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櫻顫顫巍巍地爬起。
他終歸沒有吃飽,但他知道再不處理處理傷口,馬上他就能請這漫山遍野的兄弟們飽餐一頓了。
可他仍然不知道如何處理,索性舔了舔,唾液接觸到傷口的一剎那滋啦作響,升起一陣白霧。
更疼了。
不管了,雖然櫻不知道如何治療傷口,但他知道一種任何時候都可以起作用的的絕技——發(fā)呆。
失去思考能力的他會短暫被本能接管身體,自打有意識后不知何時起,這門神技無師自通。
出生時有八成以上的身體結(jié)構(gòu)都是它設(shè)計的。
至于櫻設(shè)計的部分,他不想談。
……
相比于正常的生物,櫻沒有父母,也就不存在遺傳,他就像是隨著隕石憑空出現(xiàn)一般。
理論上也不存在要害,不需要呼吸,甚至不能判定這否是生命體。
既非生物也非死物,他的存在放于這個時空理應(yīng)是個悖論,而他的成長將會是條無限的長途。
沒有遺傳的序列,沒有先輩的傳承,沒有成長的方向,他又是應(yīng)何誕生的呢?又是如何生存到現(xiàn)在的呢?
沒有了高度穩(wěn)定的遺傳信息,也就不存在所謂發(fā)育與正常運作的指導(dǎo)特性,生物體結(jié)構(gòu)的穩(wěn)定性在無人試錯的基礎(chǔ)上又是如何保持的呢?
若是可以從微觀世界觀察到櫻的身體,便會發(fā)現(xiàn)他的“細胞”無時不刻在進行無規(guī)律的無規(guī)則改變。時而突然萎縮,時而突然炸裂,時而長出尖刺。
這就像是上天的玩笑,沒有遺傳,沒有預(yù)定的軌跡,卻可以形成規(guī)則而穩(wěn)定的形態(tài),如同正常生物般“運作”。
非要形容的話,便如同在趨向無限的可能中,無限次錯誤的抉擇構(gòu)成了正確的櫻。
櫻存在亦或者說是存活的概率理論上是二分之一的趨于無窮次方。
正因如此,櫻不具備所謂生物的本能,身體中沒有任何可以借鑒去生存的線索,唯一的線索便是他出生前的記憶。
后來,某個金發(fā)小蘿莉曾好奇問起過櫻的過往,據(jù)櫻回憶說:
“我忘了很多,但最開始的記憶是在一個失去顏色的地方,我形容不出來,因為我沒有感知,但卻可以思考,我思考了很久。直到我看到了顏色,現(xiàn)在我知道了,那個顏色是,銀河。”
“思考了多久嗎?你的關(guān)注點好奇怪?!?p> “比我有記憶的時間還長很多,很多?!?p> “到底長多少?你的關(guān)注點果然好奇怪?!?p> “……長到我不敢想它,我怕陷入回憶,便再也醒不過來了。那是,時間都無法描述的一段……悖論?雖然很矛盾,但非要形容的話,永恒?!?p> ……
整整一夜一天,終于恢復(fù)意識的櫻,傷口蕩然無存,無存到連傷口里的子彈都被吸收了。
完全沒有本能接管的記憶,感覺就像是發(fā)呆久了睡了一覺一樣輕松,神奇的是肚子也不餓了。
可即便暫時沒有食物危機,櫻也是由衷地意識到了這具身體的弊端——高耗低效。
機能是強,但“油”也耐不住這樣燒。非要比較,正常人就好比弓箭,松弛有度,再進修一下還能加強為復(fù)合弓;櫻卻是個導(dǎo)彈發(fā)射器,還是連發(fā)的那種,一發(fā)下去發(fā)射器險些都扛不住,再進修一下成了核彈發(fā)射站,哪里給你湊出個核彈?
于是,在櫻長達10分鐘的思考與摸索(耗能約21000千卡即五分之一個單位大型智慧生物)后。
他決定:“我要做人了!”
因為這是櫻唯一可以借鑒的模板,而且正常人與櫻的能耗比例接近1∶840,想到這的櫻不禁疑惑,世界上為何會有如此不合理的身體?840號人的能耗差點被3號人用“魔法”掃死。
雖然還有很多櫻看不懂的身體結(jié)構(gòu),但取長補短,也是成功將能耗比例提高到了人與櫻比例1∶50左右。
其中最坑人的就是原本那三只尾觸,一只能耗200個比例單位,櫻直接將他們“銷去家籍”。
這個家里,再也沒有它們的位置了!
具體形象參考了六人中唯一的女性,因為她的骨架最小,能耗最少,但可惜的是櫻出手時沒想到這些,肚子上破了個大洞,其他的男性尸體又都吃了,幾乎沒有內(nèi)臟參考。
沒辦法,櫻只能盡量保留原有配置開啟“省電模式”,這樣也好,身體素質(zhì)可以保留一些。
完成!
此刻的櫻身高拉到了近1米4,原來身上的骨刺經(jīng)過體內(nèi)一系列改造集中到了頭上,每一根都遍布著細小的神經(jīng)血管也因此生出淡淡的紅色,透著原先白亮的骨看,粉亮亮的,像極了沒熟透的櫻花。
身上倒是白凈,畢竟按理也是剛出生,嬰兒自然白嫩,身子卻是不肥,只有臉上帶點嬰兒肥,配上雙漆黑透亮的丹鳳眼看上去真有種小美人的既視感。
一步輕輕邁出,真似那繪本中的小玉女不食人間煙火。
小步邁,身前探,撲通一跤,真可愛。
櫻又摔了,畢竟又是一個新身體了。
而且更要緊的是,又餓了!
畢竟改造身體也是有能量損耗的。
主要櫻專門在臉上上屯了點后備糧——超濃縮能源脂肪,實在是餓怕了,屯著點糧草,是動都不敢動。
這是將是最后的糧草,生死存亡之際救命的糧草。
沒辦法,為獲取生存所必備的營養(yǎng),他只得小心起身,準備找點糧草過渡一下。
“砰!”右腳剛踏出,櫻便習(xí)慣性地迅速邁起左腳,代價是又完美地負傷了。
身體節(jié)能的代價是強度的打折,而他很明顯還未適應(yīng)這弱小的身體,雖然強大的時候也還沒來得及適應(yīng)。
無奈下,櫻只得忍著饑餓小心緩慢地走了起來,慢慢適應(yīng),慢慢學(xué)習(xí),慢慢突破。
勉強適應(yīng)了身體,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陣暈眩,是大腦在怒斥“黑心老板”的無良壓榨。
它可是自“黑心老板”出生開始一直緊繃到現(xiàn)在,哪怕“老板”在“睡覺”,它都衷心地擔(dān)負著守衛(wèi)的要職去警戒。
原來有了身體,思考也會累嘛。
聽著大腦忠臣的上諫,櫻君主糾結(jié)地揉了揉肚子,目光順著慣性挪到到地面。
微潤的泥土,蔫巴的雜草,一顆顆不規(guī)則的小石子、大石片墊在裹滿黑泥的小腳下。
肚子又在叫了。
他不再猶豫,一把抓起雜草土石便塞入嘴中。
“嘎巴嘎巴!嘎巴嘎巴!”有點苦,還有點酸,其實還不錯。
瞥了眼手旁的大樹,順手掰了塊樹皮,咬了口樹根,混著不知名的小黑蟲,一同送入口中品鑒品鑒,真是神奇的口感。
……
“嗝!”詫異地摸了摸脖頸,櫻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會發(fā)聲了。
吃飽喝足的他也略顯慵懶,思維逐漸怠惰,根本懶得理睬這點變化。
畢竟光是這奇妙的味覺系統(tǒng),便已經(jīng)夠自己好好研究研究了。
披上“新手怪”的“掉落裝備”,傍著摸索出來的火堆,靠著大木,就著快有兩個櫻高的“黑盒子”順勢躺下。
這一刻,就是幸福的滋味。
……
在寂寥的黑暗中,一棵瑰麗蔚然的櫻樹矗立在漆黑的深淵之上,散發(fā)著……
……
“嘎吱!嘎吱!”
“嗯?”
“是個孩子嗎?”
櫻瞬間驚醒,一時間,他似乎還未從夢中轉(zhuǎn)換過來,整個人愣在原地。
也就是這個瞬間,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伸手靠上了他的臉。
櫻沒有動,他怕老人也拿出一個“黑疙瘩”一通掃射,老人在他睡覺不動時沒有攻擊,所以現(xiàn)在也不動就行了。
櫻的眼睛睜地溜圓,一雙透亮的黑眸死死地盯著對方的臉。
這是一個怎樣的老人?
一頂黝黑的圓頂禮帽下罩著一絲不茍的銀絲,雖蒼老卻沒有一絲凌亂。
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歲月滄桑,微微下陷的眼窩中卻是一條緊緊閉合的細線。
他見對面也不說話,輕貼臉龐的手掌逐漸拿開,似乎是感覺嚇到了櫻,手掌逐漸縮回,眉頭微皺,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晨曦透過灰霧,微光灑落凡塵。
透過那溫暖的眸子,櫻好像看到一個潔白的靈魂在溢散,溢散的靈魂化作清香的氣味飄過櫻的鼻尖,似是撫慰著他幼小的心靈。
“咕嘰!”櫻的肚子突然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打破了這尷尬的僵局。
“餓了嗎,我這還有些吃不掉的面包,可以請你幫幫我嗎?”老人睜著灰白的瞳目,自作自地拿起了懷中的面包,塞到了櫻的手中。
櫻緊張地肌肉緊繃卻被塞了一個“軟木頭”不禁嚇得往后一退,面包一下掉在了地上。
聽到動靜,老人拾起地上的面包擦了擦,隨后撕下臟了的表皮塞入嘴中,“沒事的?!闭f罷,又重新將面包遞給了櫻。
櫻看了看老者的臉,又看了看被遞來的“軟木頭”,小心地學(xué)著他的樣子,撕下一小塊放入嘴中。
霎時間,一股淡雅的甜香味充斥鼻頭,軟乎的“云朵”被嚼了幾下,順著“瀑布”飛流而下,不知不覺一個面包已然下肚。
未等他回味清面包的味道,老者淡然地為櫻披上了他的外衣,“孩子,你的家在哪里呀?”
……
在櫻的眼中,一只“遠古級大型智慧生物”如慷慨的神明般,給了他一塊美味的“軟木頭”,然后沉默了好一陣。
出于禮貌,他乖巧地學(xué)著對方發(fā)出“咕咕”聲回了兩聲,隨后就被他牽拉著走了好一段路,最終走進了一個“木盒子”。
后來,這只“遠古生物”又如變戲法般從“木盒子”里找出好多“軟木頭”遞給櫻,還熱情地為他接風(fēng)洗塵,櫻很開心地接受了這份好意。
而在這位老者的角度,二人的相遇充滿了影視色彩。
簡單概括的話,淺睡的老者被突如其來的地震(隕石天降)驚醒,身為前任護林員的他察覺異常,呼叫專人調(diào)查后,發(fā)現(xiàn)森林大火(隕石火星引起)。
撲救森林途中,警察發(fā)現(xiàn)走私通緝犯痕跡,尋覓無果后封鎖周區(qū),請老者做筆錄,歸家途中,熟悉的導(dǎo)盲路標莫名缺失,導(dǎo)致迷路。
絕望之際,竟摸索到車輛,里面疑似是個被拐賣的精神障礙兒童,領(lǐng)著他走了一段路,熟悉的導(dǎo)盲路標又莫名其妙地重新出現(xiàn)。
這曲折的劇情放電視劇里都得放兩集。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命運總是曲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