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咱都一個村的
院門一響。
吵吵嚷嚷的，有人進了自家院子。
老媽連忙放下碗筷，起身迎了出去。
王泉和妹妹剛要動，老爸一敲桌子，“甭管，吃飯！”
“聽這聲像是劉昊他媽，八成是為了你們打架的事?！?p> 卷毛是村里孩子背地里給他起的外號，他的大名叫劉昊。
卷毛媽是出了名的護犢子，尤其是對二兒子劉昊，更是寵溺無度。
誰要是動了她的寶貝兒子一手指頭，她就跟人家沒完。
在這個山村里，劉家也算得上大門大戶，沒人敢惹，所以卷毛才會那么囂張，在村里橫行無忌。
可是今天，居然被村里最好欺負的王泉給打了。
他回家一頓哭訴，他媽不找上門來才怪。
老媽在屋外先是一陣好言相勸，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
讓卷毛媽先來屋里坐坐，消消火，有啥事慢慢商量。
可是，卷毛媽根本吃這一套，不分青紅皂白，還在那里一個勁地破口大罵。
“王泉，你這個有娘生沒娘教的玩意給我滾出來！”
“你敢打我家昊子，真是翻了天了，你也不打聽打聽他娘是誰！”
“今天，不讓我家昊子還回來，我就和你這個小王八羔子沒完！”
王泉在屋里越聽越氣，筷子一摔，就跑出了屋。
門外站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一頭大波浪，脖上金項鏈，手上金鐲子。
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屋門，正口吐芬芳，滔滔不絕。
心情激動之下，胸前的兩堆肥肉也跟著上下亂顫。
濃重刺鼻的香水味撲面而來。
王泉眉頭一皺，說道：“我出來了，你想咋地？”
卷毛媽一怔。
她沒想到平日膽小如鼠的王泉，今天不光敢出來，還這么硬氣。
但是她謝芳是啥人，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子，也敢和老娘叫板。
“咋地，你說咋地？”
用手一指，就戳在了王泉的腦門上。
“劉大嫂，你這是干啥，王泉就是個孩子，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王泉媽趕忙把王泉護了起來。
“孩子，有他這么狠的孩子嗎？”
卷毛媽把她兒子往前一拉。
卷毛是真被王泉打怕了。一見王泉看自己，嚇得又往后縮。
“完蛋玩意，別動！”
“你看看，這就是你兒子干得好事，給我家昊子打成啥樣了？”
這個時候，卷毛臉腫得很高，手上還纏著紗布，衣服上也都是血漬和泥土。
王泉媽早就看見卷毛的慘狀了，不然也不會一個勁地賠禮道歉。
但是她內心中還真不敢相信這是王泉干的。
“呵，你就沒問問你兒子，他為什么挨打嗎？”
王泉冷笑，目光落在卷毛臉上。
卷毛自知理虧，趕忙避開。
這家伙還真是被王泉打怕了，從小到大他也沒挨過這么狠的打呀。
卷毛啥樣，他媽心里能沒數(shù)嗎？
但是這時候不能承認是自己兒子惹的事啊，于是謝芳把眼一瞪，一指王泉，“你個小王八蛋，你敢罵我兒子‘卷毛’，你說有沒有這回事？”
王泉點頭，隨后又是輕蔑一笑，“他帶人搶我書包，打我和英子，難道我還不能罵人，不能還手了？再說了，他本來就是卷毛難道還怕人叫嗎？”
“卷毛”兩個字從王泉口里說出來，好像刺激到了謝芳的哪根神經(jīng)。
她騰一下子就火了，也不和王泉掰扯了，揚起巴掌狠狠地去抽王泉的臉。
王泉往后一躲，沒被打到。
“哎呀，劉大嫂，你個大人怎么和孩子動手呢？”
王泉老媽立時不干了，迎了上去。
“動手咋地，我今天就要撕爛這個小王八羔子的嘴！”
謝芳又一次沖了上來，使出了九陰白骨爪。
眼疾腿快，王泉往后一跳。
倒是閃開了謝芳的魔爪，但是不成想一腳正踩中頂門杠。
一個大馬趴，當時就摔在那了。
謝芳來個餓虎撲食，一下就把王泉按在了地上。
狀若瘋癲，不管三七二十一，連掐帶撓，又抓又咬。
還想扇大耳光，被王泉給架開了。
王泉心中暗暗叫屈，“重活一回，還沒風光呢，就先挨了一頓打……”
見兒子被打，王泉老媽也是怒了。
“你個臭不要臉的，敢打我兒子，快給我起開！”
可是，不知道卷毛媽吃錯了什么藥，這會力氣出奇的大。
就算是九頭牛估計也是拉不開，何況是王泉老媽呢？
“滾開，你個瘋婆子！”王泉大喝。
“我今天弄死你個小犢子！”謝芳歇斯底里大喊。
“快放開我兒子！”王泉老媽也是急眼了，去拽謝芳頭發(fā)。
“孩子打架，兩天就又好了，你們值當?shù)膯幔炱饋?，別打了！”
聽見外面真打起來了，王泉老爸終于是坐不住了。
“放開我哥，別打了，快別打了！”
王英急得直跺腳，沖上前去又被擠了出來。
卷毛一看形勢不對，撒腿就往家跑。
“哎呀，疼！”
“放開我，別撓我！”
“我撕爛你的嘴！”
“死不要臉的，撒手！”
“哎呀，我的腿！”
“我的頭發(fā)，放開我頭發(fā)！”
……
一番混亂大戰(zhàn)之后，卷毛媽實在是累了，折騰不動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波浪頭披散著，紅指甲斷了，眼影也花了，嘴里兀自罵道：“小王八羔子，老娘和你沒完！”
王泉衣服被撕爛了，上衣扣子全都飛了。臉上被撓出了好幾道血槽，頭發(fā)亂蓬蓬的一團糟，尤其大腿上的肉生疼，估計是被擰紫了。
王英拿出手帕給哥哥擦拭傷口。
王泉老媽手背破了，白襯衣上也都是泥土，透明涼鞋還掉了一只，被氣得滿臉通紅，瞪著卷毛媽，罵道：“你個死不要臉的，打孩子，真出息??！”
卷毛媽哪里是肯吃虧的主，立馬回懟道：“你才是不要臉呢，臭不要臉的才能養(yǎng)出這么個小王八蛋來！”
兩個女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又爭吵起來，看這架勢一會還得打在一起。
王泉老爸，趕忙攔在中間，“別吵了，不就是孩子打架的事嘛，都讓一步不就完啦！”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亂七八糟的腳步聲響起。
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中年男人，領著五六個人涌進院來，大喊道：“都他媽的站那別動，誰敢動我媳婦一手指頭試試！”
卷毛他爸來了。
“劉大哥，你來得正好，快把大嫂帶回去吧，要不一會……”
王泉他爸的話還沒說完。
“哇”的一聲，卷毛媽突然大哭起來，一邊用手拍地，一邊嚎啕道：劉勝利，你個挨千刀的，你怎么才來啊，你媳婦都快被人家打死了……”
卷毛爸一溜小跑過來，就要把媳婦攙起來，“咋啦，哪受傷了？”
“別動我！”她一把推開卷毛爸，“疼，我渾身都疼！”
然后用手一指王泉一家，“他們，就是他們一家人打我一個！”
“大嫂，你可別胡說啊，我可沒動手?。 蓖跞习众s緊解釋。
“謝芳，你除了打孩子就是扒瞎，你還要點臉不？”王泉老媽被氣得發(fā)抖。
王泉這時也整理好了衣服，從地上站起來，“是你兒子先欺負我的，你媳婦又欺負上門，不信你問他！”
王泉一指卷毛。
卷毛哆嗦一下，但是一想他爸和一大家子親戚都在，膽氣又壯了起來，大聲嚷道：“他叫我卷毛！”
這句話就像一根火柴點燃了炮仗的導火索。
卷毛他爸，愣了一秒，然后突然就炸了。
“草！“他一巴掌直接扇向王泉的臉，“讓你個小王八羔子胡說八道！”
王泉根本沒想到，盡力往后一閃，還是被指尖捎了一下。
卷毛他爸不肯善罷甘休，緊跟著又是一拳打向王泉胸口。
“老劉，你干啥，你咋打孩子！”王泉老爸一伸手攔了下來。
“草，老子今天就打死這個小雜種！”卷毛他爸惡狠狠地還要往前沖。
“你動我兒子一下，試試！”王泉老爸也是怒了。
“試試就試試，老子今天連你這個老王八一起打！”劉勝利抽回手來，一拳砸向王泉老爸。
王泉老爸也是揮拳還擊，兩人立刻就廝打在一起。
“爸！”王泉立刻沖上來幫忙。
卷毛他爸帶來的五六個人，也是趕緊上來拉架。
“祥福哥，別打了！”
“祥福哥，快住手，咱都一個村的……”
這些人嘴上勸著架，手上全都是來拉王祥福和王泉的。
這樣一來，兩人也就吃虧了，身上都是挨了劉勝利的拳腳。
“住手，放開他們！”王泉老媽急了，也是沖了上來。
“爸，哥……”妹妹王英哭喊著去推束縛爸爸和哥哥的人。
但是，一不小心就被擠倒了，混亂中，身上還被人踩了兩腳。
疼得她蹲在那里，哇哇大哭。
“英子！”老媽剛喊了一聲，然后就是“哎呀”一聲慘叫。
原來卷毛媽趁她不備一下把她撲倒在地。
“臭婊子，老娘今天撕了你！”謝芳把王泉媽死死摁住，伸手就去撕她的嘴。
王泉老爸被兩個拉偏架的人架住，劉勝利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肚子上。
“不！”王泉一聲嘶吼，拼命一掙，突然，掙開了束縛。
跑到墻角，抄起一把鐵鍬就殺了回來。
雙眼透紅，聲嘶力竭道：“我弄死你們！”
一鐵鍬橫著就掃了過來，拉偏架的五六個人立刻嚇得四散而逃。
劉勝利左右一看，就剩他自己還站在當場。
“這輩子老子還能再讓你們這幫王八蛋給欺負了！”
王泉一鐵鍬拍向劉勝利的腦袋。
“不要??！”
“別！”
王泉爸媽同時大喊，但是晚了。
劉勝利傻了。
王泉這個平時三腳都踹不出來一個屁來的主，居然這么狠？
慌亂中已然來不及躲避，只能是把胳膊盡力往上一抬，硬挨了。
好似一瞬，又似很久。
“咦，不疼？”
劉勝利疑惑睜眼，就見王泉身體正軟綿綿地往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