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亂點(diǎn)鴛鴦
裘千仞發(fā)出一聲冷笑,道:“不過我方才已將《九陰真經(jīng)》的種種弊處都講清楚了,你們?nèi)艟毘鰡栴},可不要怪我!”說著瞥向歐陽鋒,道:
“歐陽先生,我曾與你交手,大略知道你的功體,乃是毒武一道,走融毒于武的路子。若是改修《九陰真經(jīng)》,這條道路便算是廢了!”
歐陽鋒一驚,他本來性好猜疑,卻也聽出裘千仞所講乃是真話,想到自己苦心鉆研的毒術(shù)一朝盡廢,他忽然有種心如刀割的感覺,平生第一次對《九陰真經(jīng)》產(chǎn)生些許懷疑。
裘千仞又看向洪七,道:“至于洪兄弟的問題,我之前已經(jīng)說過,你且仔細(xì)斟酌?!?p> 他的視線是自西向東,轉(zhuǎn)一個半圈。按理來說,洪七身旁的段智興便是下一位落到他視線中的人,然而卻被他輕輕抹過,直接看向東邊的黃藥師,語氣中帶了一絲遲疑,道:
“黃島主,你學(xué)富五車,與《九陰真經(jīng)》的路子相合,然而道途唯一,若不能推陳出新,就算能將真經(jīng)練到頭,也比不得黃裳本人,到得最后,真經(jīng)反而會限制于你。你要好好考慮才是。”說罷不再出聲。
段智興忽道:“裘幫主為何略過在下不提?”語氣中頗含憤憤之意。
裘千仞笑道:“你要聽真話?”
段智興道:“自然是真話!”
裘千仞道:“你等四人之中,我最不看好你!你身為一國帝王,不說好好治理國家,反而分心武學(xué)。這也罷了。然而對于練武,你又何曾真正專心?臣民生計(jì)萬千,朝堂波詭云譎,宮內(nèi)鶯鶯燕燕,哪樣不需你來操心?你練武時,真的就毫無掛礙?”
段智興聽得這番話,臉上時紅時白,終于按捺不住,喝道:“你是鐵掌幫幫主,練武時難道不曾分心過?”
裘千仞淡淡道:“我自接任鐵掌幫幫主以來,將幫內(nèi)事務(wù)處理得安然有序,如今鐵掌幫自有一套規(guī)程在。我也是在近些年才真正專心武學(xué),卻又不妨礙我?guī)统蔀樘煜碌谝淮髱?。我能做到兩不耽誤,你又如何比得我?”
段智興怒道:“你……你這……”他一陣怒火直沖頂門,一時卻不知該如何發(fā)泄出來,只氣得臉色通紅,周身微微顫抖。
洪七咳嗽一聲,道:“裘大哥,你剛?cè)螏椭鲿r,不是被衡山派偷襲……”
裘千仞大聲咳嗽兩聲,打斷了洪七的話。然后環(huán)視眾人,發(fā)現(xiàn)大家看向自己的目光變得十分古怪,不禁微感尷尬,又狠狠瞪視洪七一眼。
底下裘千尺小聲問著石敢當(dāng):“小石頭,什么衡山派偷襲?我怎么不知道?”
石敢當(dāng)亦小聲道:“我也不知道。小師姑,你私下再問師父吧,現(xiàn)在不要說話了,免得讓他老人家聽到了,把咱們趕下山去。”
裘千尺當(dāng)即緊緊閉上了嘴。
裘千仞轉(zhuǎn)向王中孚,道:“王宮主,讓大家自愿抄錄真經(jīng)之事,你覺得如何?”
王中孚點(diǎn)頭道:“自無不可?!闭f著轉(zhuǎn)向黃藥師等四人,道:“大家誰想抄錄,可尋我來要。”
歐陽鋒忙道:“我要!”
黃藥師稍慢,亦道:“我想抄錄一部!”
段智興此時已平復(fù)心緒,稍稍遲疑,又瞥視旁邊的洪七,見到對方漫不經(jīng)心地仰望天空,不禁心道:“我堂堂大理皇帝,怎可如他們一般,作那惡狗搶食之態(tài)?這豈不讓洪兄恥笑于我?”于是沒有作聲。
王中孚稍作等待,眼見無人繼續(xù)發(fā)聲,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真經(jīng)拿出,分別投向歐陽鋒和黃藥師。其中歐陽鋒得到上冊,黃藥師得到下冊。王中孚告知他們,抄錄完各自手中的一冊后,可再互換,等明日一起交予自己便可。二人點(diǎn)頭答應(yīng)。
王中孚道:“今日諸事繁雜,如今時候已然不早。不過《九陰真經(jīng)》的處置既定,亦算完成了大會一項(xiàng)任務(wù),值得慶幸?!彼D(zhuǎn)頭詢問裘千仞:“裘幫主,今日便到這里,明日大家再來各自論道,如何?”
裘千仞點(diǎn)頭道:“可以。諸位請自便,下一項(xiàng)論劍條目,可待明日再說?!闭f罷躍下石臺。
眾人亦紛紛下了石臺,四小見此,也分別迎向裘千仞、王中孚和林朝英。
裘千仞與眾人商談一番,重新安排住所。林朝英帶著林小茹、裘千尺,住在王林夫婦本來居住的屋內(nèi);裘千仞帶著石敢當(dāng),住在自己屋內(nèi);段智興將自己屋子空出,容王中孚和周伯通居住,自己則住到洪七屋中;黃藥師和歐陽鋒的住所不變。
當(dāng)日大家安排妥當(dāng),各自入住。至于有些屋內(nèi)發(fā)生的諸如盤問徒弟,訓(xùn)斥師弟等事,因無聲音流出,就此成為隱秘。其中境況,也只有當(dāng)事人才能真正了解了。
翌日清晨,裘千仞帶著石敢當(dāng)從屋內(nèi)出來,正好碰見林朝英帶著林小茹、裘千尺二女走來。兩廂碰到一處,裘千尺正與林小茹拌嘴,兩人吵得嘰嘰喳喳,宛若兩只黃鸝鳥鳴叫一般,林朝英面露微笑,聽著她們爭吵,平日冷銳如鋒的目光中,難得帶了些柔和之色。
裘千尺見到裘千仞,嚇了一跳,忙止住拌嘴,向裘千仞道:“二哥,早上好!”
裘千仞斥道:“在前輩面前,這般吵吵鬧鬧,成什么樣子!”
裘千尺低下頭,卻是暗暗撇嘴。
林朝英道:“裘幫主,我倒喜歡令妹真誠不做作的樣子,你也不必苛責(zé)于她。”
裘千仞一怔,道:“既然林殿主這么講,那我也沒甚好說的?!?p> 此時眾人依次從屋中出來,王中孚亦帶著周伯通來至此間,與眾人打過招呼,只是看周伯通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顯見昨晚沒少受到訓(xùn)斥。
林朝英的眸子向周伯通身上一轉(zhuǎn),又移到裘千仞處,道:“裘幫主,如今當(dāng)著你和幾個孩子的面,我有一事講在當(dāng)面,不知裘幫主能否應(yīng)允?”
“哦?”裘千仞看著林朝英,心下頗感奇怪:這人一向強(qiáng)硬,何時如此好說話了?
他不禁露出笑容,道:“林殿主請先講來,若是我能做到,必不推辭!”
林朝英道:“千尺這孩子脾性剛直,又不乏聰穎之氣,我很是喜歡。我想為我夫君的師弟周伯通向其提親,他的性格一派爽真,與令妹相合,兩者年歲亦是相當(dāng),若能彼此結(jié)為眷侶,今后生活必會美滿。不知裘幫主可否答允?”
“不行!”“不行!”“不行!”
還未容裘千仞作答,已有三聲驚叫響起,分別是裘千尺、林小茹和周伯通。
裘千尺與林小茹對視一眼,第一次發(fā)覺對方竟是那么可愛。
裘千尺先道:“我……我還這么小,不想考慮婚姻之事!”
林朝英道:“十五六歲不小啦,我像你這般大時,已經(jīng)認(rèn)識了我的夫君,還與他……”
王中孚忽然咳嗽兩聲。
林朝英白了他一眼,繼續(xù)道:“總之結(jié)婚不忙,可以先訂婚嘛!”
裘千尺期期艾艾道:“可……可是……”她瞥了一眼石敢當(dāng),發(fā)現(xiàn)后者只是低著頭,心下大恨,又轉(zhuǎn)向裘千仞,目中滿含懇憐之色。
林小茹插話道:“小姐,大桶子(她對周伯通的貫稱)本身跟個白癡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如何配得上千尺妹妹?”
周伯通怒道:“誰像個白癡?我那是……那是……赤子之心!對,就是這個!”
林朝英瞪了林小茹一眼,又轉(zhuǎn)向裘千仞,解釋道:“伯通是貪玩了些,不過是性情純真,再年長幾歲便好了。以他的年紀(jì),武功進(jìn)展甚速,將來成就不可限量,令妹得婿如此,必不屈就!”
裘千仞聽罷,瞥了周伯通一眼,沉吟起來。
周伯通聽到林朝英夸他,本已露出洋洋得意之態(tài),忽然感到身上一冷,轉(zhuǎn)目瞧去,發(fā)現(xiàn)林小茹正盯著他,那視線竟比冰雪還冷。
他當(dāng)即打了個冷戰(zhàn),叫道:“我才不娶媳婦呢!師兄有好多厲害功夫,只有保持童子之身才能練!我要練這些厲害功夫!”
此時眾人都聚集在場內(nèi),聽到周伯通的話,不禁共發(fā)一笑。
洪七笑道:“周伯通,你師兄有那么些需保童子身的厲害功夫,怎么自己不練,卻讓你練?故意不讓你娶媳婦么?”
一番戲謔令得裘千尺、林小茹盡皆紅了臉,王中孚亦露出尷尬之態(tài)。只有林朝英冷冷瞥向洪七,仿佛一道森然劍光抹過,將其驚得汗毛乍起。
洪七忙拱手道:“我失言了,林殿主千萬莫怪!”
林朝英轉(zhuǎn)向裘千仞,道:“裘幫主對此有何意見?”
裘千仞暗道:“憑借周伯通的武功身份,倒也配得上小小,雖然他性子跳脫了些,可是有我看著,卻也不怕他翻了天去。雖然這人前世……”他搖了搖頭,前世種種,和今世的自己無關(guān)。
他將目光移向裘千尺,其中隱含探詢之色,卻見后者拼命沖自己搖頭,不禁一愣,猶豫了片刻,對林朝英道:“林殿主,舍妹還小,不急于考慮婚姻之事,還是過兩年再說吧?!?p> 林朝英冷聲道:“悉聽尊便!”說著向自己的石臺走去,隨即飄然而上,落座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