半夜社祭?”蘇朗不解地問道。
“回各位大人,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前兩日渭河突然干涸,鄉(xiāng)里都傳是因為魏君斬了龍王所致。長安一帶的百姓本來供其為社神,如此一來,大家紛紛擔心今年雨水減少引發(fā)干旱,所以才想著祭祀龍王?!?p> “那也用不著大半夜的祭祀??!”蘇朗猛地想起,除正常年份中的節(jié)令性社祭外,非常事態(tài)下也可以舉行臨時社祭。比如出現(xiàn)災害之時,也可社祭。
“這……我們要求臨時社祭的請愿書遞上去后官府遲遲未作批示,今日又有鄉(xiāng)民被社神附體厲聲責怪,搞得鄉(xiāng)里人心惶惶,實在是等不得了,所以才……?!?p> 三言幾語終于問清了事情緣由,蘇朗也不好責怪鄉(xiāng)民的莽撞,畢竟這事也是因他而起。好在社祭的鄉(xiāng)民沒有撞上山靈族人的隊伍,訓責安撫一番后,就讓劉校尉把這些人全都放了。
這邊鄉(xiāng)民剛走,就見一名士兵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失色說道:“劉將軍,不好了,有社祭的鄉(xiāng)民撞上了隊伍!”
眾人聞言,趕忙返回。
原來當夜進行社祭的一共有兩撥人,除了剛才被抓住的這波,還有一波鄉(xiāng)民在路的另一旁進行。只不過那波人開始的稍早,這會兒收起了鑼鼓樂器往回走,不曾想穿過蘆葦蕩回到大路上時,正好遇上了停在路邊的山靈族的隊伍。
這些鄉(xiāng)民開始還以為是別處的鄉(xiāng)民,正欲打招呼時,借著月色看清了對面是一群長相奇形怪狀的妖怪,各個頂著一張猙獰的面孔,當即就有鄉(xiāng)民被嚇得像是被攝走了魂魄似的,木樁子似的杵在原地。
膽大的鄉(xiāng)民,也都大驚失色,連本能的喊叫都沒有,拔腿就跑,跌跌撞撞逃進了蘆葦蕩中。
這邊山靈族人也都驚恐萬分,他們之中沒見過人族的大有人在,害怕程度不下于那些嚇傻的人。雪姬、無頭,還有陸魁等人雖說見過人族,但突發(fā)情況之下,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畢竟那些人也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
倒是稍遠處留守的士兵反應迅速,他們多數(shù)人之前參加過抓捕妖族人的行動,所以對長相怪異的山靈族人也都見怪不怪,聽到這邊有動勁兒便趕了過來,一部分人看守那些驚呆的鄉(xiāng)民,一部分鉆進蘆葦蕩中去抓那些逃走的鄉(xiāng)民。
“現(xiàn)在怎么辦?”雪姬見鳳佑和蘇朗回來后,焦急地迎了上去。
蘇朗見鳳佑無動于衷,盯著面前的蘆葦蕩沉思,便對雪姬說道:“即便走露了消息,想在長安城里找到山靈族人的藏身地,一時半會兒也沒那么容易,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吧?!?p> 時間緊迫,不能多做停留,劉校尉留下善后,蘇朗領(lǐng)著眾人繼續(xù)趕路。于四更天時,準時到達了安化門,由魏征親自在門外迎接,然后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同福鎮(zhèn),城中因為執(zhí)行宵禁的原因,家家閉戶熄燈,街上空無一人,連野貓都沒一只,整個過程十分順利。
同福鎮(zhèn)中,狐德望業(yè)已準備妥當,在鎮(zhèn)中的河流兩旁搭起了一座座軍帳,這些軍帳全都是臨時從長安武庫調(diào)撥來的,倒也實用。
一進同福鎮(zhèn),狐德望就對鳳佑深深作揖致歉,卻被鳳佑和雪姬拿住,向他逼問九尾的下落。狐德望自知理虧,制止了準備動手的妖族人,再次表達歉意,并告知自己也跟丟了九尾。
鳳佑看出這個叫狐德望的妖族首領(lǐng)跟九尾不是一回事,而且全族也需要暫時棲身在妖族人的地方,所以不能拿他撒氣,便一把推開了狐德望,之后便不再理會眾人,到一旁處理族人安置事宜去了。
“狐子,你也別怪人家記恨你,只能怨九尾把事情做的太過分了。話又說回來了,你跟那個九尾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蘇朗出手扶住狐德望,順帶著打聽二人的關(guān)系。
狐德望長嘆一口氣,說道:“我跟嵐靈,哦,就是九尾,小時候就結(jié)了親。她父親跟我父親是好兄弟,二十多年前抵抗輪回臺失敗后,他們二人出現(xiàn)了分歧。我父親主張避世隱居,嵐靈父親主張堅決抵抗,最后不歡而散。父親帶我來到了同福鎮(zhèn),嵐靈則跟著他父親東渡去了倭國,在那里秘密招募妖族人,積蓄實力。近幾年,嵐靈的勢力越來越大,引起了輪回臺的注意。我想辦法聯(lián)系上了她,但當初的分歧仍然存在,而且越來越大?!?p> “我勸不動嵐靈,只能在暗中偷偷保護她,誰知這次她居然打起了山靈族火晶石的主意。后來發(fā)生的你也都知道了,她是鐵了心要反輪回臺。我們逃出鳴山寺后,她就借機甩掉了我……”
蘇朗聽完憨憨一笑,說道:“想不到你倆還有這么長的愛恨情仇。找時間你把這些也跟鳳佑講講,他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
狐德望苦笑一番,突然收起笑容,問道:“那火晶石的事,你們接下來打算怎么?”
蘇朗信得過狐德望的為人,明白他不是為九尾打探消息,便將自己要幫天靈族奪回火晶石的決定大概告訴了他。
“哎,在這件事里,最無辜,最對不起的就是山靈族,找機會還得好好跟鳳佑道歉才是。至于奪回火晶石,物歸原主,這件事你可以叫上我,多個人多份把握?!焙峦麘┣械貙μK朗說道。
“那最好不過了。不過,狐子,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怕我們會傷到九尾會,所以才想要一起去的?還有就是,在輪回臺跟萬妖國開戰(zhàn)的時候保護她?”蘇朗壞笑著說道。
狐德望撓了撓頭,難為情的笑了笑,對蘇朗拱手作揖,算是對他的回應。
蘇朗跟狐德望閑談的時候,魏征領(lǐng)著金大富,慌慌張張朝他這邊跑了過來,從他們焦急的神色中可以猜到,一定又出事了。
“不好了,蘇朗!”
“金盛被一個叫九尾的人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