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娘，救救我
馬有鐵躲在小樹林里，摸著悶疼的腦門。
其實心里也不好受。
當(dāng)時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真能對自己下這么重的手。
可是打完之后，他又隱隱有些后悔，當(dāng)時就不該只打自己。
總覺得這樣，有點吃虧。
尤其想起前世，就是他重生醒來的那一天。
劉玉蓮挑事，他那個三哥可是實打?qū)嵉拇蛄怂活D。
他被打得三天沒能下床。
腿疼了半個多月。
即便如此，他也沒敢在床上躺著，依舊每天都要下地干活。
這一世沒挨打，并不是他三哥良心發(fā)現(xiàn)，而是他自己努力地結(jié)果。
想到這，馬有鐵干脆躺在地上。
用衣袖蹭了蹭臉上的鮮血。
他那一下雖然打得很兇，卻只是破了層皮。
不一會血止住了，也就沒事了。
看著手上被血染紅的饃饃，馬有鐵揭掉外皮，狠狠地吃了起來。
腦子里想的卻是。
今天不能去給小貴英送吃的了。
也不知道貴英會不會生氣。
馬有鐵晃了晃腦子，揮去對小貴英的惦念，開始思索接下來的事。
經(jīng)過早晨這一鬧，他若是去村委要求分家，估計沒人會反對，但他爹，他娘那一關(guān)可不好過。
馬有鐵按部就班的謀劃，卻不知道此時的小貴英，正在遭受地獄一般的毒打。
自打馬有鐵重生，小貴英就感覺自己仿佛到了天堂。
每天都有小哥哥送吃的。
她也不用餓肚子，有了力氣，干的活也就多了。
好幾天她爹都沒對她動過手。
原以為日子會一直幸福下去。
可誰知，樂極生悲。
今天一早，貴英他爸曹富林，準備去鎮(zhèn)上趕集。
于是搬開裝面的大缸，準備拿錢買點種子，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錢居然少了。
丟的錢不多，只有兩毛。
大額的錢一張也沒少。
這種情況不用想，肯定是家里人偷的，而且百分百是孩子。
于是他一早就把貴英還有貴英他哥曹貴軍叫到了面前。
他猛地一拍桌子，對這兩個孩子怒道：“跪下！”
貴英被打怕了，也不管他爹為什么讓跪，立刻就跪了下去。
反觀一旁的曹貴軍，卻毫不在意，甚至滿臉都是不耐煩。
見狀，曹富林也沒說什么。
反而對著小貴英怒道：“說，家里的錢，是誰偷的？”
此話一出，就連一旁的貴英媽媽李桂香，都被嚇得臉色一白。
驚慌的看向小貴英。
小貴英卻一臉茫然，顯然并不知道偷錢的事。
倒是一旁的曹貴軍，眼睛提溜一轉(zhuǎn)，偷偷瞄了眼曹富林藏錢的大缸。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曹富林等了半晌，見沒人認錯，頓時怒了，猛地一拍桌子，再次問道。
“我再問一遍，錢是誰偷的，你們再不說，小心我打死你們！”
看著曹富林已經(jīng)開始擼袖子，估計下一秒就會動手。
小貴英嚇得渾身直打哆嗦，整個人蜷縮在一起，連頭都不敢抬。
見狀曹貴軍也終于害怕了。
他把手往后一縮，瞪著那對滴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曹富林。
確定曹富林是真的生氣了，這才心虛的看向妹妹曹貴英。
他是男孩。
從小就被全家人寵著，他爹更是什么活都不讓他做，一門心思讓他上學(xué)。
于是曹貴軍就成了村里，唯一一個上到初中的人。
可他的同學(xué)家里都有錢，隔三差五就會買些小玩意，在班里炫耀。
曹貴軍看得時間長了，不免有些眼饞，就在這時，他剛好看到曹富林搬開大缸，往下面藏錢。
自小就被嬌慣的他，一時沒忍住，就偷偷拿了兩毛。
誰知這事居然暴露了。
此時的曹貴軍，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妹妹蔡貴英，萌生了一個不好的主意。
眼看著曹富林已經(jīng)起身，開始解腰帶。
他頓時指著妹妹說道：“爹，我看見了，是貴英偷的?！?p> 曹貴軍一句話，直接把瑟瑟發(fā)抖的曹貴英送進了地獄。
聞言她徹底慌了，猛地抬頭看向曹貴軍，不知道為什么哥哥要這么說。
但更多的是恐懼。
因為就在她抬頭的時候，正好看見他爹，已經(jīng)把腰帶放在了手里。
“爹，我沒偷。不要打我，求求你，我真沒偷。哥……哥，你快告訴咱爹，你是騙他的，哥……?！?p> 曹貴英努力的拽著哥哥的褲管，瘋狂的搖頭，驚恐的哀求。
可無論她怎么求，曹貴軍都沒有看她一眼。
曹富林此時也走了過來。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曹貴英，手里的皮帶已經(jīng)被他甩得“啪啪”作響。
“說，你偷錢干什么了？”
小貴英瞬間被嚇得慌了神，驚恐的看著曹富林，徹底忘了去求哥哥說實話。
此時的她，腦中只有不解。
她想不通，為什么哥哥要說謊，為什么要說是她偷的錢。
可是面對曹富林，小貴英卻只能鼓足勇氣，怯生生的辯解。
“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一定是我哥看錯了?！?p> 說完，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九歲的貴英還不到五十斤，無論如何她也想不到，那個比自己大五歲的哥哥，是故意說謊，為的是讓她替自己挨打。
意識到祈求沒用的，在鞭子落下來的那一刻，小貴英終于忍不住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親娘。
她多想對著親娘叫一聲：“娘，救救我?！?p> 可她卻比誰都清楚。
真這么做了。
挨打的人就會變成兩個。
看著跪在地上的曹貴英，曹富林臉色鐵青。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在乎到底是誰偷了錢，他要的是一場宣泄，還有殺雞儆猴。
無論是不是曹貴英。
只要他打得足夠狠，偷錢的人就不敢再偷了，這件事也就達到他的目的。
清晨六點。
有些人還在睡夢之中。
可小小的貴英，卻因為他哥的一句謊話，驚恐的趴在地上，用手臂護住后腦，嘴里不停的求饒。
這次與以往不同。
她根本不敢跑。
因為她知道，一旦跑了那么接下來的毒打很可能會更嚴重。
貴英雖然才九歲，卻也知道這件事無論她怎么求饒都沒用。
可她，真的沒有偷錢。
她連錢放在哪都不知道。
但這并不影響，他爹揮舞腰帶，一下接一下砸在她身上。
手臂被腰帶的鐵扣砸到，頓時疼得小貴英把手縮到胸前。
可下一秒，腰帶就落在她的后腦上。
頓時疼得小貴英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前一撲，徹底倒在地上。
此時的她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
那一下接一下落下來的腰帶，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小貴英心里想的卻只是馬有鐵。
她今天怕是沒法去割豬草了，也不知道小哥哥看不見自己，會不會生氣。
好餓啊……
她好怕。
好怕這一次，她會被爹打死。
那樣的話，她就吃不到小哥哥給饃饃，也吃不到小哥哥給她烤的魚了。
小貴英這樣想著，眼睛再也堅持不住，緩緩的閉上。
對于小貴英的遭遇，馬有鐵毫不知情。
他在樹林一直待到晌午，才開始往回走。
回到家就直奔后院。
去了他爹、他娘的那間窩棚。
打鐵要趁熱。
馬有鐵走進四面漏風(fēng)的窩棚，聞著空氣中刺鼻的驢糞味，噗通跪在老爹面前。
他用力把老人緊緊抱住，帶著哭腔喊了一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