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唯一的好處就是自由，而且做個經(jīng)濟獨立的單身，那幾乎就是享受了絕對的自由。
工作的時候我就豁出老命去工作，但休息的時候我就拼了命地討好自己。
背上背包，去時間允許的地方旅游，就變成了我休息時候唯一愛做的事。
又是一個十一結(jié)束，我剛從德國回來。飽享了眼福和口福之后的我更是元氣滿滿。
回到崗位一周后，就帶著客戶經(jīng)理小玲出了門，去見一個節(jié)前由別人推薦并就約好的客戶。
路途不算遠，但也不近，開車要半個小時。我開著車就和身邊的小玲分享著這次行程的收獲。
“安姐，你帶回來的東西還蠻好吃的。我還以為德國就只有啤酒和豬手呢?！?p> “怎么可能。我告訴你哦。走了那么多個國家，我超喜歡德國。首先，我更能接受德餐，基本都是全熟的。最主要是德國基本滿大街都是帥哥，身高到位，顏值在線，絕對超級養(yǎng)眼。而且還很Nice哦。一點都不會高冷?！蔽以谀抢镆贿呎f一邊流口水。
“哇塞，安姐，我被你說得超級心動哦?？墒俏液湍悴灰粯印Ｄ銌紊?，可以明目張膽地瞅帥哥。我要太過了，我們家那個，會不會吃醋到生氣?。俊毙×岵淮_定地說道。
“那就可惜了。人生有多少美景是需要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的。”我笑道，但多少都有點淡淡的幸災樂禍。
可我真的是幸災樂禍嗎？
會不會吃醋到生氣?。?p>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小石子投到了在我心間的死水里，然后迅速向外蔓延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這是有多長的時間我的身上只放了我自己的心，不，確切地說，我自己的心還在我的身上嗎？
想想那晚譚心瑤給到的驚人的消息。我心里除了忐忑不定，就是猶豫不安。
對于見到他，我不否認我還是依舊有所期盼的。
可期盼之后，我會怎樣？是聲淚俱下地控訴他的薄情，還是，或者只是我想知道，他當年到底是為什么那么決絕。
其實現(xiàn)在的我對當時他的行為多多少少品到了點落荒而逃的意思?？墒菬o論怎樣辯駁或者自我安慰，我還是是被拋棄的一方。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
那我見面之后呢？是會怎樣選擇面對他呢？
“安姐，小心?！鄙砼缘男×嵋宦暣蠛?。
我的愁緒被打斷，同時果斷地踩下了剎車。
“哈……”我呼出了一口大氣。
萬幸的是，我的車沒能和前車的屁股進行熱烈的親吻。
“安姐，你咋了？怎么感覺你突然氣場都變了?！毙×崦舾械負牡馈?p> “呃?！蔽遗牧伺哪?，冷靜下來后，決定隱藏下真實的想法，轉(zhuǎn)向她回避道，“可不咋地，差點撞上，嚇死了。哎……我這個女司機啊?！?p> “安姐，你慢慢開。我不跟你聊帥哥了?！毙×嵛肺房s縮地回答道。
這回答讓我明確聽出了她的意思，比起虛幻的帥哥，還是小命重要點。
“呃，好吧。那你先查查相關(guān)材料。到時候在客戶那里基本情況清楚，方案也好談點。不過也快到了?！蔽仪辶饲迳ぷ?，假模假式地交代著。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約定的地點。前臺美眉一了解到我們的身份和來意，便帶著職業(yè)的微笑，直接將我們領(lǐng)進董事長辦公室里。
我倆落座，等待約好的客戶。
這位職業(yè)的前臺美眉給我們到了兩杯水，就極其禮貌地站在我們旁邊，不多言也不多語。
雖然說這種美人在側(cè)的陪伴讓我感覺不錯，但見著這姑娘穿著10厘米加的恨天高，我又多多少少有點心疼，就開始準備一邊和美人開開玩笑，順便對這個客戶做一個初步的摸底。
好吧，我承認，老娘現(xiàn)在是很不爽這破公司的老板不守時。也確實有種錯覺，像是被一個妖艷的美人防賊一樣地監(jiān)視著。
“姑娘，你累不累？你要不一起坐一下？”我好心地問道。
從雞婆的表象開始發(fā)言，應該會讓人覺得人畜無害吧。
其實我心里想的是，知道你們是高科技公司啦。保密機制高了點。但你就算是把你們的技術(shù)擺我面前，我又能怎樣？
我特么真心看不懂啊。
可人家小姑娘壓根不能領(lǐng)會我的好意，直接帶著不及眼底的微笑，禮貌地拒絕了我。
“不用，安行。您坐就好?！?p> 得！好心當了驢肝肺。我不由得收起了幾欲打開的話匣子，摸了摸下巴，然后開始環(huán)視起四周的環(huán)境來。
可這環(huán)視不僅沒能解決現(xiàn)場尷尬的氣氛，反而倒是讓我愈發(fā)不安起來。
這辦公室里的裝飾物件我一個都不熟悉，可這整體的裝飾氛圍實在是熟悉到可怕。
一樣的灰黑色系風格，一樣的井然有序，一樣的讓我感到了千秋雪萬年冰的瑟瑟寒風。
突如其來的寒冷讓我正襟危坐。內(nèi)心雖然存在一絲僥幸。但我依舊對我第六感的準確深信不疑。
回收了下心神，我抿了抿嘴，低下了頭，視線卻被眼前的功夫茶臺鎖住了。
單樅。還是就是蘭花味的那款。作為整個茶臺上唯一可供客人選擇茶葉，十分扎眼。
仿佛那陣熟悉的蘭花香隨著茶香騰了起來，盡數(shù)從口中涌入鼻腔，刺激著我脆弱的淚腺。
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被這熟悉的感覺撓了一把。好似心口上那個結(jié)痂，又被扣掉了一大塊，鮮血開始一股一股地往外涌。
除非我腦子真的被職場里不可避免的酒精泡化了，或者眼睛被戳瞎了。我怎么可能不認識這個茶臺旁那個扎眼的焚香爐?。?！
這不就是當年他父親最愛的那個嗎？
我的呼吸已經(jīng)加速，但出于職業(yè)的禮貌，我仍舊保持著克制。
可我全身的血液被抽空了一樣，一陣莫名的寒冷從腳趾尖迅速蔓延開來，直接沖擊著我的心臟和大腦。我的嘴唇開始顫抖，從唇邊的縫隙中，內(nèi)心深處最恐懼的問題還是溜了出來。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董事長貴姓？”
很明顯，我聲音與我身體每一塊肌肉在同頻顫抖。我很想控制讓自己盡量不失態(tài)，可真的比登天還難。
這是等待答案時最真實的感覺。
配搭著這個感覺，手上也開始慌亂地翻查帶來的資料，妄圖從中確認我的感覺是否準確。
是的，對剛剛那個答案，我除了期待，更多的，真的就是排斥。
甚至恐懼。
慶幸的是，我的五官尚算能正常的工作。
此時只聽得辦公室大門上的鎖扣“咯噔”一聲，那扇不算厚重的木門就緩緩地打開。
就像是大多數(shù)電影里的慣有橋段一樣，在此刻一定有一束強烈的高光打下來，黯然了周圍的環(huán)境和人物，再用慢鏡頭去凸顯重要人物闊步入場的英偉姿態(tài)。
在我眼里，高光確實有了。
而且在看見進門的那個人的那一瞬間，除了我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四圍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窒息，在我靈魂深處炸裂。
我的血液停止流動，我的大腦開始游離，就連用于呼救的發(fā)聲系統(tǒng)也整段垮掉了。
秦牧野。
十年了，我終于再次見到了這個人。這個總是在我夢中與我反復糾纏的人。這個將我最美好的時光全部填滿的人。
答案揭曉的那一刻，澎湃的情感居然沒能將我淹沒。我只是呆呆地靜立了一下，便合上了雙眼。一個呼吸之后，我睜開了眼睛。
本已充盈眼眶的淚水被硬生生地縮了回去，而殘存的理智將職業(yè)的微笑送回了我的臉龐。
我站起了身，迎著他過來的方向，盡量優(yōu)雅地站著。
此刻，我總有一種錯覺，相對于我的優(yōu)雅，他卻顯得格外的神色匆匆。
是因為從另一個工作中突然抽身過來會比較匆忙呢？還是因為和我再次的見面，也對讓他的情緒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呢？
思及此，我不由得在內(nèi)心深處冷笑了一聲。
安靜，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如此自負啊。
他是誰??？
秦牧野！
他會因別人而情緒波動嗎？
你是不是對自己的估值過于狂妄了。
隨著他的匆匆前移，相對于前臺美眉越發(fā)高漲的情緒，我倒是愈發(fā)冷靜了。雖然眼見著前臺美眉快到粉絲見了偶像一般的狂熱，我還是依舊平靜得很。只是出于職業(yè)的禮貌迎了上去。
“安行，這是我們秦董事長?！鼻芭_美眉此刻已經(jīng)滿面紅光，嬌艷欲滴的笑容已經(jīng)將她過于激動的情緒溢于言表。
“您好，秦董事長?！蔽椅⑿χ蛩斐隽擞沂帧?p>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老娘現(xiàn)在的笑容根本不走心。
秦牧野并沒有按照既定路線出牌，只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把我輕輕地向他的方向一拉。頭微微的偏著，用一貫冰冷的聲線擊打著我心上的那道墻。
“你，叫我什么？”
我低下了頭，一個用力將手從他的手中順勢抽了出來。從顫抖的雙唇中，我擠出了那個久違的稱呼。
“冬哥……”
再次呼出這個藏在靈魂最深處的稱呼，我還是有一瞬間的恍惚。
真的就是那么一恍惚，等我重新抬起頭之后，我又回到之前理智的狀態(tài)，依舊保持那不及眼底的笑容。
反觀面前的秦牧野，就沒有我那么冷靜。他的眼里寫滿了五彩繽紛的情緒。而這一次，他眼里的情緒我居然沒有解讀到。
好吧，我承認是懶得去解讀了。
“小妮兒，我終于找到你了?！鼻啬烈澳樕蠏熘y得的微笑，只是我怎么都覺得他這個微笑，比哭還難看呢？
“挺巧的。原來這家公司是你的呀?！蔽毅匦Φ?，故意忽略他語言中的情緒，意圖將跑偏的氛圍拉回到正常的商業(yè)洽談氛圍中。
還好，眼中滿是秦牧野美色的前臺美眉沒有完全失去智商，發(fā)現(xiàn)到了問題，并提出了問題，便于我解決現(xiàn)在的問題。
“安行是和我們秦董事長認識？”
“老朋友啦?！蔽逸p松地回應道，極具社會氣息。
很明顯，此話一出，現(xiàn)場的氛圍立馬緩解了不少。至少比之剛剛的情況，簡直就是從賺人熱淚的苦情大戲變成了輕松愉悅的喜劇片。
“只是老朋友嗎？”秦牧野聞言，略帶哀傷地問道。
我依舊保持著對秦牧野的敏感，他此話一出，我好像立馬就抓到了他要表達的意思。這特么又要往苦情戲方向大踏步前進啊。
“好吧。青梅竹馬也是朋友吧?！蔽掖蛄藗€太極，說的都是實話，但就看你信不信。
與我的不在乎形成強烈對比的便是秦牧野的過分激動。
本來前臺美眉夾在我倆之間，算是一個完美的屏障?？烧l曾想秦牧野直接繞過了她，停在我面前，眼神直勾勾地鎖著我。
“我們還有婚約的吧?！彼f，語調(diào)尚算緩和。
好吧。我承認，這緩和平靜的嗓音再一次撥弄了我的心弦。
我的內(nèi)心開始拉響了警報。
“婚約？”我的嗓音拔高了不少，迅速冷靜下來后繼續(xù)打太極，“你是說指腹為婚的事?。磕嵌际歉改搁_玩笑的，當不了真吧。”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婚約。”秦牧野看著我，略顯苦澀地笑笑。
秦牧野此言一出，滿滿的回憶涌上我的心頭。什么華山上的“十年之約”，什么告白時的“相伴一生”……就像是一把又一把的沙子塞進了我的眼睛里。
剛開始，因為沙子的刺激，鼻腔還能酸痛，容易掉淚。
可是沙子塞多了，眼淚已干，就怕連眼睛都瞎了吧。
“哈，”我呼出了一口氣，抿了抿嘴巴，保持住商業(yè)的微笑繼續(xù)說道，“今天我來貴公司可不是來敘舊的。是來給你們出金融服務方案的。如果您想敘舊，我們回頭可以私下再約。”
“好。把你聯(lián)系方式給我。”秦牧野緊追不舍，提出了他的要求。
我的專業(yè)素質(zhì)告訴我，現(xiàn)在的場合并不容許我對甲方爸爸任性，即便我再不愿意，我也要將自己專業(yè)的一面展現(xiàn)出來。
“秦董事長，請笑納?！蔽衣殬I(yè)化地遞出了我的名片。
和秦牧野公司的人我都交換完了名片。然后進入了本次討論的核心議題，為秦牧野公司講解金融服務方案。
“那我們開始吧?！蔽倚贾?。
“根據(jù)我們之前對貴公司的經(jīng)營情況以及需求，進行了初步的了解。我們大致制定了如下幾個方向的服務方案……”
雖然情緒之前受到了不小的沖擊，但好在我們也算是對產(chǎn)品十分了解。通過十五分鐘的講解，我深信我已經(jīng)向秦牧野他們專業(yè)地介紹了與我們銀行合作的優(yōu)勢，無論是現(xiàn)階段的合作還是大家的共同成長。如果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的話，他們應該和我們達成比較穩(wěn)定和長遠的合作。
講完之后，我立刻合上了電腦，自信地看著他們問道：“各位，還有什么問題嗎？”
不知道是我的講解過于完美，已經(jīng)完全為他們答疑解惑了。
還是說大家看到我和他們的董事長之間千絲萬縷的糾纏，不方便再提問。
總之每個人都十分識趣地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見到此場景，我也毫不猶豫。極其商業(yè)地交代著后續(xù)事宜。
雖然我知道，這和我平時的服務完全不同。我開始愈發(fā)慌亂，我完全沒有打算跟客戶多聊幾句以增進雙方熟悉程度的計劃。
我只是打算逃跑。
“好了，如果貴公司沒有其他意見，那我會將今天和貴公司討論的內(nèi)容完善進方案里，以郵件的形式發(fā)給貴公司確認。若貴公司確認無誤以后，我會安排我們的客戶經(jīng)理繼續(xù)跟進。那現(xiàn)在我就先告辭了?！?p> “小妮兒?！鼻啬烈凹缴锨?，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秦董事長，”我轉(zhuǎn)身，費勁地抽回了我的手，商業(yè)的微笑上臉，說道，“這不太方便吧?！?p> “小妮兒，OK?！鼻啬烈笆炙砷_，并在他的胸前展開，然后轉(zhuǎn)身向周圍的人交代了下，“你們先出去吧?！?p> 而我并沒有意思接受他的好意，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他。
“不用吧。如果沒有其他業(yè)務上面的疑惑，我也沒什么留在這里的必要了吧?！蔽业馈?p> 秦牧野聞言，略顯沮喪，但他很快就調(diào)整了狀態(tài)，他閉上雙眼，雙手合十放在嘴前。
“小妮兒，我就一句話，周末有時間嗎？我們聚聚?！鼻啬烈皢柕溃Z調(diào)里很是謹慎。
見他這樣，我心里是有些不舍。
不是因為他是我的心頭血而舍不得讓他受傷。只是因為大家認識那么多年，做不得情人也可以做親人，做不得親人也可以做朋友，做不得朋友至少還算是熟人吧。對待熟人，我還是有那么一點基礎(chǔ)的禮貌的。
“可以啊。你到時聯(lián)系我就好啦。沒事啦，那我先走了。”我灑脫地笑笑，揮揮手便帶著小玲走出了秦牧野公司。
回去的路上，車廂里異常安靜平穩(wěn)。
我和小玲很默契地一言不發(fā)。
我是因為被剛剛劍拔弩張的環(huán)境搞到身心俱疲，大腦難得放空。
而小玲，我真不知道是為什么。
回到行里，我剛停好車。小玲在解安全帶的時候，終于將憋了半天的話說了出來。
“安姐，你真舍得嗎？”
“什么？”我繼續(xù)裝傻。
“秦董事長條件不錯，而且你倆的眼里都有感情。”小玲繼續(xù)說道。
“是有。”我看向遠方，咽了一口唾沫，“只是我已經(jīng)失去年輕時的勇氣了?！?p> “安姐，你再冷靜一下。別讓悔恨伴隨著自己?！毙×嵋彩呛眯?，溫柔地提醒道。
“我已經(jīng)用了10年的時間來買單了，我不會再輕易讓自己受傷。謝謝你的好意，也請你為我保密。”我就想結(jié)束這個話題。
“我會的。”小玲拍了拍我的背，轉(zhuǎn)身準備下車。
“對了，”我突然想起了，“因為我和秦董事長的關(guān)系，我覺得這一單我來跟可能會有失偏頗，你自己接手吧。然后審批多和蕭行溝通?！?p> 那么多的情感在一起，我怎么可能完全冷靜理性，即便是因為回避原則，我也必須將這單業(yè)務轉(zhuǎn)給我們支行一把手多把關(guān)了。
我本以為，隨后的幾天我會提不起精神上班，至少我心里應該多多少少很期盼周末與他見面。但事實上來看，他就沒進到我腦子里?？赡苁倾y行的工作實在是太忙了，我無暇感傷?？删瓦B我回到自己的小窩，完全放空的時候，我也沒有放任他進到我腦子里。
畢竟對自己拼命工作的最好回贈是抱著一包薯片加一瓶肥宅快樂水，窩在沙發(fā)上看著星爺?shù)臒o厘頭，放肆大笑。而不是任他在我腦子攪來攪去，讓我身心俱疲的同時更填煩惱。
只是沒想到，我的煩惱就從那天開始生根發(fā)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