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天賦使命
“可這和他們打算跑路有什么關(guān)系?”對于仝郭兩人的選擇,賀鐵鑄依然想不通。
“咱們當初為什么要離開赤磯營地?還不是因為混不下去,在那里出不了頭。
你道仝郭兩家都是家大業(yè)大,愿意來這窮鄉(xiāng)僻壤?
這兩老貨雖然心思多了點,手段菜了點,卻都是不擅長用武力解決問題,而更喜歡用人情世故那一套,這在講拳頭的赤磯營地自然處處碰壁,可若是換成赤磯城,這可就是他們的大優(yōu)勢。
而且,現(xiàn)在赤磯城草創(chuàng),好位置多,先到先得,去得越早越能吃上好肉,去晚了就只能喝湯。”
賀鐵鑄皺眉道:
“可不是說‘寧做雞頭、不為牛后’嗎?為了這個位置,他們斗了多少年?現(xiàn)在怎就忽然改性了?怎就舍得放棄?!”
劉善長嘆氣道:“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嗎,自從道路開通與黑澤集接觸后,他們的爭斗就從以往的名位之爭變成了現(xiàn)在的實利之爭?!?p> “有嗎?我怎么沒看出來?”賀鐵鑄。
“你自己把耳朵捂上,怪得了誰?”劉善長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可為什么呢?”賀鐵鑄不解。
“還能為什么,被打擊到了,沒自信了,聚居地首領(lǐng)這個位置不香了,他們現(xiàn)在大概覺得,就一個破村長,有什么好爭的?
趕緊多摟些好處才更實在,赤磯營地廢營改城的消息恰好傳來,他們或許還有種瞌睡來了送枕頭的感覺。
他們不僅自己想走,還想拉更多人走……”
“不行,我得阻止他們!”賀鐵鑄猛然站起。
……
“嘭!”
議事廳大門被賀鐵鑄猛然推開,廳中眾人都是一驚。
見到賀鐵鑄那雙似要噴火的眼睛,仝子義卻異常平靜,主動招呼道:“賀鐵鑄,你也聽說了?那就來一起聽聽吧?!?p> 賀鐵鑄急得手臂揮舞,大聲道:
“有什么好聽的,這件事有什么值得討論的?
幾千里外的赤磯營地廢營改城和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咱們踏踏實實的經(jīng)營不好嗎?”
郭振斜眼看他,一副“你懂個屁”的不屑,仝子義倒是耐心的多說了一句:“我倒也想踏實經(jīng)營,可大環(huán)境它不允許??!我們正在講這事,你也聽聽吧?!?p> 郭振繼續(xù)講道:
“……所以,隨著赤磯營地的廢營改城,赤磯營地以南的武修格局都將發(fā)生劇變。
現(xiàn)在赤磯營地周邊活躍的那些武修勢力,除了少部分外,其他都將向南擴散,大家都是從赤磯營地過來的,應(yīng)該可以想象到,那些有著一流甚至絕頂坐鎮(zhèn)的勢力如浪潮般南下后,會對赤磯城以南聚落帶來多大沖擊。
每個聚落的武者數(shù)量和質(zhì)量都會在短時間內(nèi)激增,墾殖加速的同時,武修間的內(nèi)斗也將空前激烈。
外來的強手,早來扎根的地頭蛇,即便拼盡全力贏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下下次……在大環(huán)境徹底穩(wěn)定之前,這樣的爭斗將永無止境?!?p> 與會眾人都是滿臉凝重,本有一肚子話想說的賀鐵鑄更是臉色數(shù)變。
仝子義在旁插話道:
“大勢如此,豈是想躲就能躲開的?想要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那是做夢!
有一流甚至絕頂武者想要來此落腳,你應(yīng)是不應(yīng)?
有強大幫派要來此插旗立號,你應(yīng)是不應(yīng)?
真到那時,就不是走不走的問題,而是走不走得掉的問題!”
眾人皆是沉默,心中認可。
賀鐵鑄咬牙道:“你們會把大家都帶走嗎?”
仝子義搖頭:“當然不會,便是愿意隨我們離開,若沒入流的修為,原則上也是不帶的。人多速度就慢,若是身體不行,這三千多里路就能把他們折騰死?!?p> 此外,這個聚居地能誕生繞不開青雨青禾兩位仙長,雖說他們已經(jīng)明確告知此后一切悉由凡民自擇,但仝郭等人可不敢真將這里徹底廢掉。
“你們都走了,其他人怎么辦?”賀鐵鑄。
“黑澤集對我們聚居地一直都有想法,只要我們稍微放出些風聲,他們一定會很樂意過來接管,我們甚至可以此為籌碼,再多換些物資。安全你也不用擔心,武道勢力間的爭斗波及不了普通人?!?p> 仝子義看著愣愣發(fā)呆的賀鐵鑄,直言道:“你的來意我明白,你要留下也隨你,我反正是心意已定,我勸你脾氣最好也改一改,可不是誰都有我這么好說話,你是沒遇到狠的,不然隨手把你打殺了,你能如何?”
賀鐵鑄失魂落魄的走出議事廳,身后還傳出郭振的言語:“接下來就是這三棵靈桃樹的問題,咱們應(yīng)該……”
賀鐵鑄心中一抽,卻未停留,出了議事廳,看到遠處許許多多關(guān)注來的目光,他分不清這些目光中都蘊著什么情緒,也不想去分清,只是本能的不想承受,轉(zhuǎn)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賀鐵鑄!”
仝幺姐在旁喊他,眼神中滿是擔心,想要跑上來與他說些什么,賀鐵鑄卻只是擺了擺手。
他在聚居地隨意亂走,心中轉(zhuǎn)過種種念頭,可歸根到底,都會落到一個問題上。
實力。
沒有實力,一切都是虛的,數(shù)千里外的一個浪頭打來就能毀掉他珍視的一切。
賀鐵鑄現(xiàn)在走到木石工坊,場地很大,堆積著很多木石原料,此地現(xiàn)在空無一人,他憤懣的一拳打出,捶在一根巨大立柱上,原木立柱發(fā)出一聲悶響。
即便是發(fā)泄,賀鐵鑄也很注意,打在原木立柱上的勁力順著立柱傾入下方地面。
“咔嚓——”
賀鐵鑄愕然低頭,只見腳下地面如碎裂的瓷片,寸寸龜裂。
“我的力量有這么大嗎?”
才這般想著,忽覺雙腳懸空,身體不由自主的墜落:“這……這下面居然是空的?”
這里可是木石作坊,天天人來人往,更有大量木石原料等重物進出,若下面是空的,早就該塌了?。?p> 身往下墜之時,賀鐵鑄心中卻有種不真實的荒謬感。
……
早在一開始,姜乾就知道,要想扭轉(zhuǎn)局勢,自己給賀鐵鑄的支持力度必須更大些。
仝郭二人這時若真帶著大批中堅骨干離開,區(qū)域內(nèi)紅塵氣能剩下三四成都屬樂觀,“韭菜地”豈不是直接給廢了。
所以,必須阻止。
雖說直接將他們身上過剩的紅塵氣抽走,強行使其“清心寡欲”,也能達成目的,但事情當然不能這么做。
通過賀鐵鑄來撬動局勢,才是最合情理的。
他對此地的特殊情感,不僅姜乾看得清楚,聚居地內(nèi)所有人都很清楚,他跳出來堅決反對,動機清楚明白,就連仝郭等人都不會感覺突兀。
但賀鐵鑄心意雖足,力量卻不夠。
姜乾“看向”地底深處,如同化石一般封存于巖心之中的各種庫存。
這些庫存中,有很多鮮活的植物“標本”,單是成熟期的劍氣果就不少,從六星到九星都有。
“既然要做,那就一次管飽,聚居地后面的波折怕也不會少?!?p> 姜乾心中這般想著,一株九星劍氣果連帶著整棵植株都忽地虛化,穿過巖層向著地表移動。
與此同時,地下溶洞空間忽地變小了近十個立方。
當賀鐵鑄走入空無一人的木石工坊,一拳捶出,勁力向地面傾瀉,姜乾直接將這近十個立方的空間和九星劍氣果靈草塞到他腳下。
……
雙腳懸空,身形下墜,心中一緊,還不待賀鐵鑄做出多余動作,雙腳便已再次落到實地,置身在一個不大不小的陷坑之中。
“咦!”
一抹仿散發(fā)著微光的、還沒有拇指大的紅色果實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本能的湊近了些,一股饞人的香氣便已襲入他的鼻孔,也襲入他的心靈。
“吃了它!吃了它!”
他不知道此果為何物,思維還在茫然疑惑,他的手已經(jīng)伸了過去。
摘下,張嘴,吞入腹中。
當意識到自己吞服了一顆無名果實的時候,一股宛如巖漿的灼流已從他胃部擴散至周身。
他像是生吞了一口巖漿,又像是吃了一顆超級魔鬼椒。
一方面,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股灼流的熾烈、勁爆,另一方面,在這股力量下他那脆弱的身體卻并沒有感受到痛苦不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將自己的身體從內(nèi)到外的改變著。
一時間,他成了這具身體的看客。
他看見,在這股灼流之下,心,肝,脾,肺,腎,胃,小腸,大腸……體內(nèi)臟腑就像大洪水前的小小堤壩,根本不堪一擊。
一一沖潰,一一通透。
煉臟腑,大成。
灼流不止,徑直侵入血管之中。
血液被煉得粘稠沉滯,宛如水銀在流動,灼流繼續(xù)侵入脊柱深處,那造血的源頭。
很快,煉血髓,大成。
這是一流高手的境界。
這股灼流依舊未止,順著脊柱與頸椎,直接侵入最脆弱、最敏感的大腦。
他心中有些慌亂,很多一流高手已經(jīng)有了沖擊絕頂?shù)膶嵙Γ瑓s都明智的止步于此,因為這一步,太難,太險,稍有不妥,便是爆頭。
真·爆頭。
可很快,他就愕然發(fā)現(xiàn)。
“成了!這居然就成了!”
他只感覺神智清明,神清氣爽。
煉腦髓,大成。
這是絕頂高手的境界的,不僅渾身內(nèi)外圓融如意,再無一絲短板,更是觸摸到了一種更玄虛、更神秘的力量,精神念力。
“從今以后,我也能目光殺人,攝魂奪魄了?!”
這般想著,那股澎湃的灼流不過才十去二三,還有一大半在他體內(nèi)左沖右突。
皮肉,筋骨這些地方被再煉了一遍,將他以往自煉時一些不圓滿處盡數(shù)彌補。
身體內(nèi)外,通透無礙。
剩下的灼流在一遍遍流轉(zhuǎn)中,與他的勁力糾纏,融合。
他的勁力迅速壯大。
而且,鋒芒畢露。
當最后一絲灼流消融,賀鐵鑄只覺體內(nèi)勁力像是要從身體中溢出一般。
像是有無數(shù)細小的鋒芒在身體內(nèi)亂竄,但卻扎不破被反復(fù)凝煉過的身體皮膜。
賀鐵鑄睜眼醒來,循著一股本能,伸出雙手,十指連彈,一道道鋒芒勁力從指尖射出,射入陷坑四周泥土之中,一個個孔洞無聲出現(xiàn),不知射入土中多深才止。
十指連彈數(shù)遍,找到感覺,賀鐵鑄雙手加速,如同虛空撥弄琵琶,森寒劍氣如同疾風驟雨般射出,陷坑四周泥土瞬間變得千瘡百孔。
好一番肆意揮灑,賀鐵鑄這才逐漸止了興頭。
見自己渾身衣衫破爛,像被無形利劍扎得千瘡百孔,體表結(jié)了層黑稠惡臭的薄痂,惡臭撲鼻,充盈勁力輕輕一震,渾身薄痂便如雨點般激射而出,身體立刻變得干干凈凈,只不過,本就千瘡百孔的衣服也化作點點飛屑破碎四散,赤條條一個人站在坑中。
賀鐵鑄看向剛才摘果的地方,此刻,雖已是深夜,但在他明亮的目光下,一切都纖毫畢現(xiàn)。
可那里,卻是空無一物。
唯有地面躺著一株已經(jīng)徹底枯敗的植物。
他伸手想去撿拾,不知是他力道控制不精還是此物本身的脆弱,剛一接觸,就直接破碎,與周圍泥土混融一體,一點殘留不剩。
“我到底吃了什么?”賀鐵鑄心中茫然。
可體內(nèi)力量真實不虛,回想著今日奇遇,自己居然也成了傳說的主角。
“您是想借我之手,將這片繁華留住,對吧?”看著地面,賀鐵鑄像是領(lǐng)悟到了什么,低聲喃喃道:“我知道該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