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設(shè)差不多的房間內(nèi),桌前同樣坐了一個人,大餅?zāi)?,黑框眼鏡,一頭飄逸的長發(fā)。
鄒婧應(yīng)該叫的就是他,可他卻沒說話,啪啪的敲著桌子上的按鍵,一臉的惱色。
鄒婧看著大餅?zāi)槍γ娴娜?,壓低聲音問?p> “開了?”
“開了,被棒子打慘了!”
鄒婧冷著臉繼續(xù)問。
“人氣和打賞呢?”
“人氣還可以,但是都在噴,節(jié)奏被帶偏了,毛的打賞都沒有。”
節(jié)奏?
我很好奇,難道又是新名詞?
我就走到大餅?zāi)樀纳砗?,想學(xué)習(xí)下新知識,我這該死的好奇心。
大餅?zāi)樳€在噼里啪啦的敲著,屏幕里面的小人拿著把黑色的劍,配合著他在舞動。
那把劍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劍身都是黑色的,只有些紅色的條紋布在劍刃上,通體閃著光——一代劍舞紅顏笑,黑芒閃過劍出鞘。
屏幕里的小人也很漂亮。額,說漂亮好像不準確,應(yīng)該叫飄逸,上躥下跳,來去如風(fēng)的做著各種漂亮的動作。尤其是當ko兩個拼音出現(xiàn),小人躺在地上的時候,躺的特別平。
屏幕里和他對打的小人應(yīng)該很厲害,但是頭頂飄著的名字我卻不認識,應(yīng)該不是漢字,更像是一堆草率搭起來的積木。
?。耍铮?p> 大餅?zāi)樀墓鈩π∪擞痔稍诹说厣?,他咬著牙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邊上的屏幕彈著文字。
弟中弟。
丟人丟到棒子家。
?。娜χ異u。
扶我起來,干死棒子。
……
干死棒子?
又是新名詞?節(jié)奏還沒搞明白呢,又來新的。
我還在嘴里念了兩遍,玩味著幾個字的含義。
這兩句可能念的聲音有點大,讓大餅?zāi)槹l(fā)現(xiàn)了有人在身后,詫異的回過頭。
他眼睛里面開始慢慢的有了振奮的顏色。
片刻后,他對我點了點頭。
我都不知道我究竟干了啥,他倒明白了,他明白了還不打緊,好歹告訴我明白了什么??!
他像打了雞血一樣,把一頭長發(fā)用卡子擼到腦后,又開始噼里啪啦的敲著按鍵。
屏幕上的文字導(dǎo)向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我剛重復(fù)的四個字拼命的滾動著,其間還夾在著鼓勵的話。
加油!
別浪費了老仇追回來的優(yōu)勢!
注意格擋?。?p> ……
……
“贏了!”
一直不能說話的幕后人員突然興奮的喊了起來,連鄒婧都握著拳頭在揮著。
大餅?zāi)樝癔偭艘粯犹似饋恚浪赖谋е?,一邊抽搐一邊哭嚎?p> 大家都說我是傻子、精神病,而此刻我變成了傻逼。
又傻又懵逼!
根本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只能任由大餅?zāi)樤谖业纳砩嫌挚抻植?。他很矮,抱住我的時候,頭頂只到我的鼻尖,他那一頭長發(fā)很油的在我鼻孔間撩著,很不舒服。
實在忍不了的當口,我又不好意思推開他,只得擼了一把那頭油發(fā)??赡苁翘昧α耍袅艘淮蟀?。
他哭了很久才被鄒婧拉開,開心的像個孩子。
但就是這個非常情緒化的孩子,獨自在東國電競最羸弱的年代,獨自扛起了抗棒大旗。
多年以后再見他,還是在和解大廳里,彼時他正深陷家庭糾紛的泥淖,曾經(jīng)的一頭長發(fā)幾乎沒剩下幾根了。
曾見少年拉滿弓,而今歲月只懼風(fēng)。
房間內(nèi)。
歡聲雷動,大家在激動的聊著。鄒婧趁著空當把我拉到外面走廊,板了一天的冷臉終于有了暖和,笑著錘了錘我的肩膀。
“帶的一手好節(jié)奏?!?p> 完全不明白。
她用漂亮的丹鳳眼帶著喜色,閃躲著又看了我?guī)籽邸?p> “我現(xiàn)在可以肯定了,你絕對不是神經(jīng)病,也不是傻子,你是個被埋沒的天才?!?p> 我撓著腦袋不知道如何回答。
恰在這時,叫電梯的那扇大鐵門響了,緩緩打開后,馬子龍和莎莎走了進來。
“哎呦!第一次見你笑?!?p> 馬子龍和鄒婧打著招呼。
“馬總,在您的英明領(lǐng)導(dǎo)下,今天大豐收了。”
鄒婧開心的拿著小本子,和馬子龍說著一串串的數(shù)字,還在飛快的口算著叫紙面收入、純收入、未來預(yù)期收入的東西。
我一聽是數(shù)學(xué)題,就犯困,我最怕的就是這個。
萬幸鄒婧腦子很快,幾句話就講完了。
馬子龍仍是微笑著,似乎并沒有因為自己的金庫里面多了一長串數(shù)字而顯得異常興奮。這也直接導(dǎo)致,多年后他說自己對錢沒概念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就信了,他或許真的就是那種享受賺錢過程的人。
“收拾下東西,叫上頭部主播和運營,咱們?nèi)c祝下,正好也給新加入的張三接風(fēng)洗塵。”
當晚十幾人的隊伍,在一個寬敞的宴客廳里面吃到很晚。
主要馬子龍的口才太好了,開局就發(fā)表了長達一個小時的個人言說,把眾人鼓舞的熱血沸騰,連我這個完全聽不懂的人都被那種氣氛感染了。
其次是馬子龍不喝酒,但是他熱衷于勸別人喝酒,一眾人都被他灌了不少,連他的“女兒”莎莎都沒能幸免。
不過萬幸,他沒勸我,因為我舔了一口,覺得太苦、太辣就推給了有些微醺的鄒婧。
大概凌晨吧,一群人才搖晃著從里面走出來。
臨上車前,有些站不穩(wěn)的鄒婧還在問馬子龍。
“這個寶貝疙瘩有地方住嗎?要不去我那?”
馬子龍笑著拍了拍她搖晃的肩膀。
“以后有機會吧,現(xiàn)在他身份還比較特殊。先暫住在我那吧。”
鄒婧頗有些幽怨的噘著嘴,上車走了。
我和大胡子把已經(jīng)沒法走路的莎莎,連抬帶拖的推上了車,也走了。
車廂內(nèi),莎莎的臉紅的像西紅柿,打著酸臭的酒嗝。
“內(nèi)個老蚌竟然懷春了!”
馬子龍用胳膊捅了她一下。
“別亂說?!?p> “什么是老蚌?”
我的好奇心又上來了。
“鄒婧??!”
莎莎搖晃著身體在柔軟的座椅上撒著酒瘋。
“不太懂,人怎么能是蚌呢?”
馬子龍用車上的濕紙巾給莎莎擦著臉。
“你醉了,別說了。”
“沒~事!”
莎莎把馬子龍的手撥開,竟然迷迷糊糊的唱了起來。
“1983的老蚌,十二月晴朗,帝都大學(xué)畢業(yè)的高材生,樣樣做的都想比別人強,吃過熊市的虧,上過假大款的當,如今只是個瓢都沒開的老蚌。”
完全聽不懂。
她在座椅上搖晃著,突然卻直直的坐了起來,冷冷的看著我。
“小心點,她有仇男心態(tài)!”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不知道說的是鄒婧還是她自己。
“夠了!”
馬子龍低低的說了一句,微啞的嗓音有莫名壓迫感。
莎莎一頭栽在馬子龍的肩膀上睡著了。
我一看,完了!看她這荒唐的表現(xiàn),今晚又得挨揍!
我是勸還是不勸呢?又陷入到我昨晚在思考的那個問題的怪圈里。
可回到昨天的臥室躺到了很晚,樓上都非常安靜。
嗨!白擔(dān)心一場,可我卻睡不著了。總是覺得綠山精神病院那個鬼,會來纏著我。到時候,會有一雙比病床上耷拉下來的那只手還要恐怖,還要大的手把我拖進那間浴室里。
好吧,我承認我患上了那個叫失眠的病,翻來覆去的在床上折騰到天快亮才睡著。
萬幸,今天不像昨天一樣有人叫起床,睡到十點多,才被匆匆趕來的鄒婧吵醒。
我尚有三分睡意的走出房門,站在二樓的扶手前,恰好看見兩個極端自律,早就已經(jīng)收拾得體的人在交談。
昨日喝的歪歪斜斜的鄒婧,此刻穿著一身正裝,仍舊板著那張冷臉,條理清楚的和馬子龍匯報著遇到的問題。
“勝負對半的直播間被封了,目前正在和平臺溝通問題,估計一時半會解封不了;像風(fēng)一樣和亞龍,上午帶著違約金來解約,說有職業(yè)戰(zhàn)隊幫他們托底;從昨天晚上開始,張三的熱度在人為的被往下壓,上午這會兒,各大版塊幾乎已經(jīng)看不見他的話題了;大灣省一個歌手臨時寫了首歌,來蹭張三的熱度?!?p> 馬子龍那長期掛在臉上的微笑不見了,陰沉的坐在沙發(fā)上捏著下巴。
我很好奇,為什么他這么嚴肅?
此時,莎莎正好從三樓下來。仍是一腳高,一腳低的晃蕩著。昨日的衣服仍套在身上,皺巴巴。
“莎莎姐,為什么馬子龍突然間變得這么嚴肅?”
“因為觸及了他唯一的底線,作為商人的唯一底線?!?p> 最近幾天發(fā)生的事情比較多,我的大腦在外界的新鮮事物下又得到刺激,隱隱有了一絲靈光。
我撓著腦袋想了一下,問道。
“是利益?”
莎莎搖搖頭。
“商人把笑掛在臉上,是為了經(jīng)營高格局、大氣度的人設(shè),方便把人脈拓展到最大。至于利益嘛,確實使他們最關(guān)心的問題。但是各行各業(yè)都有競爭,彼此勝負各憑手腕,也是能微笑接受的?!?p> 完全不懂了,可我還是很好奇。
“那唯一的底線是什么?”
“有明確指向的攻擊?!?p> 完全不懂了,我撓著腦袋看著莎莎,感覺這姐姐不光胸大,潛移默化間也和馬子龍學(xué)了不少東西。
“有明確指向的攻擊,意味著對方會不計較成本、得失、后果,專一于將他連根拔起。利益糾葛,只談勝負,攻擊嘛,卻事關(guān)生死。”
“這么嚴重?”
“對啊,競爭輸了賠點錢而已,哪個商人沒遇見過賠錢的時候,根本不會放心上。你要把他連根拔起,讓他變成窮光蛋,他能不和你拼命嘛?”
好像有點懂了。
沙發(fā)上的馬子龍開口了。
“私下里查查三個主播問題的幕后推手,盡量往源頭查,但別大張旗鼓。后兩件事,你暫時先別管了,幫忙把太厚律所的洛律師請來。”
鄒婧聽完,很干脆的走了,不拖泥帶水或許就是馬子龍器重她的原因吧。
馬子龍仰在沙發(fā)上,抬頭看著二樓的我。
“你到底是誰?解約費、壓熱度的成本可不低啊,為什么有人要不遺余力的把你從網(wǎng)絡(luò)里抹除?”
嘿!撞槍口上了,這個問題我還真會。
“我是誰?我是現(xiàn)實世界中這個正在思考的主體自覺而成,由本我、自我、能我、先我四種意識主體組成,本我是我的直覺而知,自我是我的自覺而成,先我是現(xiàn)實世界內(nèi)我的能我。”
“可別尼瑪扯犢子了。”
馬子龍笑著往樓上走去。
“對方的動因可能是你,今天暫時先別出去了,餓了讓王哥幫你解決溫飽,渴了有凈水器,萬一來人了記得喊我。”
原來大胡子司機叫王哥。
“王哥,剛才沒說完,咱們接著聊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的問題。”
王哥從一樓的盥洗室冒出頭來。
“那你就掰扯掰扯唄~咱也校校~”
半個小時后,當王哥被我說的要上吊的時候,門被推開了。
一個西裝革履、高高瘦瘦的眼鏡男斯文的走了進來。
“馬總在家嗎?我叫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