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去怎么樣?”
陳徹坐在軟墊上,向依靠在墻角的繪梨衣說,但繪梨衣似乎完全沒有出去的想法,她那蜷縮在墻角的小小身體沒有任何動作,整張臉都埋在畫板上。
陳徹也有點無可奈何,在檢查確認身體痊愈后,他便出院了,因為擔心之前那件事對繪梨衣造成影響,所以第一時間就來到了上白澤醫(yī)院。
繪梨衣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精神上心理醫(yī)生也說沒有問題,不過……陳徹看著安靜的沒有任何情緒的繪梨衣。
他想:【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我啊——”
陳徹張開口,但半途將話全部吞下,他想說自己很擔心她,但忽然感覺迷茫,一方面是他覺得自己沒有對繪梨衣隱藏自己心聲的必要,但另一方面是他害怕自己無法給予繪梨衣她所期望的關(guān)心。
【自己無法時時刻刻都陪在繪梨衣身邊】
他清楚的知道這點,他也覺得自己對繪梨衣的保護有些過度了,繪梨衣并不是一個需要他一直照顧的孩子,她現(xiàn)在的年紀應該去上學,去交很多朋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應該有自己的世界。
他想了很多要說的,但不知道怎么說,陳徹將繪梨衣抱在懷中,感受繪梨衣貼在他胸口的溫暖。
“不想出去也沒關(guān)系?!标悘貨]有任何思考的說:“對我來說,你是我最重要的,重要到在我過去十六年的人生中,你一個人就占據(jù)了一年,也就是說你是我十六分之一的人生?!?p> “過去的人生是這樣,那么我想,在未來的人生也是如此,我愿意將未來尚且空白的人生全部染上你的顏色?!?p> 陳徹止不住的繼續(xù)說:“不想出去也沒關(guān)系,我會陪在你身邊?!?p> 他胡亂的自言自語,并且許諾自己絕對無法完成的諾言,但沒辦法,他清楚的知道繪梨衣的身邊只有自己。
人類是無法獨自一人生活下去的,如果有的話,那么那個人絕對無法單純的被稱之為人。
陳徹只要走出這個醫(yī)院,會有很多人陪在他的身邊,但繪梨衣并沒有,她并沒有能陪在她身邊的人,在這座醫(yī)院里是這樣,走在這座醫(yī)院外也是這樣。
“是騙子。”
他聽見了依偎在懷中的繪梨衣那極小極小的聲音。
“啊,是啊,我是騙子。”
被說是騙子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是他胡亂許下自己無法完成的諾言的懲罰。
“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彼龥]有任何情緒的說:“我不喜歡外面的世界?!?p> 其實她也很不安吧,第一次離開了一直熟悉的環(huán)境,而且還遭遇了相當不好的事情,對于繪梨衣來說,外面的世界是不安的象征。
在這座小小的牢籠中,陳徹對繪梨衣說:“沒關(guān)系,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的身邊。”
他是喜歡繪梨衣的,他也是愛繪梨衣的,雖然一開始這是基于同情的愛。
對于陳徹來說,他是抱著拯救與施舍的心態(tài)來見繪梨衣的,他知道一切關(guān)于繪梨衣的事,也知道繪梨衣需要什么,所以他對繪梨衣很放心,他能夠很放心的去愛她。
他懼怕不確定的愛。
他想要在愛上尋求滿足,無論是他愛的,還是愛他的,都是如此。
依靠這樣的標準,他會決定以怎樣的態(tài)度去對待他人,這就是他一直以來的行事標準。
他曾經(jīng)想要透過繪梨衣尋求拯救他人的滿足感,這就是他對繪梨衣的愛。
可是這樣的愛在不知不覺中變質(zhì)了,原本的企圖也不知何時忘卻了。
【我的身邊非你不可了】
陳徹望著繪梨衣時偶爾會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
他的確愛上了繪梨衣,但似乎與世人所理解的愛有些不同,怎么說呢,他從未想過對繪梨衣做哪些與冷泉幼愛做過的事情。
想要她一直看著自己,想要與她窩在被子里一整天,想要親吻她,想要與她有個孩子……這些他在與冷泉幼愛在一起時會不時在腦海里冒出來的想法,他從未在繪梨衣身上想過。
他只想好好地保護她,將一切傷害,一切威脅,一切惡意,一切意外都從她的身邊根除,這就好像是他的使命一般。
他也時常會想自己會不會就是因為繪梨衣而來到這個世界的。
“只有在這里……我才是正常的?!崩L梨衣抱著陳徹的手逐漸收緊,“我不喜歡在外面的我。”
這并不是繪梨衣的錯,她只是病了,只要定期注射血清,那么繪梨衣就是一個正常的女孩。
陳徹很想這么說,但說不出口。
“別說傻話,你一直都很正常?!?p> “我傷害了?!?p> “我不是還好好地嘛,我還活著呢?!?p> “可是……我傷害了,我……”
繪梨衣想要繼續(xù)說下去,但陳徹低頭親吻了她。
【我真惡心】
陳徹看著懵懂的繪梨衣心中這樣想著。
他忽然害怕繪梨衣以后懂事了會不會恨他,繪梨衣是如此的信任他,繪梨衣不知男女之情,她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陳徹明白,陳徹覺得他利用了繪梨衣的天真與信任。
就在陳徹親吻她時,繪梨衣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繪梨衣大多數(shù)時候眼神空洞的像是蒙上一層霧面鏡子一般,朦朦朧朧只反射著外界的光而變化,缺乏神采,讓人一眼看去就覺得她是個人偶,工匠用最好的琉璃做她的眼睛,可如今那層霧散去了。
那雙空白的眼睛仿佛被妙手點睛那樣活了過來,仿佛女孩靈魂深處的某個地方蘇醒了。
【我真是一個讓人惡心的人】
他這樣想著,并不斷地對自己說,他需要將內(nèi)心的罪惡感以這樣自我否定的形式發(fā)泄出來。
“沒有事了,我原諒繪梨衣,就算誰都不原諒也沒關(guān)系,我原諒你?!?p> 陳徹緊緊的抱住繪梨衣小小的身體。
他對繪梨衣說出他每天都說的一句話。
這是他教會繪梨衣的第一句話,他曾經(jīng)對繪梨衣說過無數(shù)遍的話,但……陳徹從未感覺這句話是如此的沉重,就像是有什么重重的事物壓在他的胸口上一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這壓在他胸口上的是責任與后悔。
陳徹必須承認,在說出這句話的下一秒他就后悔了,他本來就不該對繪梨衣如此的保護,以至于她太過依賴他了。
陳徹正確的做法應該讓繪梨衣學會自己去承受,讓她學會一個人生活下去。
他應該去糾正他的錯誤,他不該錯上加錯。
陳徹知道這樣做才是正確的,只有這樣繪梨衣才可能成為一個【正?!康呐?。
“你未來一定會恨我的?!?p> 他像是悔恨的對懷中的女孩說。
繪梨衣緊緊抱住陳徹,她不明白什么是恨,她只覺得現(xiàn)在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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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我說,說著他早就對我說過很多次的話。
以前的我會很高興,因為即便知道他是愛我的,但我依舊想聽他說給我聽。
但這次是不一樣的,我能感覺得到,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般,才對我說了這句話。
我緊緊地抱住他,心里不知為什么因為這句每天都能聽到的話而激動。
我感覺胸口好悶,心也不停的跳,臉頰與耳朵像是燒起來了,好燙好燙。
“你未來一定會恨我的?!?p> 他對我說,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我將臉埋進他的懷中,只要把頭埋進去,世界對我就是溫柔的,因為他就是我的世界。
——繪梨衣日記
夕散月
為什么要寫這么難寫的角色。 寫的不好,大家隨便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