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少爺!
少爺靜靜地站在院門口,就這么安靜地注視著二老爺那邊的嬤嬤,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但一瞬間卻讓她感覺害怕。
少爺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少……少爺!”
小柔怯生生地喊了一句,用力擦擦自己的眼睛,她牢記著少爺說過不能哭,哭了就不漂亮了,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后,一路小跑過去,拉開了院門。
“小柔?!?p> 徐寧臉上冷漠的表情消失了,他呵呵一笑,揉了揉自家小丫鬟的腦袋,這才走進(jìn)院子里,順手帶上了院門。
“喲!大少爺回來了啊!”
嬤嬤不屑地看著徐寧,面帶譏諷,“聽這小丫頭說,你是去見老太爺了?去了挺久嘛!正好,你既然回來了,嬤嬤我知會你一聲,明日三老爺回來,家里要擺宴席,事情太多,所有下人都要去幫忙,你這小丫鬟,我就叫走了??!”
說著,嬤嬤狠狠瞪了眼小柔,上前來就要去拽她的手。
“慢著?!?p> 徐寧淡淡地說道,面無表情地看過去,“誰告訴你,我家小柔是下人的?”
“你……你這什么意思?”
嬤嬤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瞪著徐寧問道。
徐寧拉著小柔往里屋走去,頭也不回道:“二老爺辦宴席,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家小柔不去幫忙,這句話我說的,你可以滾了。”
“你……你這庶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少爺了?你給我等著,我去稟報二老爺,有你好受的!”
嬤嬤大罵出聲,快速走到院門口,想到了什么,又轉(zhuǎn)身叉腰,往地上吐了口痰。
“可別忘了,沒有二老爺三老爺,你們錢都從哪里來?不知好歹的……”
嬤嬤正罵著,卻看到徐寧微微轉(zhuǎn)過了頭,那眼角的余光對視在一起,陡然間,令她心中漏跳了好幾拍。
那眼神像吃人的野獸,也像鋒利的刀光,更像……家中的老太爺!
同樣的冷漠,同樣的不怒自威!
嬤嬤咽了口口水,還想說什么狠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上來了,只能恨恨地用力推開了院門,狼狽離開。
砰!
籬笆門重重合上,動靜響得外面路過的幾個青衣小廝忍不住就抬頭望來,只不過許是那嬤嬤在家中有些地位,他們也不敢多加逗留,只是用一種可憐的目光看了看徐寧和小柔,便匆匆離去了。
院子內(nèi),籬笆門嘎吱嘎吱搖晃著,終于沒承受住,斷了一半下來。
小丫鬟看著那籬笆門,鼻子抽抽幾下,揉揉臉,抬頭朝徐寧努力擠出一張笑臉。
“少爺,小柔又闖禍了……我還是去幫忙吧!”
她幫徐寧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后退幾步,小臉緊繃著,變得很嚴(yán)肅。
“少爺,你可不能小看小柔,小柔很厲害的,家里面有點事情,這點忙還是要去幫的,更何況王嬤嬤說得對,老太爺雖然重視大老爺,但在家里,錢財來源還都是二老爺和三老爺在管,要是真得罪了二老爺,只怕……只怕……”
說著說著,小柔又住了嘴,大概是在組織語言,頓了頓,才繼續(xù)說下去。
“更何況少爺為這事和王嬤嬤她們爭起來終歸不好,傳到大老爺耳中去,也有損臉面,對少爺也不好,唉!反正沒必要,所以少爺,這個忙小柔還是要去幫的,不費什么勁,以前少爺在家里認(rèn)真讀書的時候,也都是小柔在外面幫襯的??!沒事的,少爺就放心好了!”
小丫頭說著說著,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了,聲音低下去,說完后又深吸一口氣,嘻嘻看向徐寧。
“話說,少爺風(fēng)寒之后,可真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呢!剛才和王嬤嬤說話,好兇……但是,好帥!嘻嘻!”
說著,這小丫頭提起裙擺就要走,被徐寧一下子按住了腦袋,給拽了回來。
“去哪里???”
“啊,少爺你放開小柔……小柔要去幫忙啊!”
小柔張牙舞爪地抓住了徐寧的手,卻不料被徐寧一句話,就定在了原地。
“小柔,少爺告訴你一件事?!?p> 徐寧笑呵呵地說道,把這小丫頭攬到了自己身邊,“等少爺弱冠之禮后,少爺便不準(zhǔn)備讀書考功名了,爺爺答應(yīng)我,給我在山隱書院邊上找塊地,讓我以后務(wù)農(nóng)為生,順便教教書院里的弟子,所以以后我們自由啦!”
“少……少爺?”
小柔滿臉的不可置信,隨即就反應(yīng)過來,連續(xù)在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圈。
“小柔,你干啥呢?”
“不行!”
小柔轉(zhuǎn)圈的動作立馬停下來,站住了朝徐寧瞪大眼睛,“少爺,你一定要讀書考功名!不然……不然這么多年你的努力不就浪費了么?不行,不行,不行……”
這小丫頭把腦袋晃得和撥浪鼓一樣,徐寧無語地扶額嘆氣,在臺階上坐了下來。
“其實務(wù)農(nóng)挺好的,小柔,你總也不想看到少爺總被人說成是書呆子吧?”
要想給小柔這丫頭解釋清楚,不太容易,倒不如賣賣同情牌,徐寧總不好將自己壓根不會策論也記不住多少文章的問題說出來吧?
真說出來,也要有人信??!
小柔停下了晃動的腦袋,大概是有些暈,扶著徐寧坐下來,托著下巴在那里恢復(fù)了好一會兒,這才重重嘆了口氣。
“唔……也是的呢!唉!小柔就是有些可惜,少爺可是用心讀書了這么多年呢!其實小柔覺得少爺挺有才的,最起碼少爺教小柔那些東西,是真的有用!小柔這些天在外面買東西,大家都夸小柔算術(shù)厲害呢!所以在小柔眼里,少爺真的很厲害,書里的知識也是真的有用,只可惜小柔不識字,唉,要是也能學(xué)一學(xué)就好了!”
“呵呵,你要是想學(xué),少爺可以教你?!?p> 徐寧淡淡一笑,瞅著遠(yuǎn)處青灰色的天空,自言自語道,“等我們搬出去后,有的是時間學(xué)習(xí)呢!”
“那……小柔真的不去了么?可我們的月錢……”
“不去了?!?p> 徐寧拍拍她的腦袋笑道,“那點錢,少爺沒看在眼里,咱們還是要靠自己,掙出個財務(wù)自由來!”
“財務(wù)……自由?”小丫頭一臉迷糊,聽著自家少爺在耳邊說話,雖然聽不懂,但不知為何,她覺得很安心,很暖心。
主仆兩人就這么坐在堂屋前,肩并肩,庭院角落里的桃樹,一朵花靜靜盛開,庭院外,驚蟄之時,春雷涌動,萬物復(fù)蘇。
就這樣,徐寧穿越后的第一場春雨悄然之間降臨了。
……
……
春雨之后,便是真正家家戶戶農(nóng)忙的時節(jié)。
在大河縣里,知縣姚寶沖要帶領(lǐng)官員開墾水利,修筑溝渠,同時也要幫助百姓春耕播種,給這一年的收成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chǔ)。
而在山隱鎮(zhèn)上,便是徐家、宋家還有陸家負(fù)責(zé)此事,三家在鎮(zhèn)上就占據(jù)了七成以上的土地和雇農(nóng),自然對這春耕之事是非常上心。
這其中宋家還好一些,因為家中以讀書考取功名為主,而對于徐家與陸家兩家都經(jīng)營糧食生意的家族來講,春耕就變得格外重要了。
這也是徐家三老爺徐向東從臨安城趕回來的原因,去年臨安城的生意經(jīng)營的如何,今年的經(jīng)營計劃,還有資金收益等等,也需要向老太爺匯報,定下基調(diào)。
二老爺徐仲庸為了這件事,自然也會好好籌備一番。
只不過家中大部分人都出去春耕插秧了,人手不夠,徐仲庸便做主把各房伺候的丫鬟小廝都聚集了起來,準(zhǔn)備給自己三弟徐向東接風(fēng)洗塵。
如今在徐家,二房是牢牢掌握著家中大部分的人和錢財,徐仲庸這么一做,自然是無人不配合,只是王嬤嬤這邊私底下傳回來的話,讓他本來如臂指使般的掌權(quán)體驗,多了幾分蒙蒙的灰塵。
“哼!大房的庶子……”
但徐仲庸也懶得理會這種小事,只是覺得內(nèi)心微微被刺扎了一下,便隨口吩咐了下去。
“王嬤嬤,這個月他們的月錢給我扣了吧!讓他也吃吃苦頭,長個記性!”
“誒,好的!老爺!”
王嬤嬤歡天喜地地應(yīng)了下來,畢竟在徐家,除了老太爺徐愈,徐仲庸的話便如同圣旨了。
“沒了錢,看那庶子還怎么囂張!”
王嬤嬤匯報完事情便離去了,徐仲庸站在書房里,卻想到了今日老太爺在后花園的事情,眉頭皺了皺,讓下人把徐云定去喊來。
徐云定自然便是徐仲庸的兒子,家中排行老三,和徐向東的兒子徐云峰關(guān)系很好。
所以當(dāng)徐云定來的時候,徐云峰也跟著一起來了,后者還帶來了不少從臨安城里采購的好東西。
“二伯,這是最近在臨安城水云齋里的新胭脂,賣的相當(dāng)好,您晚上帶給嬸嬸,她一定喜歡!還有這個,您之前不是來信說冬日里冷么?我專程讓人去買來的熊皮大衣,您試試?還有這些,都是上好的山貨……”
徐云峰邊說,邊打開一個個箱子,那游刃有余的模樣比之多年浸淫商事的掌柜也不遑多讓。
徐仲庸非常滿意,對自己兒子道:“云定,你以后要多與云峰親近,徐家將來就靠你們二人了。”
“是,父親。”徐云定乖乖說道。
三個人在堂屋內(nèi)落座,徐仲庸讓人將東西都抬下去,這才進(jìn)入了正題。
“你們今天去見了爺爺吧?”
徐仲庸道,“是不是還遇到了那個大房的徐玥和徐文斌?”
“是的,父親!當(dāng)時在后花園,有爺爺,還有大老爺,以及徐玥徐文斌?!?p> 徐云定回道,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哦對了,還有那個叫徐寧的庶子,在外面等著。”
“嗯,都和父親說說,我父親和大哥都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吧!”
徐仲庸慢慢說道,眼中有些悠然,只是在聽到大老爺?shù)臅r候,多了幾分陰沉。
因為家中其他人或許不知,無論徐家的生意是執(zhí)掌在他還是徐向東手中,在老太爺眼中,他們那個坐輪椅的大哥才是始終真正被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