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除了排練。我再沒有直接面對過秦牧野。
即便我早晨故意早起去籃球場堵他晨練，他可以完全忽視我的存在，然后轉(zhuǎn)身換一個球場。
如果被我追得緊了，他就直接轉(zhuǎn)身離開球場。
人態(tài)度很明確。這球場有你沒我。
我打電話先是掛掉，再后來就變成無人接聽，最后就直接一撥通就閃斷。
人特么這是把我拉進黑名單了吧。
我發(fā)短信，認錯道歉，石沉大海。搞笑逗樂，石沉大海。約球約飯，石沉大海。
我在想，即便我發(fā)一條我現(xiàn)在身負重傷，在死亡邊緣，需要救援的短信，估計也完全不可能讓他對我再次回眸吧。
果然，在西安的秦牧野絕對不是本尊。
那就是在秦牧野美麗外表下裝了一個王飛在里面。
之前發(fā)生一切都是虛幻的，現(xiàn)在的才是現(xiàn)實。逐漸地，我開始這樣說服自己。而逐漸地，我特么還認可了這一種說法。
看來我仍然是前途渺茫啊。
在追逐中，時間總是過得太快。拉練回來已經(jīng)一周了，我倆的狀態(tài)完全沒有改變。
明天就是軍訓(xùn)的最后一天，也是新生匯報演出的當天了。
雖然說，我們?nèi)齻€人的配合已經(jīng)漸臻完美。但可怕的是，在這我唯一能面對秦牧野的時間里，他都可以做到完全不跟我說一句話。
如果我要是彈錯了一個音，他最多也是瞪我一眼。然后我哆哆嗦嗦地直接重新彈一次。而且極度自覺地不敢再錯一次。
“哎……”想想這種變相被逼迫成長的心酸畫面，我又不自覺地嘆了一口大氣。
此時的工作室里只有我和王飛，王飛再賣力的逗我還是沒有反應(yīng)。只是在哪里自顧自的唉聲嘆氣。
“靜靜，你這是怎么了？”王飛看著我，一臉擔心。
“沒啥。又被虐了唄。”我自嘲地笑了笑，“愛妃，你說我是不是賤？明知那是個鐵板，還拼了老命的用我的肉腿去踢。腿都快斷了，鐵板紋絲不動。有意思嗎？”
“牧野又給你氣受啦？”王飛雙手環(huán)胸，一副了然的態(tài)度說道，“不存在賤不賤。這種事情不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嗎？你是，我也是啊。”
“呃……”聽見王飛哀傷的語調(diào)，我立刻抬起了頭，尷尬的笑道，“愛妃，你這么說。我竟然我無言以對?！?p> “不過我幸運的是，你至少不會讓我太痛。不像老秦，把你給折磨得。說句不好聽的，我現(xiàn)在真是有點竊喜。我希望他繼續(xù)看不到你的好，那樣我最后才可能有機會?！蓖躏w淺笑的語調(diào)中其實還是寫滿了哀傷。
“愛妃，抱歉。我無意傷害你。只是，你懂。我，真的很難改變?！蔽艺嫘膶ν躏w充滿了抱歉，因為他的付出我知道，可我又能回應(yīng)他什么呢？
“我懂?！甭勓?，王飛俯下身子，大手在我頭上揉了揉，繼續(xù)溫柔地笑道，“別多想了。牧野性格冷，咱倆都知道。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不行。魅力大減。開朗的你才是最迷人的，不是嗎？”
“哈……飛飛，你真是太溫柔了。要是早點遇見你，我一定選你。咱倆也就不會都那么痛苦了。”王飛的溫柔總是讓人不自覺地溫暖起來，突然之間會覺得世界明朗開闊了一般。
“快得了。你還差三天18歲，你就認識了秦牧野17年又362天。咱倆哪有機會早認識??？”王飛無奈地搖頭笑道。
“哈哈……知我者飛飛也。”我豪氣地拍了拍王飛的后背說道。
“必須的?！蓖躏w還我了一個微笑，仿佛在說“我懂”。
我也順勢給了個手勢，拍了拍左胸，意思是：兄弟，我都收到了。
“對了，靜靜。再過三天就是你生日了。打算怎么過？”王飛笑著問道。
“我肯定是想和冬哥一起過的。但現(xiàn)在的狀況……”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p> “那看來你就不給我機會給你慶祝生日啦。”王飛俯下身來，亮晶晶的眼睛正對著我的眼睛。
“兄弟，你懂的?！蔽也挥傻孟蚝笸肆艘徊剑俸俚匦χ?，妄圖緩解我倆現(xiàn)在這么曖昧的距離帶來的尷尬。
“算了。不勉強你?！蓖躏w挺直了上身，看著遠方微微地笑著，繼續(xù)說道，“禮物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那天我們班也有班級活動。你想讓我陪你，我都未必有時間?！?p> “原來如此?！蔽尹c了點頭，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你們班有活動？那冬哥會參加嗎？他參加了我怎么辦？”
“按照牧野的性格，他應(yīng)該不會去吧?！蓖躏w雙手環(huán)胸幫我分析道，只是我覺得他的眼神越來越暗淡，逐漸變成了苦笑，但繼續(xù)說道，“再加上這次可是你的成年之日，牧野應(yīng)該會在你身邊吧？”
“對哦。我的成年之日哦。”一想到這個，我心里就甜絲絲的。
可不咋地，三天之后我就可以從準女友轉(zhuǎn)正到正式女友了。一想到我這15年趟過的艱難險阻，突然有一種即將得成正果的喜悅感。
雖說我腦袋現(xiàn)在基本停轉(zhuǎn)了，都在幻想自己轉(zhuǎn)正的美好畫面?？伸`敏如我好像也捕捉到了王飛的喃喃自語。
“是啊。如果你倆……”
“什么？”我確實沒聽清，便隨口問了出來。
“沒什么?！蓖躏w笑容真的很苦澀，可我感覺他已經(jīng)盡力在保持他的笑容了，“待會練完，去吃燒烤不？”
“去啊。你又有新發(fā)現(xiàn)?！蔽已劬镉忻肮饬恕?p> “必須的。”王飛笑容的基調(diào)變成了自信。
“哈……”我立馬揮舞著雙手，興奮地說道，“我一定要去。”
“OK?！?p> 我和王飛就這么輕松愉悅地聊著天等著秦牧野的到來，氣氛十分溫馨。這就是王飛的魔力，他總是能打造這么一個環(huán)境，說不上溫馨浪漫，但輕松愉悅是一定的。
可這一切的愜意和祥和瞬間就能被毀滅掉。別問我哪位毀滅者有這種實力。喏，就那位秦牧野大人啦。撲克臉上永遠掛著一副天下人都欠他好幾百萬的表情。
他一進入工作室的大門，我立馬糾正隨意的坐姿，正襟危坐起來，并怯弱地招呼著他。
“哥?！?p> 秦大人完全無視我的存在，直接拿起小提琴扛到了肩上。
很明顯，人表達的意思是：你倆還在磨嘰什么呢？麻溜開練啊。
我趕緊看向王飛，見他已然在他的位置上坐好了。便順勢操起了我的“小粉”，三步并作兩步站好自己的位置，宣布道：“我開始啦?！?p> 當我彈出第一個音節(jié)開始，我們的排練就正式開始了。今天依舊十分順利，連續(xù)三遍都是一遍過。
等第三遍的最后一個音節(jié)演奏完，秦牧野立刻把小提琴拿下來，迅速敏捷地收拾著。感覺一分鐘都不想和我多待的樣子。
而我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看著他面無表情地收拾著東西，心里的苦澀感卻找不到缺口向他訴說。
“牧野，要不討論一下明天演出的服裝？”王飛適時地插話進來，倒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共同探討的話題。
秦牧野聞言，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冷冰冰的眼神掃了我一眼后，看向了王飛，問道：“你有什么建議？”
“靜靜呢？”王飛倒是沒有直接接過秦牧野的話茬，反而禮貌的征詢我的意見，“你有什么想法？”
“啊，我??？”突然被點名，我還有點驚訝，畢竟我全身心地注意著秦牧野的一舉一動。
“對呀?！蓖躏w溫柔的笑容又浮現(xiàn)嘴邊。
“我都還好啦?？茨銈儼伞Ｎ遗浜??！蔽夷樕隙褲M了假笑，一臉討好地看著秦牧野。
“怎么可以隨便，”王飛此時從架子鼓上下來了，徑直走到我和秦牧野中間，看著我很認真地說道，“你是我們組合中唯一的女生，應(yīng)該作為焦點才是?！?p> “哈，我??？”聞言，我心虛得很。就我還能成焦點，只能指著自己，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倆。
“靜靜，自信點可以嗎？”王飛微笑著搖搖頭，拍了拍我的肩膀繼續(xù)建議道，“要不你穿件俏皮可愛的小裙子？我覺得比較符合你的氣質(zhì)?！?p> 可我和王飛的對話過程，秦牧野完全沒有參與進來的意思。他就像個透明人一樣，站在那里，但漠視的表情是很明顯的。
很快，秦牧野就失去了耐性，準備操起背包向外走去。同時丟下了一句。
“你們商量，商量好了。王飛回宿舍告訴我就好?！?p> “哥。”我立馬叫著他，我想和他說話。
“干嘛？”秦牧野雖然沒回頭，但好在他停下了腳步。
“你覺得呢？”我怯弱地問道。
“隨便?！鼻啬烈皝G下兩個字，便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看著他毫無留戀的背影，我內(nèi)心酸澀萬分，就像在被鐵絲布反復(fù)搓洗了一樣，磨得千瘡百孔?？蓛H存的理智告訴我，王飛在身后，我不能哭。
于是我緊緊地閉了閉眼睛，將奪眶欲出的淚水硬生生地擠了回去。揉了揉酸澀的鼻子，控制好了臉上的表情，轉(zhuǎn)過身看向王飛笑道。
“走吧。愛妃。去吃燒烤吧?！?p> “靜靜，你這笑得比哭還難看?！蓖躏w一臉心疼。
“哈……”我扯出一絲笑容，想讓王飛放心，“冬哥這樣。我應(yīng)該習(xí)慣了。對吧？”
“走吧。靜靜。你確實需要放松一下?！蓖躏w撫摸了下我的頭，繼續(xù)說道，“吃完燒烤，我?guī)闳タ匆路?。我已?jīng)找到了一條適合你的裙子?！?p> “真的嗎？”我聞言，對美食和美服的期待大過了剛剛秦牧野給我造成的傷感。
怎么說呢？要是我不這么沒心沒肺，能快速過濾秦牧野隨意丟過來的負能量嗎？估計早就他氣死了吧。
“真的。走吧。要不先去買衣服，再去吃燒烤。這樣時間好一點?！闭Z罷，王飛牽著我就愉悅地往工作室外面走去。
“邏輯合理。今天就跟你混了?！蔽乙哺鋹偭似饋?，腳下的步伐也就輕快了很多。
等我倆逛完商場吃完燒烤回到宿舍也就9點來鐘。當我向宿舍里那三只展示我們這2個多小時的戰(zhàn)利品的時候，那三只對王飛和我的效率佩服到五體投地。
“你倆怎么可以這么快的逛街？”鳥很詫異。
“也沒有啊。王飛拉著我就直奔淑女屋。然后直接讓我去試這一件。一試就覺得這衣服簡直是為我量身定做的?？赡苁俏姨裁廊缁ā赓|(zhì)可人了吧?！蔽覈N瑟我驕傲。
“直奔？”大卓回味了下我的話，瞇了瞇眼，繼續(xù)問道，“拋開路程，你們買衣服用了多長時間？”
“嗯，”我回想了下，回答道，“就不到20分鐘吧。主要我太襯這件衣服了。”
“可以了。你控制下?！贝笞坎徽切┗ɡ锖诘?，直奔主題，“你沒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嗎？”
“什么問題？”我被搞得一頭霧水。
“大姐，你是沒有買衣服的常識嗎？如果不是王飛自己去逛過，而且很費心思地為你挑選過，怎么可能那么順利？”小靚聽不下去了，給了我一個白眼，說道。
“靜靜啊……”大卓搖搖頭，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位大神才是真把你放心尖上的。你怎么對得起人家喲?！?p> “我也覺得，反正你和那個秦牧野隨時鬧僵。就說明你倆根本不合適嘛。你要不要收收心，看看王飛。這伙子的硬件比起秦牧野來，只有優(yōu)秀沒有不足的。軟件就更別說了，這性格溫柔，感情細膩，又愿意為你付出。只能把你當公主一樣寵著?？粗棺?，不就是說明你在他心里就像公主一樣嗎？”小靚一邊說一邊指著那條裙子。
“不是，我到不關(guān)心這個，”鳥插話進來，“這裙子誰買的單?！?p> “鳥，你要不要那么市儈？”小靚捂著臉說道，“這都哪跟哪??？”
“我倒覺得鳥抓住了重點，”大卓拍拍小靚，算是安撫她，然后看向我直勾勾地問道，“誰買的單？”
“王……飛……”我回答得很老實，“可誰知道呢？我還沒試出來他就已經(jīng)買單了。”
“王大帥哥你這是眼睛也壞了吧？怎么攤上這么一白癡女人??？”小靚開始無語問蒼天。
“我來翻譯，”大卓倒是個冷靜的，繼續(xù)拍了拍小靚的肩膀后，轉(zhuǎn)向我說道，“這更說明了王飛不止一次看過這條裙子，并且你在他心里的形象是具體生動的。他能輕松地運用他的空間立體抽象思維將你和裙子的形象準確地合二為一，然后判斷出這條裙子適不適合你。解答完畢。”
聽完大卓的解釋，我真的開始心慌到不由自主地眨眼睛了。原來王飛已經(jīng)把我放在他心里這么重要的位置了。甚至就像秦牧野在我心里一樣，是深深的烙下肉里了。
“可，我該怎么辦？”我慌了神。
“給你個中肯的建議。選擇一，放棄秦牧野，直奔王飛。但估計你很難做到。選擇二，死守秦牧野，遠離王飛，但估計你兩個人都會錯過?！毙§n給出了兩條建議。
“這。我……”我回答道。
我是覺得有道理，可是不知道怎么實施呀。
此時大卓倒是說了一句特實在的話，“小靚，要是她和王飛都能清楚的做到上述兩點。這仨人早就不在這奇怪的食物鏈中徘徊了?！?p> “這倒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毙§n感嘆道。
鳥聽了全過程，然后來了個神總結(jié)：“還是我們這種平凡人好啊。經(jīng)歷平凡點，不用那么燒腦?！?p> “在理?！贝笞縼G下一句。
然后她們?nèi)痪烷_始繼續(xù)了她們在我回宿舍之前的話題了。而我卻灰溜溜地回到我的床上。
我用被子捂著我的頭?？赡X子被還是亂糟糟的，如同一大堆亂麻，好像怎么也理不清楚。
秦牧野、王飛和我這個宛如食物鏈的構(gòu)造根本就不是三角形。只是一條直線。按理說這個形狀不應(yīng)該那么穩(wěn)定，可怎么就破解不了呢？
關(guān)鍵點還不是在我和王飛，我倆都太執(zhí)著地等待著食物鏈上面那一層級的施舍，或者躲避著上面一層的舍棄。因為只有上面一層最終舍棄了我們，我們才會真正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
突然之間，我有點感嘆。我想起劉若英的《一輩子的孤單》那首歌?！跋矚g的人不出現(xiàn)，出現(xiàn)的人不喜歡。想過要將就一點，卻發(fā)現(xiàn)將就更難。于是我學(xué)會樂觀，過著孤單的日子?！?p> 媽蛋，我不會一語成讖，真的來個一輩子的孤單吧。
就這樣，懷揣著對不明朗的未來的忐忑，我竟然睡著了。
而且一夜無夢，一覺到天亮。
我想說，還有人比我沒心沒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