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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過后，陶欣妍照常上班。
部門主管來問過一次簽同意書的事，陶欣妍明確表示肯定不會簽。部門主管就再也沒問過了。
但事情并沒有過去，而是正在進行中，陶欣妍明顯感覺到公司的氣氛微妙而迅速地變化著。
公司取消派陶欣妍外出拍攝旅游視頻的計劃，新招了幾個剛畢業(yè)的學生，一個是播音與主持專業(yè)，一個是影視表演專業(yè)，還有一個是攝影專業(yè)，專門制作旅游公眾號上的視頻。
有突然上門咨詢的客戶，部門主管不再讓陶欣妍接待了。
同事好像都有意躲著陶欣妍，就連之前圍著陶欣妍姐姐姐姐叫的前臺態(tài)度也明顯冷淡了下來。
還有，旅游公司網(wǎng)站上陶欣妍的視頻下面，莫名其妙出現(xiàn)了很多差評。
陶欣妍拿著手機去找部門主管：“這些差評是怎么回事？”
部門主管坐在轉(zhuǎn)椅上晃悠：“這個應該我問你吧？”
“以前都是好評，我最近又沒有錄視頻，怎么無緣無故在老視頻下面多出這么多評論？是公司做了手腳吧？”
“公司為什么要做手腳？你認為公司會雇水軍罵你？對公司有什么好處？要是說你之前的那些好評，是公司的操作的還說得過去?！?p> 部門主管拿起手機看：“你收了這么多差評，這么多人說你服務態(tài)度不好。哎呀，這對公司形象影響很大啊，直接影響業(yè)務量啊?！?p> “這是公司自己的網(wǎng)站，后臺就應該能處理差評?！?p> “你想問題太簡單了，”部門主管擺擺手：“只能先把你從首席的位置上挪下來，挪到不起眼的地方去?！?p> “主管，打開窗戶說亮話吧，你們到底想怎么樣？”
“你也別生氣，我已經(jīng)轉(zhuǎn)述得很清楚了”主管笑笑：“要么簽同意書，要么你主動辭職?！?p> “為什么我要主動辭職？”
“讓你主動辭職是看在你是老員工的面子上，給你留后路。就目前這些差評，公司完全可以合情合理地辭退你。”主管停了停：“好了，我把公司的意思轉(zhuǎn)達完了，我現(xiàn)在以朋友的身份說一句，你真不用這么犟，讓你簽你就簽，能怎么樣呢？新副總剛來，三把火還沒燒完，意思是不管對錯，公司提要求，員工就得服從，就得按照公司的要求來。讓你簽同意書是他親口說的，他很介意這件事的進展。他開會的時候明確說，他就要百分之百的服從。說實話，我們干得也不好受。”
“我簽了同意書，公司更有理由辭退我了?！碧招厘湫?。
“那怎么辦？你既不簽同意書，也不提辭職，耗下去等著公司辭退你？我告訴你吧，這家公司法律防范意識還是比較強的，要辭退你，必定會做很多準備工作，以防你去仲裁。人事有的是辦法惡心你，你等他們惡心到你主動辭職，生一肚子氣，更不值當了。我比你大十歲，經(jīng)過的、看過的多多了，打工人說到底還是弱勢群體，有些事你很難說清楚。你要是主動辭職的話，我再幫你爭取一下，首先是把全部差評刪除，其次是那3000元錢就不扣了，如果公司堅持扣的話，我從部門經(jīng)費里給你補，怎么樣？”
陶欣妍聽到這里，已經(jīng)弄不清楚公司的真實意思，到底是想留她還是想讓她走，感覺是想讓她走的意思更明顯一些。她懶得再細想深究，幾天下來已經(jīng)沒有心情再工作下去，只想速戰(zhàn)速決，于是點點頭：“就這么辦吧，但我還有一個要求，所有的工資和提成立即結(jié)清。”
“這個應該沒什么問題。那你先去打辭職信，收拾收拾東西，等我這邊辦妥了給你打電話你再過來？”
“OK”陶欣妍轉(zhuǎn)身走出部門經(jīng)理辦公室。
陶欣妍一出辦公樓就把從辦公室?guī)С鰜淼囊幌渌饺宋锲芬还赡X扔進門口的垃圾桶。
眼不見心不煩，這里的一切結(jié)束了。
陶欣妍靠著王書嬌的床，坐在地板上，往腳趾甲上涂指甲油。是她在回家的路上，去美妝店新買的，一瓶玫瑰紅，一瓶薔薇粉和一瓶透明珠光的。
她沉默而仔細地涂著。
王書嬌拿著在屋里走來走去：“我聽了整個過程，有很多雙贏的解決方案呀。這公司真夠奇葩的，孵化一個網(wǎng)紅并不容易，你為公司賺了那么多流量，居然因為3000元錢跟你鬧掰，真是看不清楚他們玩的邏輯在哪。這個新副總是不是有病呀？”
陶欣妍皺著眉搖搖頭：“我有一個感覺，他們鬧這么一圈的真實的意思就是想讓我走。既然部門主管在我離職的時候能夠申請下來不扣我那3000元錢，就說明公司是不差錢的，根本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騙我簽同意書的問題，以便于有理由辭退我并且省去賠償金。”
“可是你干得好好的呀，年年優(yōu)秀員工，業(yè)務精英，公司需要你這樣的人。”
“呵呵，我以前也是這樣認為的。今天被現(xiàn)實狠狠打臉了，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尤其是打工人，話語權(quán)永遠掌握在用工者的手里。你再好，再努力，不想用你了就是不想用你了。就像我們更換手機一樣，舊手機沒什么不好，就是想換新了?！?p> 王書嬌說：“也許是新副總想搞點不一樣的東西彰顯自己吧。你是之前副總扶持出來的焦點，他肯定想把這個焦點換一換。與其費心重新安排你的工作，還不如干脆不讓你在那里了省心，免得兩下比較，新焦點不如你出彩，集團再提議把你換回去，他就尷尬了?！?p> 陶欣妍嘟著嘴，伸長腿，翹起腳來，皺著眉看剛剛涂完的腳指甲。
“算了，都過去了，不想了，心累?！蓖鯐鴭膳呐乃骸案鄱紱]關(guān)系了，丟開它，向前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好的都在后面呢。我到點要去遛寵物狗了，帶你一起去，散散心？”
陶欣妍站起來說：“不，我對寵物不怎么感興趣，有那時間我還不如練幾首曲子呢。唉，誰能想到這么快失業(yè)？我幸虧是把鋼琴課退了，不退我現(xiàn)在也付不起學費了?！?p> “嘿嘿，別喪氣嘛，換個工作而已，又不是以后都不賺錢了。就憑你的經(jīng)驗和能力，獵頭很快就會找上門來了。正好我不在家待著呢嗎，我們倆還能作伴。我發(fā)現(xiàn)，暫時休息一下是好事，我這段時間感覺就不錯?！蓖鯐鴭砷_門：“你確定不跟我走？”
“不走?！?p> “好，回見！”
“回見！”陶欣妍走進自己的房間，一頭倒在床上。
她打開手機聽古典音樂，很快就沉浸在音樂中了，不開心的事在腦海中變得越來越淡。
音樂真是神奇又美妙。
顏信佳到一家醫(yī)院就一起家庭糾紛進行調(diào)查取證。
受害人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躺在病床上，手上掛著吊瓶，這次家暴受害者不是女方而是男方，據(jù)家屬說是被老婆用秤砣砸了頭。
顏信佳的工作是根據(jù)男方家屬要求進行家暴事實取證，為男方擬一份離婚起訴狀。
到了醫(yī)院，顏信佳才發(fā)現(xiàn)，傷者還處于昏迷狀態(tài)。
顏信佳對家屬說：“離婚必須是男女雙方當事人才能決定，你們不能代替決定?！?p> 一個家屬使勁搖晃病床上的男人：“哎，哎，你能聽見我說話不？現(xiàn)在律師來了，你自己說，你離不離？”
顏信佳趕緊阻止：“別動別動，先讓他好好休息。等他清醒了再說。”
家屬圍著顏信佳七嘴八舌地說經(jīng)過。有一個家屬說：“當時醫(yī)生也在場，他老婆可囂張了，把醫(yī)生都打了?！?p> 顏信佳說：“好，傷情方面我問問醫(yī)生吧，家庭財產(chǎn)和子女我也有大概了解了，起訴狀等他清醒了我再根據(jù)他的意思具體擬?！?p> 醫(yī)生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顏信佳從門縫里看見一個醫(yī)生背對著門趴在桌子上。
顏信佳敲了敲門，那醫(yī)生回頭看：“請進?！?p> 是個很年輕的醫(yī)生。長得十分像東北小品演員小沈陽。
“醫(yī)生你好，我L律所的律師，我叫顏信佳。是53床家屬請來的，想對53床的傷情做一個初步的了解?！?p> “噢，你是律師呀！”醫(yī)生站起來：“我叫沈浩，請坐。領(lǐng)導讓我在這等警察和律師，配合調(diào)查的?！币残丈颍@么巧。
還不等顏信佳問，醫(yī)生就打開了話匣子：“哎我天啊，他媳婦老猛了，病人剛到她就帶了一批人追過來了，不讓我們給治，你看，把這門框都擠歪了?！?p> 醫(yī)生心有余悸地用手撫著胸口。
顏信佳看了看門框，確實門掉下了一半，歪掛著。她又看了看醫(yī)生的樣子，不禁笑起來。
“我的天，簡直太瘋狂了。這是我第一天上班，我都害怕。我拉架的時候頭上都挨了他老婆一下呢，不知道她用什么打的，老疼了?！本尤皇莻€東北醫(yī)生，說話跟演小品似的搞笑。
顏信佳忍著笑問：“你沒事吧？”
“謝天謝地，沒事兒。”沈醫(yī)生揉揉腦袋：“你是律師?。磕阋娺^這樣事兒沒？”
“這種案子還不少?！?p> “女的打男的呀？哎我天啊，我都不敢結(jié)婚了?！?p> 顏信佳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還笑得出來，哎我，你們當律師的都老勇敢了。”
顏信佳笑得直不起腰，越來越覺得是在和小沈陽本人對話。
“哎，對了，你找我什么事兒來著？”
“傷情，傷情?！鳖佇偶衙銖娭棺⌒?。
“啊，那我說就行唄？你能記住不？病歷我給你打一份?。俊?p> “行，那太好了?！?p> 沈醫(yī)生把病歷遞給顏信佳，手輕輕擦到了顏信佳的手，他迅速地握住顏信佳的手，嚴肅起來：“你在發(fā)燒。”又很自然地摸了摸顏信佳的額頭：“哎我天兒，溫度還不低呢。你趕快，我給你開個血常規(guī)單子，去化驗。這邊兒案子你給你同事吧，你別管了啊。你至少得請假休息三天。”他拉開門跑出去喊：“護士，護士，給拿個冰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