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事故
時間從來不會在乎一個人的悲歡，它只是默默的流逝。大雨早就停了，但天還是那樣陰沉沉的，云們層層疊疊、層層疊疊，絲毫沒有考慮給大地留下哪怕一絲絲光明。
不知過去了多久，病床上哈利的睫毛忽然顫動了一下，下一秒，他睜開了眼睛。四下里一片漆黑，他疼得小聲的叫喚了起來：現(xiàn)在他感覺自己的胳膊里好像有無數(shù)的大裂片。一開始，他以為是胳膊把他疼醒的，但緊接著，他才終于意識到有什么人在黑暗中用海綿正擦拭著他的額頭。
他原本以為是艾維斯，但當他轉(zhuǎn)過頭去看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多比——它真的來了。
“你是……多比？”哈利故作疑惑地說道。
家養(yǎng)小精靈瞪著兩只網(wǎng)球般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打量著哈利，一顆眼淚從它尖尖的長鼻子上滾落下來。
“哈利·波特回到了學(xué)校，”他悲哀地小聲說，“多比幾次三番地提醒哈利·波特。??！先生，您為什么不聽多比的警告呢？哈利·波特沒有趕上火車，為什么不回家去呢？”
哈利從枕頭上撐起身子，把多比的海綿推開。
“你在這里做什么？”他問，“你怎么知道我沒有趕上火車？”實際上艾維斯很早就跟他們說了他關(guān)于他們沒有趕上火車的猜測，而艾維斯所懷疑的人正是多比。哈利此刻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
多比的嘴唇顫抖著，哈利立刻裝出一副懷疑的樣子。
“是你干的！”他慢慢地說道，“是你封死了隔墻，不讓我們過去！”
“正是這樣，先生?！倍啾日f著，拼命點頭，撲扇著兩只大耳朵，“多比躲在旁邊，等候哈利·波特，然后封死了通道，事后多比不得不用熨斗燙自己的手——”它給哈利看它那十根綁著繃帶的長長的手指，“——可是多比不在乎，先生，多比以為哈利·波特這下子安全了，多比做夢也沒有想到，哈利·波特居然走另一條路到了學(xué)校！”
它前后搖晃著身子，丑陋的大腦袋擺個不停。
“多比聽說哈利·波特回到了霍格沃茨，真是大吃了一驚，把主人的晚飯都燒糊了！好厲害的一頓鞭打，多比以前還沒有經(jīng)歷過，先生……”
“你差點害得我和羅恩被開除了，”哈利說道，即使他早就知道，但此時聽來，還是有一種憤怒縈繞在他的心頭，“你最好趁我骨頭沒長好趕緊躲開，多比，我怕我會忍不住掐死你！”
多比只是淡淡一笑。
“多比已經(jīng)習(xí)慣了死亡的威脅。多比在家里每天都能夠聽到五次以上?！?p> 它用它身上穿著的臟兮兮的枕套一角擤了擤鼻涕，那模樣顯得可憐巴巴的，哈利的怒火不由得消散了幾分。
“你為什么穿著那玩意兒，多比？”他好奇的問。
“這個嗎？先生？”多比說著，扯了扯枕套，“這象征著家養(yǎng)小精靈的奴隸身份，先生。只有當多比的主人給他衣服穿時，多比才能獲得自由。家里的人都很小心，連一雙襪子也不交給多比，先生，因為那樣的話，多比就自由了，就永遠離開他們家了。”
多比擦了擦鼓凸的大眼睛，突然說道：“哈利·波特必須回家！多比原以為他的游走球肯定能使——”
“果然和艾維斯說的一模一樣?！惫档?。
“你的游走球？”他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你的游走球？是你讓那只游走球來撞死我的？”
“不是撞死您，先生，絕對不是撞死您！”多比驚恐地說，“多比想挽救哈利·波特的生命！受了重傷被送回家，也比待在這兒強，先生。多比只希望哈利·波特稍微受一點兒傷，然后被打發(fā)回家！”
“哦，就是這些？”哈利氣憤地問，“我猜你大概不會告訴我，你為什么希望我粉身碎骨地被送回家，是嗎？”
“啊，但愿哈利·波特知道！”多比呻吟著，更多的眼淚滾落到它破破爛爛的枕套上，“但愿他知道，他對魔法世界里我們這些卑微的、受奴役的小人物意味著什么！多比沒有忘記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勢力最強大時的情形，先生！人們像對待害蟲一樣對待我們這些家養(yǎng)小精靈，先生！當然啦，他們現(xiàn)在仍然那樣對待多比，先生?！彼姓J道，又在枕套上擦了擦臉?！翱墒强偟膩碚f，自從你戰(zhàn)勝了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之后，我們這些人的生活已經(jīng)大有改善。哈利·波特活了下來，黑魔頭的法力被打破了，這是一個新的開端，先生。對于我們中間這些認為黑暗的日子永遠不會完結(jié)的人來說，哈利·波特就像希望的燈塔一樣閃耀著，先生……現(xiàn)在，在霍格沃茨，可怕的事情就要發(fā)生，也許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多比不能讓哈利·波特留在這里，因為歷史即將重演，密室又一次被打開——”
多比呆住了，驚恐萬狀，接著便從床頭柜上抓起哈利的水罐，敲碎在它自己的腦袋上，然后搖搖晃晃地消失了。一秒鐘后，它又慢慢地爬到床上，兩只眼珠對著，低聲嘟噥著說:“壞多比，很壞很壞的多比……”
“這么說，密室的傳說是真的？”哈利小聲問，“而且——你說它以前曾被打開過？告訴我，多比！”
小精靈多比的手又朝水罐伸去，哈利一把抓住它皮包骨頭的手腕?！暗也皇锹楣铣錾淼难健苁以趺纯赡軐ξ矣形ｋU呢？”
“啊，先生，別再問了，別再追問可憐的多比了?！毙【`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眼睛在黑暗中大得像銅鈴，“這里有人在策劃陰謀，在事情發(fā)生的時候，哈利·波特千萬不能待在這里?；丶野桑げㄌ?。回家。哈利·波特絕不能插手這件事，先生，太危險了-”
“那是誰，多比？”哈利說，同時牢牢地抓住多比的手腕，不讓它再用水罐打自己的腦袋，“誰打開了密室？上次是誰打開的？“
“多比不能說，先生，多比不能說，多比絕對不能說！”小精靈尖叫著，“回家吧，哈利·波特，回家吧！”
“我哪兒也不去！”哈利煩躁地說，“我最好的一個朋友就是麻瓜出身的，如果密室真的被打開了，她是首當其沖——”
“哈利·波特愿為朋友冒生命危險！”多比既傷心又歡喜地呻吟著，“多么高貴！多么勇敢！但他必須保住自己，他必須，哈利·波特千萬不能——”
多比突然僵住了，兩只蝙蝠狀的耳朵顫抖著。哈利也聽見了。外面的過道里傳來了腳步聲。
“多比必須走了！”小精靈被嚇壞了，喘著氣說。一聲很響的爆裂聲哈利的拳頭里突然一松，里面只剩下了空氣。他跌回床上，眼睛看著漆黑的病房門口，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時間倒回幾分鐘，艾維斯一直隱藏在暗處，觀察著正和哈利交談的多比。他早已打開了靈魂視野，這也令他確定了，多比并沒有說謊。就在他要繼續(xù)聽下去時，他忽然感受到了之前就感受過的那個密室怪物的靈魂波動。
艾維斯神色一緊，立馬變成靈魂狀態(tài)穿門而過，朝著那靈魂波動的位置急速飛去。
但他還是去晚了，等到他來到一段樓梯上時，是看見一個男生僵硬的站在那里，他的手上舉著一個相機，正是科林。
“還好，還有靈魂波動，有得救?！卑S斯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松了一口氣。同時，他也注意到了一個異常，那就是，這里殘留著另一股微弱的靈魂氣息，是金妮。
艾維斯立刻激活了他留在金妮體內(nèi)的靈魂烙印，他果然從中感受到了很明顯的神秘人的氣息。
“看來，不能再拖了啊?！彼南掳档馈?p> 接著，他看了一眼被石化的科林，轉(zhuǎn)身朝著校長室飛去。
…………
在多比走后沒多久，鄧布利多后退著進入了病房。他穿著一件長長的羊毛晨衣，戴著睡帽。他雙手抬著一件雕塑般的東西的一端。一秒鐘后，艾維斯也出現(xiàn)了，他的身邊跟著麥格教授，他抬著那東西的腳。他們一起把他放到床上。
“去叫龐弗雷女士?！编嚥祭嘈÷曊f，麥格教授匆匆經(jīng)過哈利的床頭，走了出去。哈利一動不動地躺著，假裝睡著了。他聽見有人在急切地說話，接著麥格教授又飛快地走了進來，龐弗雷女士緊隨其后，她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夾克。哈利聽見了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怎么回事？”龐弗雷女士小聲問鄧布利多，一邊俯身查看那尊雕像。“又是一起攻擊事件，”鄧布利多說，“艾維斯在樓梯上發(fā)現(xiàn)了他，然后他就來校長室找到了我?！?p> “他身邊還有一串葡萄，”麥格教授補充說，“我們猜他是想溜到這里來看波特的?！?p> 哈利的胃部狠狠抽搐了一下。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身體抬起了幾英寸，這樣便能看見那張床上的雕像了。一道月光灑在那張目瞪口呆的臉上。
是科林·克里維。他眼睛睜得大大的，雙手伸在胸前，舉著他的照相機。
“被石化了？”龐弗雷女士小聲問。
“是的，麥格教授說，“我想起來就不寒而栗……如果不是發(fā)現(xiàn)得早，誰知道會怎么樣……”
幾人專注地看著科林。然后鄧布利多傾身向前，從科林僵硬的手指間取出照相機。
“他會不會拍下了攻擊者的照片？”麥格教授急切地問。鄧布利多沒有回答。他撬開照相機的后蓋。
“我的天哪！”龐弗雷女士驚呼道。
一股熱氣嘶嘶地從照相機里冒了出來。就連隔著三張床的哈利，也聞到了一股塑料燃燒的刺鼻氣味。
“熔化了，”龐弗雷女士詫異地說，“居然全熔化了……”
“這意味著什么，阿不思？”麥格教授急切地追問。
“這意味著，”鄧布利多說，“密室確實又被打開了。”龐弗雷女士用手捂住嘴巴。麥格教授呆呆地看著鄧布利多，接著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艾維斯。
“可是阿不思，他還在……”麥格教授看了一眼艾維斯說道。
“不礙事，米勒娃，事實上艾維斯早就知道了?！编嚥祭嗥降卣f道。
“好吧，但是，你知道，那必須是……才能打開密室?！丙湼窠淌诎欀颊f。
“問題不是誰，”鄧布利多目光停留在科林身上，說道，“問題是，怎樣……”
在場的人基本上都呆住了，他們沒有聽懂鄧布利多剛剛那句話的意思，但是艾維斯懂了。
“明天吧，看看能不能加快一下勸說金妮的進度……”他暗自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