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聽榮國公賈代善如此言語,還以他已經(jīng)病入膏肓,立馬就會死去呢,當(dāng)下,他們就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榮國公賈代善心里滿是苦澀,雙手向下壓了壓,止住了眾人的議論,高聲喝道:
“呵呵·······你們也不用太過擔(dān)憂,老夫暫時死不了,用過宮中太醫(yī)的方子后,雖說現(xiàn)在也不過是吊著命罷了,但一時半刻也是死不了的?!?p> “不過在此之前,老夫還是有些重要的事,需要和各位老親們商議商議的。”
榮國公賈代善端起面前的青花瓷茶杯,微微抿了口水,掃了眼眾人一言后,語氣平緩而又力量地,言道:
“你們也知道,前些日子,老夫在養(yǎng)傷期間,給陛下上了道折子,請辭京營節(jié)度使的軍職,和推薦老夫的侄孫兒賈珙繼承遼東開原衛(wèi)的官爵?!?p> “可,陛下并沒有同意老夫的請辭,反而同意了老夫的侄孫賈珙,去遼東繼承開原衛(wèi)指揮使的官爵?!?p> 榮國公賈代善一手扶額,有些傷感地接著說道:
“開原衛(wèi)指揮使,歷代都是我賈家的人擔(dān)任,可那里是個胡人和我大漢勢力交界的地方,不是那么容易守得住的?!?p> “寧國府的賈敷、賈璟父子,更是年紀(jì)輕輕就戰(zhàn)死在了,遼東開原衛(wèi)的邊墻之上?!?p> “如今,朝廷又讓我寧國府的賈珙孫兒,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p> “老夫心有愧疚,要不是為了我等開國勛貴,保留一絲元氣,照顧那些因為那件事的落難之人,老夫但凡有一口氣在,也斷不會如此?!?p> 榮國公賈代善揉了揉自己發(fā)紅的眼眶,看似隨意地掃了眼眾人,他那駭人的眼光掃到賈珙的身上的時候,漸漸地變得柔和起來,接著說道:
“因為前些日子的大清洗,陛下沒有同意老夫的請辭?!?p> “老夫想來,陛下此舉不過是做做樣子,安撫人心罷了?!?p> “如今,我等今日就商量出個人選來接替,老夫的京營節(jié)度使之位,免得到時候朝議我等措手不及,被那些個文官們鉆了空子,奪取京營節(jié)度使的位子,那樣我等勛貴可就沒了依靠了?!?p> 北靜郡王水溶眉頭一皺,白皙的臉上有些憂慮地,說道:
“鑒于老世翁的身體狀況,我等還是提早謀劃才是,這京營節(jié)度使的位子,關(guān)系到我等勛貴的生死,萬不可交個了別人!”
一番拉鋸下來,開國勛貴們最終還是同意了榮國公賈代善的提議,將皇太子陳爍身邊的紅人——兵部右侍郎王子騰推到京營節(jié)度使的位置上,也算是間接地投靠了新晉東宮儲君。
臨走時,榮國公賈代善單獨留下賈珙,告知他朝廷已經(jīng)沒來錢糧,各處皆在鬧災(zāi)荒,今年遼響是沒法征齊了。
而且,近日朝廷已經(jīng)決定重建寧遠城,死守遼西,暫時放棄遼東,待到朝廷平定陜西流民,恢復(fù)元氣之后才會考慮遼東之事。
然后,仔細叮囑了他一番,左右不過就是讓賈珙在遼東,照顧一下那些老親們的舊屬。
另外就是,凡事不可魯莽行事,事不可為就撤退到山海關(guān)牛繼宗處,不要和那些韃靼人、瓦剌人、通古斯人,硬拼,耗損了兵馬。
一切皆以保存寧、榮兩府的元氣為重,最好是將遼東沈陽衛(wèi)、復(fù)州衛(wèi)、鐵嶺衛(wèi)、撫順衛(wèi)、開原衛(wèi)的兵將都帶回,和遼東節(jié)度使合營一處,共同威懾京師,這些是勛貴和皇室,以及文官叫板的本錢。
待到最后,才有些念念不舍地將以自己畢生經(jīng)歷所書的《代善兵法》,和寧、榮兩府在遼東諸將的名單交給了賈珙。
最后,將遼東的產(chǎn)業(yè)一并贈送給了賈珙,委派榮國府的庫房管事林之孝,一同和賈珙前往遼東,協(xié)助處理此事。
一番秘密交談后,回到馬車上了賈珙,心里仍是久久不能平靜,沒想到寧、榮兩府在遼東的軍力竟然是如此之強大。
只是有些可惜,賈家的后人沒有一個是走武將路線的,這些資源都白白地便宜了他這個庶子,還有賈家的外戚王子騰。
待到賈珙的車隊出西直門的時候,已是日落時分,還沒走多遠,就見送別亭北靜郡王的車隊,擠滿了官道。
焦大神色匆匆來到賈珙的車窗邊,低聲道:
“將軍,前面北靜郡王邀您長亭一敘?!?p> 賈珙聞此,不禁劍眉微皺,挑起窗簾往外瞅了瞅,只見北靜郡王水溶,正舉杯向自己示意。
賈珙心頭雖有些疑惑,這北靜郡王水溶,怎么平白無故地找上自己,時間緊迫來不及細想。
他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慮,跳下馬車,滿是笑容地向長亭中的北靜郡王水溶處行來。
才剛踏入長亭,只見,北靜郡王水溶溫和微笑的臉上,滿是歉意地道:
“是小王唐突了,事出突然小王不得不如此,還請世兄見諒?!?p> “王爺客氣了,能得王爺召見,是賈珙的福氣,哪里敢怪罪王爺?!?p> “哈哈····什么王爺不王爺?shù)?,不過是朝廷給的些虛名罷了?!?p> “你我兩家都是幾輩子的老親了,賈世兄快別外道了,喚我水溶或是世兄皆可?!?p> 說著,北靜郡王水溶將賈珙引入石凳之上坐下,然后轉(zhuǎn)身就吩咐他的親兵隊隔三四丈外,圍著長亭,然后抬眼,滿是深意地望著賈珙。
賈珙會意,揮了揮手,示意焦大帶著親兵們都退下,學(xué)著水溶的親兵們的樣子,離長亭三四丈外,時刻注意里外的動靜,保護賈珙的安全,也保證水溶和賈珙的談話,不被外人所打擾。
一番閑話家常的寒暄后,北靜郡王水溶壓低了聲音,低聲道:
“世兄,想必也知道了,朝廷已經(jīng)決定放棄遼東,死守遼西了。”
“世兄,此去遼東開原衛(wèi),當(dāng)真是禍福難料啊。”
北靜郡王水溶瞅了瞅只是側(cè)耳傾聽的賈珙,見他稚嫩的小臉上并沒有什么異色,于是,他接著說道:
“前些日子,小王聽說世兄和工部營繕郎秦業(yè)家的女兒秦可卿,定了婚事。”
“恐怕,世兄還不知道吧,此女秦可卿是前皇太子的女兒,也是小王的侄女?!?p> “可如今,小王的表兄前皇太子殿下失勢,陛下又新立了三皇子為皇太子?!?p> 北靜郡王水溶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漬,看了眼低頭不語的賈珙,向賈珙這邊俯低身體,低聲道:
“這件事情,要是被現(xiàn)在的東宮儲君陳爍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放過你們寧、榮兩府了,還有放過世兄你了?”
聞聽此話,賈珙心里一突,本來他心下就懷疑:
這工部營鄯司郎中秦業(yè)的女兒秦可卿,可能就是前皇太子的私生女,可怎么也沒有想到:
這種陰私秘聞,在這京中許多權(quán)貴眼里,可根本就是家常便飯般的趣談,竟是人人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