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冷靜

　　感受到露西的濃烈敵意已經(jīng)消散，影割松開了鉗制她的另一只手。

　　露西瞬間從蒺藜變成了一個泄了氣的皮球，收斂起了滿身的針刺，頹然地癱坐在自己的床上。

　　她的內(nèi)心此刻肯定百感交集，她既覺得突然出現(xiàn)的影割和西塞羅像是生活對她開的一個玩笑，又覺得自己倒打一耙的行為，違背了自己的準則。

　　露西還年輕，這個時候的她不過只有十七歲，青春期的很多問題，包括生理和心理，都會讓她糾結和矛盾很久。

　　影割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做點什么，可他不會安慰人，口齒也不伶俐。

　　于是他做了很簡單的一件事——脫掉了外衣，堵住了灌進公寓的冷風。

　　西塞羅則是急匆匆地查看了影割的傷口情況，并用義肢上的噴壺噴了一些藥品上去。

　　影割坐在了窗前，霓虹燈投下的陰影剛好遮住了對面床上露西的面部，讓影割看不清她的神情。

　　傷口還在陣痛，加上剛才的事情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發(fā)生翻轉(zhuǎn)，讓他久違地產(chǎn)生了抽煙的沖動。

　　但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口袋時，他又看到了對面的露西。

　　在想到露西還是未成年，而且她可能不會抽煙之后，影割把手收了起來，放棄了抽煙的想法。

　　如果風先生給他開出每月十萬的工資里，包含“不能讓露西聞到二手煙”這一條，那么他會毫不猶豫地把煙戒掉。

　　溫斯頓攀上了影割的肩頭，心疼地用它毛茸茸的小爪子按著影割的傷口。

　　滿眼都是溺愛。

　　公寓里一時間進入了沉寂，可能是剛才的一番折騰讓人疲累，也可能是在組織語言，該如何把一些羞于啟齒的話語妥當?shù)乇磉_出來。

　　風先生的電話來的正是時候，不然影割還真不知道如何開口，打破這片沉寂。

　　“找到露西了，先生。她很安全，沒有受傷?！庇案顚⑼ㄐ女嬅娼舆M自己的義眼，讓風先生得以看到了對面坐著的露西。

　　“那這單結了?！憋L先生話音剛落，影割的存款中就又多出來五十萬歐元。

　　跟這五十萬比起來，影割一路以來的困難，沾染滿手的鮮血，被露西造成的傷害，這些都不值一提了。

　　錢是一切，金錢可以沖淡影割心中所有的不快。

　　更重要的是，這第一次委托只能算是一塊敲門磚，風先生以后肯定會給他派發(fā)更多的肥的流油的懸賞，影割可以跟風先生展開更深度的合作。

　　“第二階段的工作就從現(xiàn)在開始，照顧好她。”風先生說，“下個月的這時候，我會結清這個月十萬的工資?！?p>　　“明白，先生?！?p>　　“如果途中有別的委托，我也會發(fā)給你。至于在完成委托和保護露西之間如何兼顧，就取決于你自己了?！?p>　　“我會的，先生?！?p>　　影割答應下來，那邊就掛斷了電話。

　　此時的露西似乎已經(jīng)走出了之前的情緒，她半抬起頭，說話的鼻音很重：“就是剛才電話里的人，派你們來的？”

　　銀色發(fā)梢遮住了她的眼角，為露西平添一份冷艷和神秘。

　　“不錯?！庇案罹o跟著道，“很抱歉，以如此冒犯的方式闖入了你家。但我確實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來讓你安靜地坐下來聽我講話了?！?p>　　話都說開了，錢也到手了，影割懷著一顆平常心跟露西對話。

　　露西噴了一聲鼻息，像一聲自嘲的笑：“在NCART上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荒坂的特工，或者哪個被我偷過的富豪請的傭兵。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你的身手，我知道不是你的對手，我只能跑……”

　　露西的戰(zhàn)術靴耷拉在床沿外，晃蕩著，這是緩解緊張的常見動作。

　　“我理解你的做法，換做是我，我也會跑的。”

　　“但是——”

　　“但是——”

　　倆人的話語撞了車。

　　對視了一眼，影割攤手道：“你先說吧。”

　　露西捋起了前額的發(fā)梢，露出白皙的腦門，回憶道：“但是我沒想到你會找到我家，也沒想到，你居然對我沒有絲毫敵意……”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累，像剛跑過越野五公里。

　　“我也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居然就已經(jīng)四面樹敵了?！庇案钺屓坏匦α艘宦?。

　　“是啊，所以我一直懷疑你試圖靠近我的真實目的……”露西仍舊不敢相信，一個傭兵找到她，居然只是為了保護她。

　　首先，露西自認為并不需要保護，她單打獨斗，行蹤隱秘，被人發(fā)現(xiàn)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其次，就算這種保護是出于雇傭的關系，但陌生人與陌生人之間的善意是真實存在的。這種善意在夜之城就像做夢一樣，美好的不切實際。

　　“這話得從頭說了?！庇案罹従徴酒鹕恚笆烨?，我接到一個陌生人的委托，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讓我找到你，并且在你身邊保護你。而且他直接發(fā)了你靠在窗戶上的照片，我不會認錯人的，露西?！?p>　　他走到西塞羅身邊：“這是我來到夜之城后認識的新伙計，西塞羅，一位義體醫(yī)生，也是受那人的委托，要跟在我身邊打下手?！?p>　　“還有這位，”影割撫摸了幾下肩膀上的溫斯頓，因為影割受了傷，它一直悶悶不樂，“它叫溫斯頓，跟了我二十幾年的老朋友?！?p>　　“只要找到你，并且確保你平安無事，那個人還會每個月給我十萬歐元的工資?！?p>　　影割把他知道有關風先生的事和盤托出。如果他做好跟露西長久相處的準備，還是不藏秘密的好。

　　聽見“十萬”這個數(shù)字，露西全身都不受控制地抖動了一下。

　　如果她從現(xiàn)在開始攢錢，恐怕一輩子也攢不到這個“天文數(shù)字”。

　　“可……為什么是我？他叫什么？我絕對不認識他！”露西驚異道。

　　露西回想著生命中跟自己有過交集的人，但絕對沒有一位是有實力開出十萬月薪的。

　　而且只是影割一人的十萬，還不算上西塞羅的傭金。

　　這個問題戳到了影割的知識盲區(qū)，不過他還是盡自己所了解的內(nèi)容，回答道：“他讓我們稱其為風先生，不顯山不露水的，聲音也經(jīng)過模糊處理過……所以，我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p>　　“不過大老板一般都這樣。至少他對我們好，這就夠了，不是么？”坐在露西梳妝臺上的西塞羅補充道。

　　露西白了他一眼，西塞羅立刻識相地從臺子上跳了下來，裝出一副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