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涼府城門內(nèi)是官府的營地,城門外那茂密叢森的地方則是農(nóng)民起義軍的藏身之地。在此之間,有一片荒無人煙的曠野,上面橫尸遍野,就在剛剛這里才經(jīng)歷了一場激烈的官民戰(zhàn)斗。不管他們生前曾為誰而戰(zhàn),最后都躺在了同一塊土地之上,他們結(jié)伴而行地走向另外一個世界。
宋安父女兩人沿著一條泥濘地小道行走朝著榆樹村的方向走了過去。昨夜又是一場大雨,搞得本就寸步難行地道路更加艱難起來。宋小榆為了讓宋安不摔倒,她走在最前面,專門踩出了一些路來。宋小榆還撿來一根堅實地樹棍用來做宋安地拐杖。不久之后,他們便到達一塊相對平坦地地方。
“爹爹,咱們先歇歇一下吧?!彼涡∮馨阉伟卜龅揭粔K干凈地石頭上坐了下來。
“榆兒,我們應(yīng)該快到了吧?!?p> “嗯,快到了?!?p> 宋小榆解開包袱,想要拿出一點吃的,翻遍了整個行李,發(fā)現(xiàn)里面只找到了半塊餅。宋小榆看著手里的半塊干糧想了想,首先掰了一小角塞到嘴里,她并沒有馬上開始嚼。而是轉(zhuǎn)過身面向宋安,把手里剩下地干糧遞到了宋安地手里。
“榆兒,我不餓,你吃吧?!彼伟惨仓栏杉Z不多了,故意說。但是宋小榆執(zhí)意把手里的干糧放在宋安地手里。宋安見宋小榆嘴里鼓鼓囊囊地全是“干糧”,因為嚼咽無法說話,于是便乖乖地接過了女兒遞來的干糧。此時,小灰灰也跟著上躥下跳,在父女倆的腳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哎呀,爹爹快看小灰灰,它見我們吃東西,也急了?!彼涡∮苄χf。她蹲下來撫摸著小灰灰的背脊。此時,宋安從手里掰下來一小口食物攤在小灰灰面前,小灰灰聞了聞便伸出舌頭舔食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里突然冒出來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光著腳丫地男人。他從直面沖了過來,并一把奪過了宋安手里的半塊餅。還沒等大家反應(yīng)過來,那個男人已經(jīng)把僅存地半塊餅生吞了進去。旁邊的小灰灰見有陌生人出沒,立馬跳起來朝對方撕咬。
男人吃完東西后,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環(huán)顧四周,他把目光最后停在了宋小榆懷里地包袱上。宋小榆見狀,立馬把包袱放到身后。那個野蠻地男人看了看宋小榆,二話沒說便跑過來一把抓住宋小榆手里的包袱。宋小榆也緊緊地拽著包袱地一角,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讓面前這個野蠻人奪走自己僅剩地“財富”。男人將宋小榆和自己一直僵持著,突然一腳踹到了宋小榆地胸前,宋小榆頓時就倒在了泥濘地路上。而那個男人也趁機逃跑了。宋小榆趕緊爬起來追了過去,她還沒有跑出去兩步的時候。宋安就叫住了她。
而此時小灰灰已經(jīng)沿著男人逃逸的方向追了過去……
“榆兒……咳咳咳……榆兒,別追了……”
“爹爹,你還好吧……”宋小榆一邊替宋安拍著后背一邊說道。
“走,咱們繼續(xù)往前走?!?p> “嗯?!?p> 父女倆相互攙扶著繼續(xù)往前趕路。就在他們行走在一片相對開闊地地方時,突然兩把錚亮地大刀夾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大哥,我們剛才在密林中抓到了兩個可疑之人。”一個男人向坐在屋中間的男人報告道。
這個男人是農(nóng)民起義軍的總領(lǐng)頭,他雖個子不高,卻長得威風(fēng)凜凜,氣宇軒昂,眼神中散發(fā)著睿智地光芒。坐在總領(lǐng)頭右手邊的那個左臉上有一個明顯疤痕的男人是農(nóng)民起義軍的副領(lǐng)頭。
“可疑的人?”總領(lǐng)頭問。
“大哥,我覺得這其中肯定有詐。說不定這又是官府派來探子。”副領(lǐng)頭說。
“嗯,有可能。”
“你看短短十日,我們就抓到了官府五六個探子。這說明什么?他們急于攻破我們的防線,讓我們最后潰不成兵。”
“嗯,有道理?!?p> “我們前幾次和官兵交手都把他們打得片甲不留,他們害怕了,就躲進川涼府中當(dāng)縮頭烏龜。這縮頭烏龜又不想就此罷休,想要絕地重生。也許,官府前幾次輸給我們,只是他們的一種策略。他們很有可能在制造一種假象,好蒙蔽我們的判斷。他們不斷地派人來打探我們這邊的情況,他們想要收集到必要的情報后,給我們來一個措手不及地襲擊。這一招暗度陳倉,簡直太陰了。大哥,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不能再坐以待斃了,要向官府發(fā)起主動襲擊,不然等他們的援軍到了,我們肯定會吃虧的?!?p> “哎,我說你最近是偷偷讀書了嗎?怎么最近說的話竟是一套一套?!?p> “哈,你現(xiàn)在開始嫉妒我的智慧了?!备鳖I(lǐng)頭笑著說。
“少來,夸你兩句,你還要飛上天不成?”
就在他們說話間,一個兄弟從外面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報,啟稟總領(lǐng)頭,官府的援軍已經(jīng)到川涼府二十里處的九堡亭了。”
此一消息,頓時讓屋里的眾多兄弟都按耐不住了,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看看,看看,大哥,我說得對不對。官府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起來,我們還坐在這里干什么?”副領(lǐng)頭看著依然不吱聲地大哥,焦急地來回走動了起來。
“大家先回去,讓我再想一想!”總領(lǐng)頭說著,便向兄弟們揮了揮手,讓各自先散去。副領(lǐng)頭也只好憋屈地離開了,今天他內(nèi)心感到著實不爽,就找?guī)讉€兄弟喝起了酒來。喝完酒,他還是覺得心里不爽,于是便四處走一走,不知不覺便來到了關(guān)押官府探子的地方。
“去,把那兩個探子給我拎出來?!备鳖I(lǐng)頭對守門的兄弟說了一聲。
很快,那兩個“探子”便被捆綁著帶了進來。讓副領(lǐng)頭十分吃驚的是,面前的兩人,一個是蒼老的花甲老人,一個是長相秀麗地女子,這跟原來抓住的探子怎么太不一樣呢?這些官府的人實在是太狡猾了,現(xiàn)在竟然喬裝成平民百姓,想要利用苦肉計來給我們下套。不行,我們一定要保持清醒,絕對不能再被他們的外表蒙蔽了。這一定又是官府的詭計,他們不按常理出牌,背后一定有一個天大計謀!副領(lǐng)頭想。
“說,誰派你們來的?”副領(lǐng)頭嚴厲地問面前的這兩個“探子”。
宋安一看眼前這個刀疤男,就心里發(fā)怵,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大老爺,沒有誰派我們來,是我們自己來的?!?p> “自己來的?”副領(lǐng)頭質(zhì)疑地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兩人,“你們不是官府派來的?”
“官府?不,不,我們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跟官府沒有一定關(guān)系?!彼伟步忉尩馈?p> “哼,十個人里有九個人都會說自己不是官府派來的探子,結(jié)果呢,看看,我這里關(guān)了多少人,他們之前也和你們現(xiàn)在說的一樣,都不承認自己是官府派來的。最后呢……”
宋安和宋小榆用目光掃視著周邊被關(guān)押在牢籠中的人,他們中的一些人看起來跟自己一樣,不過是平民百姓而言。他們不知道,面前這個被人稱為“副領(lǐng)頭”男人,用什么標(biāo)準(zhǔn)來判斷了這些人的身份?他又是用什么方式讓大家接受了對方給自己安的“名字”?
“你們從哪里來?”
“回大老爺,我們從夢梁府來……”
“你們是哪里人?”
“就是川涼府的人?!?p> “為什么來這里?”副領(lǐng)頭一直追問道!
“回大老爺,我們是回來給老母親上墳的?!?p> “你一會說自己從夢梁府來,一會又說是川涼府的人,你到底是哪兒的人?”
此一問,卻把宋安問住了。他一下子陷入了沉思,自己自幼和母親顛沛流離,一路上走走停停,去過很多地方,蓋過無數(shù)個房子,可是究竟哪個才是自己的家呢?哪里才是自己的根呢?
“哼,這前不靠清明,后不接節(jié)氣,上什么墳?快說,你們來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副領(lǐng)頭不耐煩地呵斥道。
“大老爺啊,我們真的是回來給老母親上墳的啊?!彼伟矘O力解釋道,可惜對方好像對此根本不相信。
“我看你一定是打著上墳的幌子,故意替官府探情報來的吧!”
“大老爺,請相信我們,我剛才說的句句都是真話。哪里敢騙大老爺您???我已經(jīng)是這般年歲的人了,也活不了幾天了。離家十余載,卻從未在自己的老母親墳前燒過一把紙,拔過一棵草。這次回來,我就是了卻心中的一樁心事的……”
宋安的表達誠懇又真實,一下子讓面前這個硬漢動了惻隱之心。但是,很快理性又占領(lǐng)了上方。他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叵胫?,就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讓官兵鉆了空子,以至于折損了許多兄弟。
“回來一趟?你知道這里的情況嗎?”
“我知道。我們在路上遇見了很多逃難的鄉(xiāng)親,是他們告訴我們這里發(fā)生的一切?!?p> “那你知道這里正在打仗,為何還要冒險前來?”
“這……”
“哼,你這個老東西,滿嘴胡言論語。你們一定是官府派來的探子,要不然怎么敢如此膽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p> 此時,副領(lǐng)頭瞟見旁邊一直未吭聲地宋小榆,一下子眉舒目展,他走到宋小榆地面前,一把手將其臉抬起來,然后把那張刀疤臉湊了過去。他們就差一點點就直接貼上了。此時的宋小榆內(nèi)心自然緊張又害怕,但是為了不讓對方看出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她故意將目光往下放,無視對方地存在。
“這個姑娘長得不錯!”副領(lǐng)頭得意地朝周圍的兄弟笑了笑,大家也是附和著起哄起來。
“來人,把這個姑娘給我?guī)氯?!?p> “是?!?p> 宋安一聽,情況不妙,只見他起身一跳,用力地撞向?qū)Ψ健K?jīng)“失去”過自己的女兒,今天就算堵上自己的老命,他也不會讓這些壞人傷害自己的孩子。還在醉酒中的副領(lǐng)頭一下子就被宋安給撞倒在地。不料,這一摔,卻給副領(lǐng)頭醒了酒。他從地上爬起來,暴怒中直接給宋安來了一腳,直接就把對方踢飛了出去。緊接著,副領(lǐng)頭便對其進行拳腳相加,這樣做還不過癮,他又招呼幾個兄弟一起過來打。
宋小榆看見眾人對自己的爹爹下死手,趕緊挪過去。她的身體捆綁著繩索,只好一邊喊一邊用頭和身體極力想要堆開那些男人,可惜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那個刀疤男人用手死死掐在了宋安的脖子,很快宋安便因為缺氧臉漲紅了臉。而宋小榆想要再過去“解救”自己的爹爹時,卻已經(jīng)被兩個男人控制住了。
“你們這群混蛋!不得好死!快放開我爹爹。”不管宋小榆如何辱罵對方,對方就是不松手。
“他只不過是一個老人家,有什么沖我來,你們對一個手無寸鐵的老人下手,算什么本事,你們就是強盜!”
“強盜?你應(yīng)該去問問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員們,他們拿著朝廷的俸祿,搜刮民脂還不夠,私底下還形成黑惡勢力,逼著百姓走投無路。你問問他們,他們是不是強盜?”
“你要是正義的,道義自然會偏向你們??墒?,你們現(xiàn)在這種行為,根本跟正義沒有半點關(guān)系。你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正義的,要為普通老百姓撐腰,可是此刻卻在用極端的行為迫害百姓,你們跟強盜還有什么區(qū)別!”
就在這此時,總領(lǐng)頭剛好經(jīng)過此地,他正好聽到宋小榆說的這一席話,那句“跟強盜有什么區(qū)別”突然刺到了他的心坎上。
“住手!都給我退下!”大哥一句話,立馬叫停了眼前的惡行。
“大哥,他們就是官府派來的探子,這老東西還在跟我狡辯,剛才還把我撞到了……”副領(lǐng)頭本想向大哥委屈地訴訴苦,結(jié)果卻被一個手勢給叫停了。
總領(lǐng)頭若有所思地走了進來,他看了看地上的宋小榆。思量了許久,終于開口了:“姑娘,原本,我們只不過也是過著普普普通通生活的老百姓……只可惜,奸人當(dāng)?shù)?,我們也是人呢,也要活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p> “我不想知道你們?yōu)槭裁匆鲞@一切,我只知道,你們正在毀滅現(xiàn)在的一切!”
“毀滅?”
此話一出,總領(lǐng)頭頓時情緒便上來了,他一把拎起宋小榆便按在窗前。眼前的一切震驚了宋小榆,窗外是一個被柵欄圍起來的院子,里面住著一群老幼婦人,婦人們都在忙碌著活計,而孩子們卻依然在無憂無慮地四處奔跑。
“姑娘,我不想跟你說,我們正在做的事情,但是,請你記住,這是我們保護的家園!”
眼前的一切,讓宋小榆陷入了沉思,也許真正的勝利需要鮮血才能獲得。
“大哥,那個老東西好像死了?!?p> 此話驚醒了宋小榆,她立馬掙脫總領(lǐng)頭的束縛,調(diào)頭想要跑到宋安的面前,卻不料被地上的木頭絆倒在了地上。但是,此刻的她已經(jīng)顧及不了那么多了,她像一只爬蟲,努力爬向宋安的方向。
“爹爹,爹爹……”
呼喊了一陣后,宋安依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絕望拖著長長地黑紗布蓋住了宋小榆頭上的整片天。她悲痛地跪在宋安的面前,頭磕在地上,早已經(jīng)泣不成聲了。
“爹爹,你快醒醒啊,我們馬上就到家了,馬上就能看見‘老祖母’了。你說的,還要回家看看咱們的老房子,還有那顆榆錢樹……嗚嗚嗚……爹爹……”
“爹爹,求求你,不要再把我丟下……求求你……求求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小榆啊……”
站在旁邊的總領(lǐng)頭和副領(lǐng)頭聽到宋小榆的自語,互相看了看,他們愣在一處。
“你剛才說什么?”總領(lǐng)頭湊過來問宋小榆。而此刻宋小榆,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痛之中,根本不想理會這些人??傤I(lǐng)頭仔細打量著面前這位姑娘,又看看地上躺著的老人。
“你剛才說你叫什么?”總領(lǐng)頭問道。
“你們走開,是你們害死了我爹爹。我宋小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p> “宋小榆?”兩位老大異口同聲地說出。
“哥,好像就是小榆?!备鳖I(lǐng)頭對旁邊的總領(lǐng)頭說。
“哎呀……”總領(lǐng)頭這才恍然大悟。他將兩根手指輕輕地放在宋安的脖頸上,發(fā)現(xiàn)還有微微地脈搏跳動。
“快,松綁。把人抬進屋,叫郎中過來。”
面前是一桌“好酒好菜”,一盤青菜,一盆稀粥,一盤顆粒能見的花生米,一個白面饅頭和一個黑面饅頭,還有一壺酒。桌上只有農(nóng)民軍的總領(lǐng)頭和副領(lǐng)頭。這兩個男人今天非常奇怪,看著宋小榆便是笑。
“小榆,快過來啊?!眱蓚€男人非常熱情地招呼著宋小榆。而宋小榆卻非常戒備地站在遠遠的一邊。她疑惑地看著面前這兩個男人,她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換了一個面具如此般和睦了起來。令她感到詫異的是,他們竟然親切地喚自己為“小榆”。
“小榆,你不認識我們了?”那個刀疤男人笑著問。
宋小榆掃視著面前的兩個男人,不知所云。
“你還記得榆樹村那條內(nèi)河嗎?下雨后的那片竹林?”總領(lǐng)頭說。
“破廟里的老乞丐你還記得嗎?石頭村的那個俊才,你該記得吧,我們把他推進了糞坑?!钡栋棠芯o接著說。
宋小榆驚訝地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他們?yōu)槭裁粗雷约耗敲炊噙^去?
“哎呀,你說這些沒用。小榆,你還記得那次烤火把牛夕家的房子給燒了嗎?還有那次,宋福和牛夕打賭下到懸崖上的黑洞里?”總領(lǐng)頭說。
“你們是……”宋小榆驚訝地張大嘴巴想要說出來,卻被某個東西堵住了喉嚨。過了許久,她才從嘴里吐出了那兩個名字來“牛夕”“二虎”。
“對就是我們!”刀疤男子拍桌子歡喜地說。
宋小榆仔細地打量著面前地兩個男人,努力尋找和曾經(jīng)相配的一絲記憶。他們早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頑皮地野孩子了,每個人都長成為了頂天立地地男子漢。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大家變化如此之大。
“你可算認出我們來了?!迸Oφf。
闊別多年,昔日伙伴再次相聚,而且是以這種方式相聚,真是令人終身難忘的。
“別愣著了啊,咱們喝酒啊,快給小榆倒上?!迸OΤ⒑暗?。二虎趕緊起身給大家倒酒。
“這第一杯酒我們哥倆得給小榆和宋爹爹賠禮道歉。昨天的事情,還望小榆原諒。”說話,牛夕和二虎便將杯中的酒一飲而下。喝完之后,他們又往杯中蓄滿酒。
“這第二杯酒是特意敬宋爹爹的,剛才差點……哎,都在酒里了,喝?!焙芸欤@第二杯酒也下了肚。
“這第三杯就是敬我們久別重逢地朋友的?!?p> 說罷,二人又灌下一杯酒。
“第四杯酒……”
“行了,你們兩個快停下來吧?!?p> 宋小榆一句話,立馬讓兩個大男人變乖了起來。
飯桌前,朋友們把酒言歡,舉杯暢飲,杯酒釋前嫌。他們一起回憶著曾經(jīng)童年的美好回憶,緬懷著曾經(jīng)的那些人和事。
“對了,小榆,你們離開榆樹村之后,后來又去了哪兒?外面的世界一定更精彩吧?”
于是宋小榆便將他們在夢梁府南山腳下的生活以及在京都城里的所見所聞都跟朋友們分享了一遍。只是,那些痛苦地經(jīng)歷,她選擇避而不談。
二虎眼神飄飛,整個魂都暢游在宋小榆口中那些精彩地圖景之中。
“有遭一日,我一定要到京都城看一看?!倍V醉地說。
“那等你做了皇帝再說吧?!?p> 一句話,又把二虎拉回到了現(xiàn)實。
“真是掃興!想都不能想一下嘍。”
牛夕沒有理會二虎,而是對宋小榆說:“對了,小榆,這次回來,怎么沒有見到宋福呢?”
“他呀……”
提到宋福,宋小榆內(nèi)心就五味雜陳。她該如何去描述這個不知去向的兄長呢?
“哈,這小子,從小就賊精賊精的,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財了呢,沒準(zhǔn)正躲在哪兒吃香的喝辣的,懷里還抱著美人……”二虎說。
牛夕察覺到,當(dāng)他們提到宋福的時候,宋小榆的臉色并不太好。所以,還沒等二虎說話,牛夕便用腳踹了他一腳。
“哎,小榆,快吃菜,多吃點啊?!?p> “大家還好嗎?”
一時間,宋小榆有很多人想要問候和了解的故人。
“哦,都好著呢,我奶奶身子可好著呢,每天都要下地干活。有一次,她偷偷爬上樹砍樹枝,結(jié)果被我娘知道了,把她給臭罵了一頓?!?p> 二虎地描述,讓宋小榆腦海中頓時浮現(xiàn)出鄧奶奶那可愛的畫面,真是讓人又生氣又好笑啊。
三個人就這樣一直聊著,時而喜悅,時而悲傷,一直到夜的深處。
宋安憑借著記憶找到了曾經(jīng)埋葬宋祖母的地方。因為年生久遠,墳?zāi)挂呀?jīng)被一堆雜亂的荊棘樹叢遮蓋住了。他們將周圍地雜草全都拔掉,又給墳上翻了新土。宋安撿來一塊不錯的石頭放在了墳尖上,還在石頭下面壓了一張紙錢。墳前擺放著一些糕點還有宋祖母身前最愛吃的面食。
點上香,燒上紙錢,再磕上幾個響頭,祭拜的儀式便有了。
“娘啊,兒……回來了,兒回來看您了……”宋安趴在墳頭哭得泣不成聲。
誰沒有娘呢?誰又不是娘“生”的呢?有的人有娘守望,有的人卻孤行他方。
老祖母在記憶的形象已經(jīng)很模糊了,宋小榆沒有宋安那樣的傷感,但是心里卻涌動著一股悲絲苦情。
“小榆,小榆……”遠方傳來二虎高聲地呼喊,小榆聞聲便跑了過去。只見二虎旁邊站著一個臉圓乎乎,俏皮可愛地姑娘。
“哈哈哈,好朋友,還認識我嗎?”女孩說著便朝宋小榆撲了過來。面對一個“陌生人”這樣的熱情相擁,宋小榆的身體本能地往后躲避。可惜對方的動作太快,已經(jīng)將整個身體撲了過來了。
“不是吧,真的不認識我啦?”姑娘有一些失落的樣子。
“蕓豆?”宋小榆小聲地說,心里還是有一些不確定。
蕓豆瞪著圓鼓鼓地眼睛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宋小榆,說:“你現(xiàn)在怎么長這樣了?。俊?p> “啊?我長什么樣了?”宋小榆緊張地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上,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你怎么長得這么好看?!笔|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確實,人家小榆女大十八變,確實長得越來越漂亮。而你呢?”二虎說。
“我怎么了?”蕓豆不服氣地問。
“哎……一言難盡啊。”二虎故意搖頭嘆氣地說道。
“你什么意思?我讓你好好看看,到底是誰最好看?”說著,蕓豆便伸手過去擰二虎地耳朵,她根本沒有開玩笑地意思,下手非常到位,一會就把二虎地耳朵給揪紅了,疼得二虎嗷嗷直叫。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趕緊松開手,耳朵快被你擰下來了?!?p> “我就不,說,到底是誰最好看?!?p> “哎呀……你好看,你好看,行了吧?!?p> “這還差不多?!笔|豆這才松了手,等她剛松手,二虎便跑開了,他站在遠遠地地方,朝蕓豆大聲喊道:“你是個丑八怪,沒有要的丑八怪!”說完,他便撒腿跑遠了。
蕓豆指著二虎離開的方向大罵道:“你跑得了初一,跑不過十五。別讓我碰見了,下次定要撕爛你的嘴巴!”
看著面前的蕓豆,宋小榆內(nèi)心感慨萬千。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真是無以名狀。
“走,小榆,去我們家。我跟你說啊……”
這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曾經(jīng)的人還在,好像又不再了。曾經(jīng)的人是那樣,如今又是這樣。徹夜交談,用趁機的往事把如今的自己再次連接在一起,然后又一起述說各自不同的經(jīng)歷,緬懷過往又倍感傷情……重要的是,他們重新走到了一起。生命的友誼再一次搭在了一起,繼續(xù)延續(xù)未來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