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終于開幕的文化祭
“文化祭嗎……真是讓人懷念……”季肆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感慨頗深地喃喃自語。
“你在說什么像是要抱憾終身的話(注),趕緊過來幫忙!”忙得腳不點地的柏崎鏡一把將還在摸魚的季肆拽到了后廚。
雖說是后廚,但實際上也只是用演劇部那邊拿來的硬紙板隔出來的小房間而已,畢竟教室就只有那么大,能夠利用的空間相當有限。
“我要負責做什么?只是泡咖啡的話,”季肆一邊擼起袖子一邊說道:“交給我吧,全都可以交給我?!?p> “你這沒啥干勁的臉可完全沒有說服力?!迸⒍⒅舅恋哪樴絿伭艘痪洌骸安贿^現(xiàn)在確實只能借助你的力量了?!?p>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季肆好奇地問道。
“之前負責菜單那部分的家伙們搞的太花里胡哨了,為了好看弄出了一堆菜品,然后在準備食材的時候又沒能清楚的估算出數(shù)量,導致現(xiàn)在很多食材都沒辦法消耗掉,”柏崎鏡向他說道:“現(xiàn)在女生們已經(jīng)在修改菜單了,把菜品改到只剩什錦蛋包飯,靠咖啡和其他飲料來賺點數(shù)。”
“那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季君你是為數(shù)不多有真正料理經(jīng)驗的人,其他同學的料理技術也就只有在家政課上做過燜飯那種級別而已,我希望你能幫忙處理一下食材,至少讓他們在做什錦蛋包飯的時候不要出什么問題?!?p> “那最低要求……”
“不吃死人就行?!?p> 這也太低了。
季肆摸了摸下巴:“能把原本的菜單和目前堆積的食材都給我看一下嗎?”
“倒也不是不行……不過真的沒啥用哦,畢竟不會有人來文化祭的學生小攤上吃鵝肝醬配法式蒜香烤土司吧?”柏崎鏡匆匆離開,接著又把進貨單據(jù)和之前的菜單拿給季肆。
季肆接過單子稍微翻看了一下,就明白問題出在了哪里。
負責這一塊的學生大概是在油管之類的網(wǎng)站上看多了高檔探店類的節(jié)目,以至于進了一批根本不適合在學生攤位上賣的高檔食材。
就像大排檔里一般不會有藍旗金槍魚刺身或帝王蟹全餐那樣,并不是說不能做,只是有些格格不入。
“只要能賣掉就沒關系吧?”季肆忽地向少女問道。
“哪怕折價一點賣都沒關系,不然班費真的要虧空了……”柏崎鏡嘆息道。
作為執(zhí)行委員,她在文化祭的問題上幾乎是班里權限最高的,另外一位有權利支配班費的班長夏宮鈴,也因為種種原因,幾乎不會干涉柏崎鏡的行為。
雖然就算班費真的全部虧掉,她也不會有什么事,但女孩自己的良心會感到不安,說不定還會自己掏錢填補虧空就是了。
“不用,你們簡單的做一些料理前的準備,我去幫忙推銷吧?!?p> 季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作為男生中顏值數(shù)一數(shù)二的,他原本也是咖啡館執(zhí)事的熱門人選之一,要不是后廚實在沒什么能人,柏崎鏡也不會想把季肆放到那邊。
“真的沒問題嗎?”少女還是有些擔心。
“不知道,不過反正失敗也不會有額外損失,不試試看豈不是虧了?”季肆咧嘴一笑,便快步走向了教室外。
☆
諏訪部惠子,32歲,是個白領。
雖然并沒有明確的限制,但實際上扶桑這邊的會社中隱約還是有些大男子主義存在的。
女拳們也不是沒有鬧過,可面對扶桑這邊男性直接躺平的選擇,最終她們發(fā)現(xiàn)越鬧自己能夠取得的利益越少,最后還是放棄了施展拳法,回歸了原本的情況。
總而言之,女性在株式會社中想要一步步往上爬,遭遇到的阻力是要超過同等條件的男性的。
諏訪部惠子作為海歸,憑借著來自歐羅巴的金融碩士文憑,與比尋常人更廣闊的眼界,在會社內所向披靡,取得了令所有人都為之贊嘆的成果。
但即便是這樣的女強人,在接連不斷的工作壓力下,還是難免會感到壓抑與煩悶。
難得的休息日原本想要待在家里無所事事地渡過,但卻被自己尚未留學前的閨蜜約了出來,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拖來了八高的文化祭。
在那之后,她才知道和自己同歲的閨蜜不僅早已嫁做人婦,甚至有了一個上國中的孩子,對方的第一志愿就是八高,所以才趁著文化祭開放這天前來參觀。
這讓諏訪部惠子不由有些郁悶。
作為自認擁有著獨立人格的新時代女性,她覺得幸福要靠自己的奮斗,而不是依附在男人身上不勞而獲。
但每每見到自己的同齡人都披上婚紗成為賢妻良母,臉上帶著或是幸?;蚴菬赖谋砬檎f著家里柴米油鹽的樣子,她都會打從心里感到煩悶。
所以她才會在參觀的過程中,刻意和閨蜜她們一家走散,獨自走在熱鬧的校園之中,那些花枝招展的少女與充滿了活力的少年讓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自己似乎真的已經(jīng)走過了名為青春的那段時日,不論身體還是心靈都開始走向了衰老。
明明沒有走幾步路,可腳卻越來越沉重,周圍的空氣也變得難以忍受起來,諏訪部惠子不由在心里哀嘆果然還是回去算了。
“這位女士,是有什么煩悶的感覺嗎?”
就在這個時候,諏訪部惠子卻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身邊,用輕柔的語氣說道。
她下意識回過頭去,卻看到一位穿著執(zhí)事裝的少年筆挺地站在那里。
他眼神清澈,身上的衣服打理的一絲不茍,臉龐雖然算不得特別俊美,但卻有種讓人心生好感的清爽感,搭配上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一時之間,諏訪部惠子甚至都感覺有一縷光芒射入了自己內心,那令人壓抑煩躁的陰云霎時散去了大半。
“文化祭是讓大家都能好好享受的地方,如果哪里讓您覺得不滿意的話,還請好好的告訴我,作為學生會的協(xié)助者,幫您稍微改善一下體驗也是我應該做的?!?p> 少年朗聲說道,不卑不亢又彬彬有禮,沒有自詡精英那種畢露的鋒芒,也沒有牛郎討好的油膩,單純只是年輕與善意的結合,令被他如此對待的諏訪部惠子感到十分舒適。
“不,沒什么,只是我自己的問題。”回過神來的諏訪部惠子苦澀地一笑。
她的青春里只有漫無止境的學業(yè),并沒有值得稱道的薔薇色,與這位少年一樣的陽光。
“這樣嗎?如果不介意的話,就到我那個班級的咖啡館坐坐吧。時間還有很長,凡事不必急于一時,或許稍微的休息就能讓您的心情有所好轉呢?”
少年就如同真正的執(zhí)事那樣,優(yōu)雅又不失禮節(jié)地微微躬身邀請道。
諏訪部惠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請隨我來?!鄙倌陚壬恚蛩焓?,但并沒有失禮地直接牽起她的手,而是做出扶手的動作供她攙扶。
諏訪部惠子有些詫異地看著少年,而少年則露出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些許俏皮,朝著她眨了眨眼:“畢竟現(xiàn)在的我,是個執(zhí)事嘛?!?p> 不知為何,這一刻諏訪部惠子冰封了三十年的內心,有了些許的松動。
少年的班級被裝潢成了相當洋氣的咖啡館式樣,雖說有些細節(jié)還是能夠看到破綻,不過比起其他熙熙攘攘的班級攤位,這里用餐的桌子數(shù)量很少,都保持了足夠的距離,環(huán)境頗為幽靜。
就連播放的背景音樂也是舒緩輕柔的爵士樂,甚至一時之間讓諏訪部惠子有種回到了歐羅巴那邊的錯覺。
少年為她安排好了座位,并拿出了用花體字書寫的菜單翻開,讓諏訪部惠子自由選擇。
“您看需要點什么嗎?”他拿出紙筆準備記錄。
直白的問話讓諏訪部惠子清醒了過來。
惠子啊惠子,你怎么能被一個小孩子玩弄在股掌之間呢?這孩子只不過是在為他的班級拉客罷了,完全沒有必要太過在意。
在這個念頭升騰起來的時候,諏訪部惠子心里原本已經(jīng)消失了的那種煩躁感再一次冒了出來,還如同黑泥般咕咚咕咚地翻涌到了喉嚨里。
“不需要了?!?p> 她努力讓自己把那股煩躁感吞下,勉強沒有口吐惡言,但也因此已然沒了什么食欲,只是搖了搖頭,打算稍微坐一會兒就離開。
“客人……”
“我說,不需要了。你聽不懂嗎?”諏訪部惠子皺起眉頭。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蛋包飯一份對吧?!?p> “哈?”諏訪部惠子看著對方:這家伙打算強買強賣嗎?
頓時原本的好感度一下子就跌落到了谷底。
“我會加入酸酸的梅子醬開胃,今天的雞蛋也很新鮮,米飯和甘甜的蔬菜一起用黃油翻炒,在保留原本的味道同時,還能吃到淡淡的奶香?!鄙倌暝诩埳陷p柔地記錄著:“價格嘛……客人您的一個微笑如何?”
諏訪部惠子愣住了。
“我……”
“不必在意,畢竟是我向您搭訕的嘛?!鄙倌甑男θ菀蝗鐒偛拍前闱宄焊蓛簦骸半m然我的人生閱歷不算豐富,但也知道人總會有難受的時候。不管是多么樂觀,多么堅強的人,都會有困擾和難過的時候。不過啊,只要還能夠大口的吃飯,就沒有問題,只要能夠咽下美味的料理,就能有面對明天的勇氣……我是這么覺得的?!?p> 諏訪部惠子突然有些后悔剛才對少年用那么重的語氣說話,還懷疑如此善良純潔的他用心不良。
她回憶起了自己過往的生活,雖然對于自己的選擇并不后悔,但卻忽然覺得,在人生最寶貴的那段青春時日之中,只是按部就班日復一日的度過枯燥的生活,沒有能夠談上一場戀愛,做上一些能夠令自己對青春有所追憶的事,稍微有那么一點難以言喻的,后悔。
她心情復雜地看著面前的少年:“那個……我能點一個微笑嗎?”
少年似乎詫異了一下,但旋即便露出了微笑,就好像清晨朝陽所投下的第一縷陽光,干凈、溫暖而又透徹。
諏訪部惠子覺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許多,三十二歲已經(jīng)不能被稱為少女的現(xiàn)在,她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初戀的滋味。
但是啊,為什么你會比我晚出生那么多?如果那個時候你也是我的同學的話,我的人生會不會變得截然不同,不像現(xiàn)在只有黑和灰,而是更加五光十色,更加燦爛美麗呢?
諏訪部惠子微不可查地擦了擦眼角,將那份惋惜和遺憾深深地藏了起來,她翻開菜單用來掩蓋自己的哀嘆,故作輕松地問:“除了蛋包飯之外有什么推薦的嗎?要不然這個兵庫縣松葉蟹……”
她直接選了菜單上價格最貴的。
“失禮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的腸胃不太好吧?雖然有妝容遮蓋,但還是能夠看到一些暗沉?!钡倌陞s并沒有應和下來,而是柔聲說道:“比起松葉蟹這類海鮮,我更推薦下面的香煎和牛,可以和蛋包飯搭配起來一起吃哦。另外雖然想要推薦您佐餐酒,但遺憾的是文化祭不能賣酒,不介意的話,我給您泡一杯我拿手的混合咖啡如何?”
“那就要那個了。”諏訪部惠子并不在意價格,只是隨便掃了一眼后,發(fā)現(xiàn)香煎和牛的價錢要比松葉蟹便宜不少,不由心里感到暖洋洋的:果然這孩子并不是想要宰自己,只是單純的關心自己。
她輕聲說道:“麻煩你了?!?p> “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鄙倌晡⑿χ卮?。
☆
“4號桌A5和牛套餐,還好我機靈,不然說松葉蟹已經(jīng)賣完了什么的,感覺會掉大分啊?!奔舅僚芑睾髲N,靈活的做起香煎和牛與蛋包飯。
幾乎是從頭到尾見證店里的高級食材怎么一點一點賣完的柏崎鏡看著季肆雙線操作的模樣,忍不住說道:“你這種芳心縱火犯……果然天生是做牛郎的料啊……”
“你在說什么傻話呢,”季肆隨手給煎蛋翻了個面:“牛郎那多累啊,我要做混吃等死就能收錢收到手軟的東京房東!”
Mr蝠來鴿
注:上一句季肆的話捏他自宇宙戰(zhàn)艦大和號沖田艦長辭世時的臺詞。不過其實算不上抱憾終身,這里只是柏崎鏡沒看過原作理解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