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末代皇帝·其二·所見

　　事到如今，讓我回憶媽媽的模樣我總是覺得惶恐，與媽媽的回憶越是美好，也讓我越發(fā)覺得痛苦，我的罪孽用盡一生也無法償還，生前如此，死后想必也會下地獄的。

　　我坐在教堂的懺悔室內(nèi)，對面并沒有神父，我無需向神父懺悔，這并非因?yàn)槲以谌ツ甑靡嬗诮烫眯值艹蔀橐晃患媛毮翈煹脑?，而是因?yàn)槲覜]有懺悔的資格。

　　如果懺悔能夠減輕我心中的負(fù)罪感的話，那么想必我會毫不猶豫的向我的兄弟——愛德華懺悔的我的罪行。

　　但是這并不能，我在過去的五十年間尋求解脫而不得，也在這期間自暴自棄的沉淪過，但最后只覺得人間的一切索然無味，長感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若不是自小受媽媽影響，我想我可能會像以前的祖先一樣遁入空門。

　　我的媽媽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時常像她大概是降臨的塵世的天使，因?yàn)樗救司褪侨缣焓拱闶嵉娜恕?p>　　周圍所有人的都喊她夏洛特嬤嬤，他們會高興跟夏洛特嬤嬤說今天做了什么，媽媽她走在路上也會不停地有人跟她打招呼。

　　她是這么一個完美的人，但是我和我的種馬父親卻讓她的一生充滿痛苦與折磨。

　　我的父親，事實(shí)上我對我的父親了解并不多，基本上都是他人轉(zhuǎn)述才稍微了解我這位自出生就不曾見過的父親。

　　根據(jù)我的舅舅——龍馬弦之介【事實(shí)上也算不得我的舅舅，我的父親在回曰本后順從家族的安排迎娶了當(dāng)時龍馬家的次女——龍馬素秋為妻子。】的話語，我的父親是個讓人喜歡不起來的人，他生性孤僻，對龍血非常厭惡，我有時候會想如果龍血是胳膊，忍痛就能砍下來扔掉的話，那么那個男人一定會干凈利落毫不猶豫的砍下來，沒準(zhǔn)還會隨手扔在街上給狗吃。

　　一開始我非常困惑，那個時候我還年輕，龍血的力量在我心中是比黃金還要珍貴的存在，畢竟那個時候的我因?yàn)檠y(tǒng)毫無懸念的登上了曰本的至高王座。

　　我是天生的皇帝，龍血給予我的只有力量，無與倫比的力量，沒有體驗(yàn)過血統(tǒng)不穩(wěn)定所出現(xiàn)的精神與肉體失常的我還沒有意識到龍血給予混血種的不僅僅是力量，同時也存在詛咒。

　　我的舅舅被我問到這里時，臉色蒼白，眼神暗淡下來。

　　只是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說。

　　后來我問家族里其他人時，所有人都搖頭表示不知道，越是求而不得，我反而越發(fā)的好奇。

　　我翻閱了家族所有的卷宗，不過我那個時候剛來曰本不久，曰文也僅限基本的交流，觀看文字十分困難，不得不每天請教當(dāng)時家族給我請的老師——藤原啟功。

　　家族知道我翻閱卷宗，但見我每天請教老師積極學(xué)習(xí)曰本文化也十分高興，并沒有制止我的行為。

　　一個月后，我在記載家族人物生平的卷宗上找到了線索。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個月時間，但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能夠很自然的閱讀日語了，事實(shí)上很久以前我就發(fā)現(xiàn)了我在語言上的天賦，在教會學(xué)校學(xué)習(xí)時，當(dāng)其他人都被拉丁語難住時，我已經(jīng)能夠向牧師們一樣閱讀與口述拉丁語關(guān)于圣經(jīng)的典故了。

　　因此后來我得以在高盧教區(qū)的第一教會學(xué)校學(xué)習(xí)，因?yàn)槲抑缷寢寱虼烁械津湴痢?p>　　上面并沒有什么特殊的記載，只是記載了一個名為龍馬圣和的女人的生平。

　　但是我在子嗣中看見了我的父親——上杉秀夫的名字，由此得知她便是我的奶奶。同時也得知了我的爺爺名為上杉一心。

　　同時上面記載了我奶奶的死因——難產(chǎn)。

　　雖然沒有人對我說過，但是我還是察覺到了什么，我拿著這份卷宗去找我的舅舅詢問。

　　當(dāng)舅舅看見我將卷宗平整的擺放在面前時，他沒有絲毫的意外。

　　他似乎在我尋找線索的這段時間做好了準(zhǔn)備，以很平靜的語氣對我說了我父親對我龍血厭惡的原因。

　　“姐夫他親手用斧子砍死了殺死自己母親年僅七個月的弟弟，而當(dāng)時姐夫才七歲。”

　　在他說完后，不，事實(shí)上我都沒有意識到他什么時候說完，我像遇到什么可怕的事物慌張的逃離龍馬弦之介，之后神情恍惚的在家族的庭院中游蕩，風(fēng)魔家的忍者怕我落入池水中，一直在我身后跟隨。

　　以往我會覺得他們很煩，想甩開他們，不，當(dāng)時我是想甩開他們，我要離開這里，離開蛇岐八家，離開曰本。

　　父親的遭遇似鐵錘一般砸在我的臉上，我從成為曰本的皇帝這件事上清醒過來，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這里是地獄。

　　但是我之前沒想清楚，家族那些長老之前之所以放心我尋找真相，是因?yàn)樗麄冇惺愕陌盐照瓶匚业淖杂桑叶啻蜗胩与x蛇岐八家離開曰本回到我自小生活的法國，回到我媽媽身邊。

　　但風(fēng)魔家的忍者一直監(jiān)視我，他們明明是我的家臣，他們應(yīng)該聽從我的命令

　　“我是皇帝，天生的皇帝?！?p>　　我憤怒的朝忍者們咆哮，但忍者們像是沒有感情的機(jī)器，一動不動的駐守在外面。

　　我開始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不接待任何人，也不吃任何食物，我以我最后的掙扎——我的生命要挾他們。

　　第三天的時候，一個人打開了拉門走了進(jìn)來，是龍馬弦之介。

　　“愚蠢！”

　　龍馬弦之介一進(jìn)來就劈頭蓋臉的怒罵我。

　　“你以為這樣長老們就會妥協(xié)嗎？在蛇岐八家如果長老們不想你死，那么除非你拔刀攪碎自己的心臟切斷自己的脊椎，除此之外只要你還有一口氣，長老們也會將你從黃泉路上拉回來，我問你，上杉越，你有這個覺悟嗎！”

　　龍馬弦之介這番話讓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應(yīng)，我木訥的躺在地上，像個木偶也像個傀儡一般。

　　“你沒有，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應(yīng)該活下去，長老們終將逝去，而你還年輕，等長老們死去，你就是蛇岐八家毋庸置疑的皇帝?！?p>　　龍馬弦之介呵斥我，也將我從恍惚中驚醒。

　　是了，長老們總歸還是會死的，蛇岐八家在未來是屬于我的。

　　我從地上站了起來，淡淡的走出房門，侍女們早早的準(zhǔn)備好料理，她們將一道道菜用單獨(dú)的盤子裝碟好。

　　我狼吞虎咽的吃完眼前的食物，而龍馬弦之介則在我咽不下去的時候端一碗湯邊拍我的后背邊讓我喝下。

　　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我的舅舅是愛我的，雖然這是因?yàn)槲腋赣H的緣故，但他是愛我的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之后我恢復(fù)了以往的行徑，開始慢慢接觸曰本文化，但因?yàn)槲抑暗慕^食行為，長老們總是不太放心。

　　他們認(rèn)為我自小在法國長大，受法國影響太深也是一位天主教信徒，恐怕無法理解曰本文化的內(nèi)涵。

　　于是他們最終決定讓我修行劍術(shù)，先從最基本的武士道開始學(xué)習(xí)，在一個星期后我被送往一處深山，跟隨全曰本第一的劍圣修行劍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