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眼冷笑:“喲喲喲,堂堂大皇子竟然也學(xué)會(huì)訛人了,你這可不行啊,有失皇家威嚴(yán)。”
宋云霖沒動(dòng)。
我輕輕踹了他一腳:“起來,起來,快起來?!?p> 他還是沒動(dòng)。
我忽然就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連忙蹲下身去看他,只見他雙手死死捂住左腰處,整個(gè)人都勾攏成蝦,而在他手捂的地方,鮮血已經(jīng)浸潤地面!
“你受傷了!”
我陡然想起之前在激流中的片段,他抱住了我,在隨瀑布落下的那一剎那將我死死箍在自己懷里,如盔甲般保護(hù)住我,而他則用自己的后背去迎接那千尺一墜!
一定就是在落水的時(shí)候被什么東西劃傷了!
“狐貍,你給我看看你的傷口,你把手拿開,讓我看看!”我緊張的去扒拉他的手,卻只讓他更加痛苦的發(fā)出一聲呻吟。
我怕了,真的,我長那么大從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想去找哥哥求救,可四周那漆黑如墨的山壁,根本不給我任何可以走出去的希望。
“狐貍,你別嚇我,你告訴我該怎么幫你,你說,我一定能做到的!”我哭著求他。
他應(yīng)該是聽到我的話了,在幾個(gè)喘息之間問我:“你的珠子是哪里來的?”
這都什么時(shí)候了,居然還問珠子!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只依稀記得小時(shí)候有一次意外落水,醒來后手里就一直拽著的,覺得好看,就讓人給我做成了掛墜。之前也沒想起來戴,只這次看花才戴出來的?!?p> “意外落水?”他像是笑了一下,又問我,“怎么落得水?”
“我不記得了,我真的不記得了,我之后就癡傻了,整整傻了十年,直到不久前你將我從蘇河中救上來才重新恢復(fù)理智,那之前的事情我真的記不清了?!?p> “十年前!”他又笑,笑得眼淚直流,“真是巧啊,居然也是十年前,居然也是落水,居然……還有……”
我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忍不住問:“宋云霖,你不會(huì)是要死了吧?你這樣一邊哭一邊笑的樣子真的很嚇人?!?p> 小狐貍聽了我的話又忍不住笑了,笑的腰間鮮血一股股的往外冒。
“會(huì)用打火石嗎?”他從懷里摸出一個(gè)物件給我。
我再笨這個(gè)還是會(huì)的。
撿了周圍的一點(diǎn)干草樹枝,升起一個(gè)火堆。
狐貍又說:“幫我一個(gè)忙吧?!?p> 我點(diǎn)頭。
“扶我起來。”
我小心攙扶他站起來。
他站的搖搖晃晃,腰間的血也撒下一大灘。
“幫我脫了衣服?!?p> 我忙照做。
浸著水和血的衣服在落下的那一剎那我震住了。
我頭一次見到那樣的身體,遍布傷疤,大大小小,橫豎寬瘦,形態(tài)各異,這居然是一個(gè)皇子的身體?我哥上過那么多的戰(zhàn)場也沒有他那么多的傷!
“去火堆里拿一根燒的最旺的柴火?!彼终f。
我不敢怠慢,趕緊拿過來。
“你要干嘛?”我問。
他卻笑著對(duì)我說:“你閉上眼睛?!?p> 我怕他拿火燙我,但想著他之所以受傷也是因?yàn)槲?,哪怕是為了泄憤燙我也沒什么錯(cuò),便狠狠一跺腳,閉上眼睛對(duì)他道:“你要想燙我就燙我吧,只一點(diǎn),能不能別燙臉,我想……想死的好看點(diǎn)?!?p> 我聽見了笑聲,很輕,然后便是生肉被放在烤架上的“吱吱”聲,可這肉卻不是我的!
“狐貍你干嘛!”我看到宋云霖拿著火棍直燙自己的傷口,鮮血在高溫下化成白煙瞬間蒸騰,而傷口處的皮膚卻也由紅轉(zhuǎn)白漸漸焦黑!
“你可真是不聽話?!彼麑?duì)自己下手極狠,臉色慘白,額頭汗珠雨般落下,可嘴角卻還是向上揚(yáng)著,“不是讓你閉上眼睛的嗎?怎么又睜開了?!闭f完這一句,他忽然力脫,整個(gè)人都癱軟下來,我趕忙抱上去,卻沒防他這樣沉重,居然被他一起帶倒在地,索性的是,我被壓在下面,沒摔著他。
“宋云霖,宋云霖!你是不是把自己燙死了!你回我一句啊!”我盤桓著坐起身,將他抱在懷里,他的體溫原本是高于常人的,可此刻卻冷的不像話!
“穿衣服,得把衣服穿起來。”我將他之前脫下的衣服拽過來,衣服是濕的,披上去更冷。我沒有辦法,只能緊緊的將他抱在懷里,用手不斷的給他搓著手臂。
“狐貍啊狐貍啊,你千萬不能死啊,市面上的話本子里狐貍可都是九條命的,你一定也有九條命對(duì)不對(duì)?你不會(huì)死的,你絕對(duì)不會(huì)死的。”
“那是貓。”意外的,宋云霖居然吭了一聲。
我大喜:“你醒了!”
可他的眼睛還是緊緊閉著,仿佛剛才那個(gè)回答只是我自己的臆想。
我又哭了:“話本子里不是有九尾狐一說的嗎?一條尾巴一條命??!你那么狡猾,沒有九條尾巴,五條總有吧。”
“嗯,五條,你再吵我就又少一條?!彼鋈粍?dòng)了一下,“安靜,讓我睡一會(huì)兒?!?p> 我連連點(diǎn)頭,眼淚也落在他的臉上。然后繼續(xù)抱著他賣力的給他搓著手臂。
也不知道這樣一直過了多久,扔在篝火旁的衣服也烤干了,我拿來給他披上,又把自己身上已經(jīng)干了的脫給他,正脫到胸衣的時(shí)候,他又開口了:“好了,別脫了,再脫我就坐實(shí)齷蹉流氓的名頭了?!?p> 他在我懷里睜開眼的那一剎那,我又見到了妖孽,淡藍(lán)色的眼眸里,雪影重重,明明白天并不是這樣的,怎么一到晚上就變得這樣夢幻?
“殿下?!蔽覇?,“你不會(huì)真的是只狐貍精吧?”
他又笑,明明唇色已經(jīng)白的像紙,卻還是抵不住那不正經(jīng)的性格:“我是狐貍精,那你呢?你是什么?”
“我?我是人啊,一個(gè)好心的,明知狐貍狡猾而仍然愿意救下狐貍的大善人?!?p> “切?!彼恍嫉陌孜乙谎?,“明明就是個(gè)傻子?!?p> “你才傻……”我原想懟回去,就像昨天我們夜釣時(shí)一樣,但想到他正受著傷,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便又心軟了,“好吧,好吧,只要你高興,傻子就傻子吧。”
他還笑,笑得眼里的雪影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