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的名字,那我該叫你勝哥呢?還是叫你勝負哥?”
“都行,實在不行叫我姥爺也可以,我受得起。”
勝負對半笑的很燦爛的跟我說道。
面前屏幕里的小窗口,拼命的在彈文字。
叫他小別扇。
叫他小別扇。
……
“小別扇?”
我疑惑地重復了一句。
勝負對半側(cè)過頭來,低聲在我耳邊說了一句。
“別亂說話?!?p> 然后又面對他那邊的會發(fā)光的屏幕,驚呼著。
“喔噢~開播半年多,第一次有這么高的人氣。既然粉絲們這么捧場,咱們給大駕光臨的憂郁哥秀個絕活。上!戰(zhàn)!歌!”
桌子對面的人開始擺弄東西,很燥,但節(jié)奏感很鮮明的音樂響了起來。
勝負對半面前的屏幕開始傳來嘭嘭的槍響,配合音樂里面激昂的鼓點,屏幕下邊有細小的字體在不斷的刷新著。
?。兀褂茫鴵魵⒘耍?p> 刷新的太快了,根本來不及看。
“大家禮物走一走,給對半,給憂郁哥打打榜?!?p> 勝負對半吼的很大聲,但卻不影響他捏著一個老鼠一樣的東西,在桌子上蹭來蹭去。
我面前的屏幕上,還在不斷的彈著文字。
魚塘局。
混子又來炸魚塘了。
……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難道屏幕里面打小人叫炸魚塘?
槍聲很快就停了,勝負對半看了眼對面眉頭緊鎖的鄒婧,看樣子在關(guān)心那個叫打賞榜的東西。
鄒婧緊閉著嘴,搖了搖頭。
“兄弟們,既然今天憂郁哥來了,咱們就來點更絕的。上!大!號!”
勝負對半的臉很紅,很激動、很興奮的那種紅,好像剛才的那些文字讓他的自信攀上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卻趕忙攔住了他,畢竟對面鄒婧領(lǐng)了一群人在那看著。
“去廁所!去廁所!”
勝負對半臉更紅了,有些尷尬的圓著場。
“憂郁哥很皮哈,咱們今天打下高段位哈,讓帶節(jié)奏的噴子看看,姥爺打哪個段位不是魚塘局?!?p> 他很迅速的在桌子上的小按鈕上敲著,屏幕里面不斷的有窗口彈進彈出,可卻沒在眾目睽睽之下拉粑粑。
很快,剛才那個打小人的畫面又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
他頗有些囂張的喊了聲。
“表演開始?!?p> 可剛喊完,屏幕里面就傳來一陣噠噠噠的聲音,屏幕上的光也跟著灰暗了下來,他捏著趴在桌上的死耗子愣在那。
嗯,是沖鋒槍。我會學這個聲音,小時候常玩這個,舉著小手指,對著人。
噠噠噠噠~biubiu~噠噠噠噠~biubiu~
勝負對半確實是要表演上大號,因為他只愣了片刻就快速的把那個像眼珠一樣的東西按滅了。臨按滅前,還對著屏幕說自己著急去上廁所,等下回來。
鄒婧急急的走過來。
“關(guān)了嗎?”
“只是暫停。”
“你為什么亂來呀,搞不好一會兒流量都散了。”
“我以為我行呢?!?p> 勝負對半垂頭喪氣的說。
“馬上開起來,繼續(xù)打低段位,別理那些彈幕,先把打賞榜刷起來再說?!?p> 勝負對半又坐了回來,一臉的意志消沉。
我看他的樣子很難受,就想著安慰下他。
“沒事的,我媽說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不可能把什么事情都做好?!?p> “唉~謝謝你,可我真的是不行,快大半年了,技術(shù)技術(shù)沒提升,人氣人氣沒增長,感覺沒出路?!?p> “沒事的,你可以找人幫你啊。”
“幫我?”
“對啊,就像我。我也不會弄這個叫直播的東西,馬子龍就讓鄒婧找你來幫我。”
“可找誰來幫?怎么幫?”
他好像在自言自語。
“那我就不懂了,畢竟你弄的這個我也不會,但是總有厲害的吧,找他幫你不就好了。”
勝負對半的眼中有了一絲光,他把面前那個眼珠一樣的東西按亮,用低沉的嗓音吼著。
“老鐵們,咱們繼續(xù)!”
他好像并沒有按鄒婧的意思做,直接就點了開始游戲四個字的按鈕。
鄒婧在對面不敢說話,拼命的朝他揮著手,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可勝負對半此刻就像一個賭氣的孩子,根本不理對面的鄒婧,鼓鼓的坐在椅子上。
屏幕里,畫面定格在一堆小人拿著各種各樣的槍奔向光明,下端,有個寫著加載中的條形物,在緩緩的向右側(cè)拉。
勝負對半在這間隙,捏著桌子上的死耗子輕點了兩下,屏幕里有一個齒輪一樣的東西閃了一下又消失,就像童話里的魔盒。
我看見勝負對半那張倔強的臉在由紅變黑,屏幕里的光把他的身體照的光亮,可一條條黑漆漆的波浪紋卻在他體內(nèi)輻射而出,氤氤的擺動著。狗頭取回了他的權(quán)杖,化身——沙漠死神!
屏幕內(nèi)打小人的游戲開始了,各種槍械在那雙大手上切換著,那個屏幕正中的光點不斷的抖動著,每抖一下都有一個小人倒地。屏幕下方的信息刷著,瘋狂的刷著,快的根本看不清內(nèi)容。
嘭!嘭!
勝負對半捏著死耗子有節(jié)奏的點著,每點一下就有一聲沉悶的槍響,每點一下,屏幕左上角那個寫著擊殺的數(shù)字就會+1。
我這邊屏幕上那個刷文字的窗口。
NewBee!
火箭*1
瑞思拜!
狗糧*1314
殺神附體!
寶藏圖*3
剛上廁所加的buff,我也要嘗嘗!
?。遥澹幔穑澹颍?p> ……
桌子對面,一直陰沉著臉的鄒婧,也對著勝負對半翹起了大拇指。周圍的小跟班,叫又不敢叫,一個個張著嘴,興奮的揮著拳頭。
?。祝椋睿睿澹颍鳎椋睿睿澹颍悖瑁椋悖耄澹睿洌椋睿睿澹?。
勝負對半的屏幕最終定格在一堆看不懂的拼音上,他長出一口氣,靠在椅子背上,很解氣的盯著屏幕不說話。
對面的鄒婧又對著勝負對半揚了揚豎起的大拇指,然后攤開作掌,雙手交叉在胸前。
勝負對半不情愿的又關(guān)掉了那個眼珠一樣的東西。
“行啊,觸底反彈??!”
鄒婧臉雖然還是冷冰冰的,但是聲音里卻有喜悅,她懟了懟勝負對半的小肩膀。
“你這邊已經(jīng)拉起來了,我?guī)麚Q個直播間。好好干,把握住機會,再把榜單往上沖沖?!?p> 說完,鄒婧就把我拉了出來。
我看她冷冰冰的臉上難得見了一絲笑,就很好奇的問。
“是那個叫打賞榜的東西升起來了嗎?”
“是的,升起來了,比他半年多的打賞加一起還要多。哎,對了!”
她話鋒一轉(zhuǎn)。
“你不是個傻子吧!”
我嚇了一跳,腳步都差點沒邁穩(wěn),隨即興奮的跳著腳。
“怎么看出來的?”
“你一句話就說破了他的心魔。”
“雖然不懂心魔是什么,但是你能夸我,我很開心,謝謝你,鄒婧阿姨?!?p> “傻逼!”
鄒婧罵了我一句。
“對了鄒婧阿姨,我不再陪陪他了嗎?”
“別叫我阿姨!”
“額,好?!?p> “他那邊已經(jīng)好起來了,用不著你了。唉~但是他勝負心太重了,年少成名真不知道是福是禍?!?p> 鄒婧拉著我走向另外的房間。
很有意思的一句話,雖然不太明白意思。很久之后吧,我在屏幕里面還見過勝負對半。
他很生氣的解釋著:我沒有砍瓜!
新的房間里,布置方式類似。只是屏幕前換了個人,是個青澀的少年,他應該比我小。長的很白凈,和我一樣,屬于好看那種類型。
他帶了副黑框眼鏡,鼻子很大,有點怯怯的坐在屏幕前面。
應該是個新人。
我撓著腦袋想,有了剛才的經(jīng)歷,我應該算是個老人了吧。
嗯~我要帶帶他~
我熟練的走到他身邊坐下,拍了拍眼鏡少年的胳膊。
“我是憂郁哥~別慌~有我~”
“額……您……您好,我是像風一樣?!?p> “上!戰(zhàn)!歌!”
我用從勝負對半那學來的口氣,喊著。
眼鏡少年怯怯的擺弄著桌上的死耗子,有聲音響起。
一群吐血!的螞蟻!被腐乳所吸引!我面無!表親!看古都得!風緊!
音樂不像剛才勝負對半放的那么燥,但是節(jié)奏感很好。
“亮!絕!活!”
我跟著節(jié)奏,仍在學著勝負對半的樣子。
“額,好……”
眼鏡少年的屏幕里,是一片綠色的世界,他用桌子上的死耗子,拖著一個紫皮小人在和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打架。
“上!大!號!”
聲音很大,把眼鏡少年嚇的一激靈,死耗子拖著的紫皮小人刺啦一下扔了一道紅色閃電出來,可卻沒打到那團黑乎乎的東西。那黑東西反手兩巴掌,就把紫皮小人拍躺下了。
然后邊上的屏幕就開始飛速的刷著文字。
??????
??????
大招指兵?
被絲血綠毛P反殺?
口合口合口合。
黑框少年捏死耗子的手都在抖,眼看就要急哭了。
鄒婧感覺跑到桌子前,把眼珠一樣的東西按滅,然后急吼吼的低聲沖我喊。
“你瞎起什么哄??!”
“我只是想幫幫他?!?p> 我撓著腦袋看著鄒婧,是我做錯了嗎?
“不怪憂郁哥?!?p> 眼鏡少年低頭坐在椅子上,像失去了方向,眼里只有淚水在打轉(zhuǎn),看不見光。
“我感覺一直活在他的陰影里面?!?p> 我指了指屏幕里那團黑乎乎的,正在大殺四方的東西。
“他?”
“對,綠毛P,他太強了,強的就一座矗立在中路的神,繞不開,躲不過。我時刻被他魔王降臨的光環(huán)籠罩著,驚恐、掙扎、絕望,卻又無可奈何?!?p> “那非得走中路嗎?換一路不行?南山路,北清路,成華大道,那么多條路,為什么偏偏要去中路呢?”
我疑惑的問。
他慢慢地抬起頭。
“你是說……”
“還說什么啊,抓緊開播啊,好不容易拉起來的人氣,你再關(guān)一會兒什么都沒了。失誤就失誤了,當網(wǎng)紅就要有被罵的覺悟,紅黑也是紅?!?p> 鄒婧急的直拍眼鏡少年的胳膊。
眼鏡少年深深的吸了口氣,按亮桌子上的燈??墒窃S久卻不見動,上門牙把下嘴唇咬的發(fā)白。
對面的鄒婧不能說話,只能不斷的抬手,示意他趕緊操作。
可他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好像做了個極艱難的決定,順手就把窗口關(guān)了。
冷臉鄒婧都快瘋了,卻不能說話,只能張大嘴,用夸張的口型告訴他——別尼瑪亂來!
屏幕上三角形的圖標在晃,圍著一個“L”的圖標在晃,良久才重重的點了下去。
一旁的屏幕上,罵的比鄒婧還臟。
軟蛋。
太監(jiān)。
電競杜蘭特。
?。耍椋螅螅恚幔螅?。
……
眼鏡少年仍舊怯怯的,但是那股犟脾氣上來了,仍有三分血勇,周遭一切全然不顧。不斷的在新的戰(zhàn)場上縱橫廝殺、予取予求。屏幕里面似乎住了個瘋女人,一直在用癲狂的口音喊著。
“打包扣!”
“追包扣!”
“挖出來扣!”
“盼他扣!”
“搞得來客?!?p> “累真的累!”
搞不懂她到底在扣什么。
隨著眼鏡少年的破釜沉舟,場面似乎也有了改觀。罵人的文字仍在彈著,但是期間卻夾雜了很多正向引導的文字。
?。叮叮?。
APC。
友方。
報點!上miss!
……
直到屏幕里面那個女人可能扣完了,精疲力竭的喊了聲維克托,才給這一切畫上了休止符。
眼鏡少年先謹慎的關(guān)掉了桌子上的眼珠,然后非常感激的看著我。
“憂郁哥,謝謝你?!?p> 我撓撓頭,完全搞不懂。我啥也沒讓他做???搞不懂。
“他們罵你,你不生氣?”
“入這行,我有心理準備?!?p> 鄒婧冷著臉走了過來,眼鏡少年低下了頭,像個犯錯的孩子,準備接受訓斥。
鄒婧抬起手憋了半天。
“好吧,算你歪打正著,借著新游的熱度,你人氣和打賞都漲了不少,可你人設崩了,以后是紅是黑,很難說了?!?p> 眼鏡少年,點點頭。
這個人后來我在屏幕里經(jīng)常能看見,算是風聲水起的那一類,至于他口中的那個綠毛P,幾乎銷聲匿跡了。浮浮沉沉,勝負似乎真的很難說,我媽告訴過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忙完這場,天已經(jīng)快黑了。
鄒婧趕緊拉著我出去。
“等下馬總會來接你,看看能不能擠時間再帶一位,我發(fā)現(xiàn)你真是個奇才?!?p> 她根本不給我講話的機會,推開一間房門,就喊。
“亞龍!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