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奂壹S坑,炸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彌漫了整條街。
白家眾人眼睜睜看著竇逆萬道長馬失前蹄,前一刻還是騰云駕霧的活神仙,下一刻就栽進人家的糞坑里,頓時面面相覷,一時間無言以對。
程夫人低頭看了看自己跪下的兩腿,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拍拍裙上的灰塵,“咳,都愣著干什么,還不派個人去看看竇道長怎么樣了?!”
一個下人麻溜地跑到那戶人家門口,敲響了房門。
半晌后,那下人一邊干嘔一邊跑了回來,“嘔,夫人,嘔,那戶人家把竇道長撈了起來,好像,被炸成重傷了,要不要把他送到醫(yī)館去?”
程夫人用羅帕捂住鼻子,退后幾步,免得沾染上這下人身上的臭味兒。
她眼神閃爍了片刻,不情不愿地道:“再找兩個人把那牛鼻子抬到醫(yī)館去,好歹是條人命,他要是死了,難免惹人非議我們白家。”
“是?!蹦窍氯宿D(zhuǎn)頭看向其他仆從,“誰愿意陪我一起去?”
眾仆從不約而同地后退了一大步。
“……”
另一邊,胡同口,小男孩發(fā)現(xiàn)自己的彈弓被周小渡奪了,不滿地扯了扯周小渡的衣角,兇巴巴道:“喂,那是我的彈弓,你還我!”
周小渡見他虎頭虎腦的,甚是可愛,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搖著彈弓說道:“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上面有寫你的名字嗎?你叫它它會答應嗎?它現(xiàn)在在我手上,你說它更像誰的?”
“……”小男孩兩眼發(fā)愣地看著她,顯然是被她這一連串問句給問懵了,看著這人惡劣的笑容,他忽然爆發(fā)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喊,“嗚哇哇哇,壞人!搶我彈弓嗚嗚嗚,大壞蛋!”
他哭喊著,揮舞小拳頭要捶周小渡,被她按著腦門一掌隔開。
周小渡:“誒嘿,短胳膊,打不著打不著!”
“啊啊啊啊,我打死你打死你……”小男孩崩潰地大喊。
周小渡:“你明明在打空氣!看準我,打這里!”
小男孩氣極,兩只小肉手往上一拍,本想打周小渡的手背,誰知周小渡收了手去,他猝不及防拍到了自己的腦門。
“啪”的一聲極響,痛到要死,他頓時委屈地狂哭起來,“嗚哇哇哇,壞人!大壞人!大混蛋!我要告訴我阿娘去!”
“這么大了還找爹娘告狀啊?羞!羞!”周小渡戳了戳他的臉蛋。
走過來的芝麻和鐘余慶見狀,一時無語。
鐘余慶從懷里掏出一塊糖來,蹲下身安慰那小男孩道:“我請你吃糖,別哭了好不好?”
那小男孩一把將那糖打飛,接著嚎啕大哭。
鐘余慶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向周小渡,怨道:“你這么大個人,怎么還欺負小孩子?。俊?p> 周小渡俯身撿起地上的糖,把糖紙剝了,將那糖丟進嘴里含著,臉頰鼓起一個小球的形狀,恬不知恥地回答:“我這是提早教會他,什么叫人心險惡、顛倒黑白?!?p> 鐘余慶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芝麻笑了笑,拍拍那小男孩的肩膀,溫聲道:“別哭啦,這人這么壞,哥哥幫你報仇好不好?”
小男孩停止了嚎啕,打著哭嗝道:“好,漂亮哥哥,幫我,打他!”
周小渡歪了歪頭,正想看這小子耍什么花招,便見芝麻忽然伸出拳頭,輕輕地抵上了她的——胸口。
周小渡錯愕低頭,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敢的?!
她火冒三丈地抬起臉,簡直拳頭梆硬。
卻見少年朝她眨了眨眼睛,眉頭微蹙,露出懇求的表情來。
“……”
《氣運之子的一百種死法》胎死腹中。
周小渡含恨咽下了這口氣,倒退幾步倒到墻壁上,抬手捂著胸口,生硬地道了一句,“啊,好強大的內(nèi)勁,好痛啊,我受傷啦。”
鐘余慶:……這演技還能再敷衍一點兒嗎?
芝麻:配合了,又好像沒有配合。
小男孩掛著鼻涕泡,愣了半晌,然后,“嗚哇哇哇,你們合起伙來耍我!是不是覺得我是大傻蛋???!”
看著芝麻責怪的眼神,周小渡沒好氣地回望他,嘎嘣一下,將嘴里的那塊糖咬碎。
我愿意陪你演就不錯了!怎么還挑上了!
“哪來的混賬東西,幾個人合起來欺負小孩子!看老娘不打死你們!”
三人循聲望去,原是小男孩的小伙伴去把他母親叫過來了。
看那婦人手持一把大掃帚,氣勢洶洶、滿臉殺氣的模樣,周小渡把那彈弓丟還給小男孩,對芝麻和鐘余慶道了一句,“風緊,扯呼?!?p> 拔腿就跑。
鐘余慶,“嗯?什么意思?”
芝麻一把將他扯起來,“意思就是,還不快跑!”
……
酒樓如意樓內(nèi)。
三人坐在一張桌子上,鐘余慶道:“真不必破費?!?p> 周小渡一拍桌面,粗聲道:“你是不是不給我面子?瞧不起我對不對?不想和我這種粗人相交對不對?”
鐘余慶搖搖頭,“不不不,如果周兄非要請客的話,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這人怎么匪里匪氣的?
“小二,點菜!”周小渡招了招手。
那店小二還是上次那個店小二,“喲,客官,是您呀?”
周小渡瞥了他一眼,“你還記得我?”
“那當然得記得啊,您可是這幾年來,唯一光顧我們‘包打聽’生意的俠客,忘了誰都不能忘了您??!”那店小二熱情道。
周小渡:“我說你們上次怎么那么激動呢……”
“對了客官,最近那韓家的事,和您有關系嗎?”店小二低聲問了一句。
周小渡作疑惑狀,裝傻問道:“韓家的事?什么事?”
“就是……”店小二打住了話語,“不好意思,這是付費內(nèi)容,請問您要二次光顧我們的‘包打聽’生意嗎?”
周小渡:“……唔,下次吧,我最近手頭有點緊,吃不起你們的鎮(zhèn)店菜?!?p> “您是回頭客,可以給您打折!”
周小渡想到那什么花開富貴、步步高升,就有點倒胃口,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我這次就想吃點普通菜,點菜吧我們?!?p> “哦,好吧……”
等菜的時候,周小渡隨口找了話聊,“……那老騙子應是學了些輕功,然后在衣服里藏了煙球一類的小型火器,只需點燃火藥,就能射出大量煙霧來……剛好他倒霉,栽跟頭的地兒不對,糞坑遇上點燃的火藥,不死也得脫層皮。”
鐘余慶道:“若非你拿彈弓射他,他也不會栽下來?!?p> “嗐,我只是想戳穿他坑蒙拐騙的偽裝而已,哪知道底下是糞坑啊?”周小渡攤攤手,“他自己運氣不好,想來是老天爺都看他不順眼?!?p> 鐘余慶嘆了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
周小渡贊同地點點頭,便聽芝麻問自己:“你剛才那彈弓射得挺好,小時候經(jīng)常玩兒?”
她搖搖頭,“沒有,今天第一次碰這種東西。所謂萬變不離其宗,和弓弩一個道理,瞄準要害,用力發(fā)射,就這么簡單。”
鐘余慶按了按額頭:這人說話怎么聽著怪嚇人的?
“你嘴里的簡單,和別人嘴里的簡單,可能就不是一種東西?!敝ヂ楹攘丝诓?,笑道。
周小渡問道:“想學么?改天教你?”
“好啊?!敝ヂ榈?,“等學會了,我可以打鳥吃?!?p> “出息……”周小渡嫌棄道。
她轉(zhuǎn)頭看向鐘余慶,笑瞇瞇道:“誒,小鐘啊,我剛才聽見你和那小丫頭說,要去一趟余杭,剛好我們也要遠行,正巧順路,不若我們結伴而行?”
鐘余慶挑了挑眉,道:“周兄耳力倒是很好,讓你見笑了……”
“昨兒剛掏的耳朵。”
鐘余慶問:“既是遠行,不知你們要去哪里?”
“廣陵?!敝苄《傻?。
“廣陵啊……”
周小渡神情自然,順勢道:“是啊,小鐘去過廣陵么?還是,在那里有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