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山雨欲來
此時此刻,慕容復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險。
就算是之前在破廟獨自面對段延慶三人的時候,慕容復也沒感覺到哪怕一絲無力感,至少那一晚上如果真血拼到底,慕容復自信還是能夠在付出養(yǎng)傷幾個月的代價下慘勝的。
但是此時此刻,慕容復自問,沒有贏面,一絲贏面都沒有!
且不說鳩摩智本人,光是其身后所站的任何一個紅袍喇嘛,給慕容復帶來的壓迫感都不下段延慶。
若以段延慶為計量單位的話,慕容復自認,一個段延慶,穩(wěn)贏,都不用動用六脈和北冥這兩大隱藏底牌。
兩個段延慶,那就得全力以赴,底牌盡出,方能有贏面了。
如果是三個的話,那慕容復就只能欺負一下老段腿腳不便了。
而對面三位“段延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氣定神閑,不動如山,明顯不像腿腳不便的樣子。
何況還有一位表面寶相莊嚴,實則一出手便制住了自己兩大手下的鳩摩智。
想到這,慕容復不禁感到一陣悲涼。
勢單力孤,獨木難支??!
四大家將其實也不弱,加在一起也能和除了段延慶外的三大惡人掰手腕,但是面對頂級高手就完全不夠看了,除了公冶乾能在頂級高手手下走幾招,其余幾位都是被一招秒。
至于基層戰(zhàn)力么?
慕容博沒有詐死之前,慕容家確實一直在秘密收攏各地的孤兒、流民,試圖打造一支戰(zhàn)力強悍且只忠于慕容家的死士部隊,但是自從慕容博詐死之后,這支部隊失去了明面上的領頭人,放在手里就是一枚定時炸彈,什么時候炸了,就是一場抄家滅族的大禍,關(guān)鍵是慕容復當時太年輕,根本沒有能力掌控,只得將這一支剛有了點規(guī)模的隊伍遣散了。
每次慕容復想到這一茬的時候,都想大罵慕容復父子豬腦子。
你特喵的在江浙這樣的地方謀劃造反的事情,跟在后世的迪拜找窮人有什么區(qū)別?
且不說這里是宋王朝影響力較強的地方,從底層到士紳沒幾個人會跟著你干,你在人朝廷眼皮子底下練兵,那特喵的能成的了氣候么?
慕容復現(xiàn)在賊后悔。
他決定這次要是度過這一難,一定要打造一支屬于自己的武裝力量,至于辦法么,有的是,肯定不會是先前慕容博那一套直接練兵的蠢材套路。
但不管以后如何,今天這邊的事不了結(jié)是不成的了。
如果只是慕容復自己的話,他不介意和鳩摩智比試一下輕功身法,但眼下自己這拖家?guī)Э诘囊淮蠹易樱瑢γ媸掷镞€有個人質(zhì)-段譽。
再怎么說,人段呆子上次也救了自己,還是自己事實意義上的盟友,大理段氏的繼承人,要是自己沒看見也就算了,現(xiàn)在人家在自己面前被劫持,自己還能見死不救嗎?
慕容復可一點也不認為眼前這位寶相莊嚴的高僧是啥心慈手軟之輩。
畢竟親手將一個活人燒死這種事都敢干的家伙,你不能指望他良心發(fā)現(xiàn),不傷及無辜。要知道這家伙在吐蕃時可是仗著一手火焰刀掃平黑教,殺了不知多少所謂的“異教徒”,在原著中,什么偷襲,暗算的事情干得也沒少到哪里去,整個就一披著袈裟的星宿老怪丁春秋!
可不是什么97版天龍里從頭到尾沒殺過一個人,到處給主角團送經(jīng)驗的喜劇角色。
屋內(nèi)的氣氛詭異而又平靜,不明就里的人看到雙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還以為慕容復這個貴公子請了鳩摩智等一眾僧侶到家來說法,雙方在探討佛理。
實際上,慕容復覺得,今天鬧不好真的要被物理超度了。
盡管水榭四面通風,慕容復還是覺得燥熱,他知道這是心底的不安帶來的感覺,之前在天龍寺嘴欠來了一句:大師,有空常來。
結(jié)果沒想到,大師您還是個實在人啊,來就來,還帶了好幾個人一塊兒來。
慕容復欲哭無淚。
“上好的頭采龍井,整個姑蘇今年也就三斤,大師遠道而來,想必于這江南的氣候并不適應,多飲上三四杯也是好的。”
慕容復微微一笑,當著鳩摩智的面抿了一口茶水。
念了半天經(jīng),鳩摩智確實也有些渴了,于是端起桌上的茶杯也抿了一小口,放下茶盞道:“慕容公子,貧僧此次前來,確實驚擾了公子,貧僧給公子賠不是了?!?p> 慕容復微微一愣,隨即釋然。
他剛才說什么飲上三杯四杯,實則諷刺鳩摩智粗鄙,不通禮數(shù),歷來飲茶一道有言曰:一杯為品,二杯則為解暑消渴之蠢物,三杯四杯則為飲牛飲驢。講究的就是一個知止有定,暗合儒家所講修身立命之理。
慕容復只道打不過對面,小小地諷刺一下對手也能在精神上小小地勝利一下,卻忘了對方還是個學霸,精通漢藏文化,自己這點小心思,自然輕易就被人看穿了。
小心思被人拆穿,慕容復也不尷尬,畢竟今天自己才是受害者,在道義上,自己是出于制高點底。
怎么莫名有種前世某位運輸大隊長的趕腳呢?敵人都打到老家了連正式宣戰(zhàn)都不敢,還在一個勁地道德譴責,譴責,自己不也一樣嗎?手下都躺地上了,自己只能耐著性子陪敵人喝茶。
沒辦法,打不過,不敢動,不敢動。
現(xiàn)在能做的只能是盡量拖延時間,等著自己派去通知王夫人的人,能夠快點將援兵帶過來,王夫人本身手下的力量不算什么,但慕容復有個表舅,現(xiàn)任蘇州知府,王家與慕容家在這蘇州城內(nèi)的官方關(guān)系,便是這位王知府,這層關(guān)系,此前一直是王夫人打理。
只要能夠撐到官兵前來,危機自然化解了,雖然靠大宋府兵那群軟腳蝦,基本只能消耗國師火焰刀的真氣,但那群府兵再怎么不濟,代表的也是大宋官方層面,若是鳩摩智明目張膽地和對方交火,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所以,一個字,拖!
裝瘋賣傻,顧左右而言它,以拖待變!
“大師說笑了,大師與家父是家父生前至交好友,慕容復當執(zhí)晚輩禮,前輩大駕光臨,慕容復怎么會嫌唐突呢?”
說著,又給鳩摩智續(xù)上一杯茶水,親手捧了送到鳩摩智面前,卻只是上半身微傾,整個身子不動,一只手捧著茶杯遞給鳩摩智。
鳩摩智下意識就想接過來,見了慕容復的架勢,兩眼微微一瞇,剛準備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接著手上暗暗運勁,用火焰刀的內(nèi)力包裹手掌,慢慢地伸手捏住茶杯的邊緣,接著不動聲色地使上一股柔勁,同時大拇指輕輕地點上慕容復手腕,想要卸去慕容復蘊藏在茶杯上的力道的同時讓慕容復吃個小虧。
慕容復早有預料,這股力道剛剛一接觸茶杯邊緣,斗轉(zhuǎn)星移便發(fā)動,將這股力道卸去,同時那一點火焰刀內(nèi)力也被北冥神功吸收。
鳩摩智原本料想的一擊拿下,卻被慕容復輕松化解,內(nèi)心涌起了驚濤駭浪,只道大理一別,慕容復進步神速,竟然幾個月就由一個被自己輕松拿捏的廢人成為了一個能和自己一較高下的頂尖高手。
當即,心中原本那一絲輕視化為了忌憚,直接拿下對方的心思也不覺淡了幾分。
知道自己震懾對手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慕容復也不得寸進尺,當即雙手捧了茶杯放在鳩摩智面前:“大師是怪罪晚輩無禮嗎?是了,晚輩方才單手奉茶的舉動,確實大為失禮,這廂給大師賠不是了?!?p> 鳩摩智默不作聲,死死地盯著慕容復,水榭外陰云密布,一場暴雨難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