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去而復(fù)返，在陸吾面前坐下：“你問到了？”陸吾搖頭道：“我沒問。他跟你的脾氣那么像，問也問不出來?！绷N起二郎腿，整了整衣擺道：“那你倒是說說，我脾氣怎么了？”陸吾道：“沒怎么，挺好。”
柳生道：“你都想問他什么？”
陸吾看著柳生的眼睛，道：“我想問，我是怎么差點(diǎn)活不過來的，你是怎么又活過來的?！?p> 柳生道：“我也有興趣。你再去問他的時候就說我要聽，他就告訴你了?！?p> 陸吾半倚在桌上，撐著腦袋，道：“他現(xiàn)在不太想理人，我覺得他未必理我。要不你親自去一趟？”柳生道：“你肯？”陸吾道：“我肯?！?p> 柳生聞言反說道：“冷，不去?！?p> 陸吾臉上笑意更甚：“‘你師傅要聽’有這么大魔力嗎？”
柳生皺眉，隨后松開，道：“你把靈石修好了？”
陸吾思索片刻，并未正面回答：“你待那小崽子不錯?！?p> 柳生道：“那就好。我還以為我苛待了他。”
陸吾道：“你只是給吃給喝給住，怎么不算苛待?！?p> 柳生道：“你就不算苛待？”想想又搖頭道：“還真不算?！?p> 陸吾道：“承蒙謬贊。”
柳生問：“靈石里的東西都還在嗎？”陸吾抿嘴，皺眉。柳生暗自念叨著要完，他的東西看來真拿不出來了。不自覺也跟著皺眉。陸吾突然嬉皮笑臉道：“你雕得可真不像。”柳生心里一松。柱子上的雕像都還在，那其它的肯定也都在。
想起來靈石里的記憶，柳生問：“你全都看了？”陸吾道：“嗯，看得差不多了。至少該看的都看了?！绷鷨枺骸笆裁唇小摽吹摹俊?p> 陸吾不答反問：“你知道你差點(diǎn)掛了的那回為什么沒掛嗎？”柳生沉默地等著陸吾繼續(xù)說，陸吾不再繼續(xù)原本的話題，轉(zhuǎn)而道：“靈石里也有那個小崽子的記憶。但除了雞毛蒜皮，其余的都不見了?！闭f著一頓，柳生看向陸吾，繼而替陸吾道：“血祭的過程。”
陸吾點(diǎn)頭，算是同意柳生的話。
原來叫血祭。
話說誰起的這么個名？真素。
柳生消散之后又在陸吾山上醒過來，按理講會有迎接的白狐，但事實(shí)上沒有，一個都沒有。柳生剛復(fù)生的時候記憶不全，只記得有族人。他混混沌沌地找了大概三天，終于靈光一閃，想起來了靈石。想都沒想就進(jìn)去了。進(jìn)去的時候跌在了一片草地上，“他”慵懶地躺在一個石像前，身前是所有的族人。
柳生當(dāng)時想：這么慘，全來這報道了？
怎么還有我？我也涼了？
陸吾道：“你沒有魂魄，本身又足夠特殊，所以這血祭是針對你的?！?p> 柳生在靈石里看過，所有的族人都是被人一刀穿過了太陽穴，穩(wěn)準(zhǔn)狠。因此甚至都沒有狐看清那個劊子手的身形。
還有陸仲。只有雞毛蒜皮，自然沒有他怎么掛的。
陸仲的記憶最為奇怪，并不像其他族人那樣是連貫的。就像是刻意抹去了重要的事情。柳生的一個假設(shè)就是，有人進(jìn)入了靈石，然后對陸仲的記憶進(jìn)行了刪改。但，不消說陸仲活得那么久，精準(zhǔn)抹掉想抹掉的記憶可能性不大，再者，普天之下，還有誰能進(jìn)入靈石呢？
除此之外，柳生還有另一個假設(shè)。
如果可以在靈石以外干預(yù)記憶呢？
改刪記憶。柳生都做不到。想到這，正要問陸吾教沒教過別人刪改記憶的方法，陸吾立刻道：“沒教過。沒機(jī)會。”
也對，有靈石的時候他還掛著呢。
陸吾也沒可能外傳。那為什么陸仲的記憶殘缺不全？
柳生想起了在陸仲身上飄忽的濁氣。
如果不是別人改了陸仲的記憶，而是陸仲有一部分記憶根本無法進(jìn)入靈石呢？
柳生留意到，靈石里剩下的記憶大多集中在他們相識之后，那就是說，陸仲在認(rèn)識他之前就已經(jīng)接觸了濁氣。到柳生在羅家消散為止，陸仲沒有接觸過或者利用過濁氣，記憶也就留在了靈石里，但柳生消散了之后，出于某種原因陸仲又開始接觸濁氣，因?yàn)闈釟獾脑?，靈石自動濾掉了那些記憶。剩下的記憶因此沒有被錄入靈石。
柳生滅族了。然后柳生活了。
假設(shè)這兩者是有關(guān)系的，那中間還少一個鏈接。
能把這兩件事連起來的過程。
雖然只是猜測，但這中間摻了陸仲，那就一定有關(guān)聯(lián)。至少陸仲跟那個可能存在的過程有關(guān)聯(lián)。
雖然這樣講太過理所當(dāng)然了，難免存在冤枉人家的可能。但相比于相信巧合，還是前者更可靠。
要不然思路就又?jǐn)嗔?，多麻煩?p> 柳生隨口給這個過程起名叫“血祭”。
陸仲在遇見柳生之前都是晝伏夜出，這跟其他族人的習(xí)性大相徑庭。除去生存的因素，是不是因?yàn)闈釟猓?p> 陸仲的記憶在靈石里，那就是說，對于靈石而言，陸仲已經(jīng)“掛”了。但陸仲明顯還活著。那是不是意味著，對于靈石而言，是屬于陸仲的某一部分掛了？
這樣的話，陸仲體內(nèi)可能不止有靈氣，還有濁氣。是濁氣撐起了陸仲活著的另一部分。
對于靈石而言，由靈氣組成的那一部分陸仲已經(jīng)不是活著的了。
柳生突然想起來，按理講，陸仲身上的靈氣跟他不同。
陸仲和族人的靈氣都是陸吾被一個雷劈成好幾瓣之后注入的。但事實(shí)上，這也是柳生自己猜的。他并不知道陸吾給白狐們注入了什么，他只是習(xí)慣性地叫那個東西靈氣。
族人們自動認(rèn)他做首領(lǐng)，并且都可以化形，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就那么想了。
原本是想當(dāng)然，現(xiàn)在就是掛無對證了。
以后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檫€是該問問。
所以，他得問問陸仲，“血祭”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白狐身上的靈氣從哪來或者說，陸吾給白狐注入的東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