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被出賣的女子
第一回被出賣的女子
火紅的石榴花開了,她醒了,她不知睡了多久。綠色映入眼簾,蟲鳴在耳,窗外是陽光、流水、山石。
“這是在哪里?”她摸著柔軟的絲綢被褥,低頭看到了人自己的衣著,閃著珍珠的光澤以及精美繡片的睡衣潔白無瑕,長裙及地,這是女子衣衫,這是夢,一定是夢,夢中自己才能穿成這樣。她閉上了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高床軟枕誰不愛,可是這似乎都不是真的,她又一次睜開眼,窗外陽光依然明媚,卻多了一張美人臉,美人烏發(fā)半垂,大眼小嘴,嘴角帶笑,苗條身材,看著卻是眼熟。
“夫人,您醒了呀,我去叫老爺?!泵廊宿D(zhuǎn)身離去了。
這美人不是燕兒嗎?燕兒是誰,她曾經(jīng)是南王府的王妃,她死了,她是飲鴆酒而亡,南王功高蓋主,引得國君嫉妒,賜下鴆酒,南王妃先于南王飲下了鴆酒。
南王是誰?她閉上了眼,齊國國君是南王的大哥,先帝死后,齊國風(fēng)雨飄搖,北有燕,南有許,西有虞,不說四面臨敵,也算是戰(zhàn)禍不斷,南王為齊出征,滅了許國和燕國,眼見著只剩虞國還未定,那國君卻出手了。南王作為手握齊國兵權(quán)的實(shí)權(quán)王爺一直被他那大哥嫉妒,這鴆酒是遲早的。
“見到燕兒也正常,莫非這里是陰間?”她坐了起來,看著窗外一片石榴花嘆道:“這陰間沒想到與陽間無異。”
清風(fēng)佛面,這感覺特別舒服,只是這身衣服有點(diǎn)拖沓,她看見床頭邊上有梳妝臺,一枚光亮的銅鏡擺在那臺子之上,銅鏡里映著一張臉,陌生又熟悉的臉,這是一張被精心打扮過的臉。
“齊國多美女,膚白身苗條,王侯舍重金,但求女嬋娟?!彼R中的影子嘆道?!褒R國男兒沉溺歌舞女樂,不思進(jìn)取,悲也。”
“夫人怎么剛醒來就唉聲嘆氣,這齊國與我們何干?”一高挑白凈男子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那男子的服飾是南邊士大夫文人的樣式,卻比一般人的華麗許多,錦繡珠玉不說,外罩極薄紗衣,此人竟然也是見過的,不過他不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在她記憶里,這個眉目的人是一個武夫,還有濃密的大胡子,絕對不是面目白皙的讀書人的樣子。
“你是誰?這里是哪里?”她問道。
那男子卻在床邊坐了下來:“看來夫人還是沒有完全好,連夫君我都不認(rèn)得了,這不是家里嗎?”
她的眼睛里閃爍著猜疑,掃過了那男人身后的奴仆,除了那燕兒其余的人都不認(rèn)識。
“我又是誰?為什么穿著這身衣服,這樣打扮?”她說道,“燕兒,我要你告訴我。”
燕兒俯身往前走了一步,她看了眼那個男人,只見那男子點(diǎn)了下頭。
“夫人,我們本是齊國人,齊國國君無道四處選美廣設(shè)后宮,國滅時后宮凈散,宮人被賊人擄走賣于人為妻妾,老爺路過就買了我們,收了我們,老爺本是虞國的生意人,夫人與老爺成婚之后琴瑟和諧,不想前些日子夫人與老爺郊游時不慎跌落山崖,就成了這樣,昏迷了好些日子了,不想醒來不認(rèn)得大家了,我們府里除了我是昔日齊國人,還有一些家丁婢女也是齊國人,只不過現(xiàn)在人是物非了?!?p> 齊國亡了……齊國竟然亡了……她不明白一覺醒來怎么會這樣,自己為什么都沒有記憶,自己是誰,可有親人還在世?她想不起父親是什么樣了,可她始終記得自己母親,后宮之中被人欺負(fù),為了那口氣,自己一心想讓人刮目相看,學(xué)業(yè)一點(diǎn)不敢拉下,她的手,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手上果然有老繭,還有血口子。燕兒輕聲說道:“夫人掉下山崖,身上傷還沒好透?!?p> “齊國滅了多久?”她問道,燕兒面有難色,她看了一眼男人,男人說道:“半年了,夫人不用擔(dān)心,虞國如今已經(jīng)一統(tǒng)天下了。這天下皆是一國?!?p> “不會的,齊國兵強(qiáng)馬壯……”她覺得這不能接受這樣的解釋。
“但是君臣離心,昏君當(dāng)?shù)?,虞國并沒有費(fèi)多大力氣,”男人看著面前的女人握住了她的手,“你如今是我的人,別去想以前的事,你答應(yīng)過我……”男人的眼睛在閃爍,他在說謊,他甚至說不下去了。
“燕兒……”她脫開了男人的手卻抓住了燕兒的手,“我知道了,夫君,我累了,只想和燕兒說話。”
那男人帶著一眾人離去。燕兒那眼珠子卻不自在的轉(zhuǎn)了起來。
“榴花花期有多長?”她問燕兒,“齊國不可能在半月之內(nèi)滅,你竟然與人串通……我一直以為你心里有我,應(yīng)該不會隱瞞?!?p> “齊國真是被滅了?!毖鄡赫f道,“就在三日前,我們到這里才七日,齊國就滅了,皇上的腦袋被砍下來掛在了京城的城頭。”
“燕兒,我信你,告訴我曹氏王族還有多少人活著?后宮之人都去哪里了?”她緊緊抓住了燕兒的手。
“王族死了一半,剩下的皆入了虞國掖庭,”燕兒說道。
“那我們是怎么落入蕭堅之手的?”她問道,她如今心里算有了大概了,這個蕭堅用了離間計,他一步步與齊國那些賊子完成了這件事。
“殿下,我錯了,我不該一切和別人一起欺騙殿下?!毖鄡悍乖诘厣希F(xiàn)在更加肯定了,想用這樣方法來欺騙自己,這蕭堅太不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
“蕭堅為何會謊稱我是他夫人,莫非他答應(yīng)你了什么,你這般幫他?!彼f道,她已經(jīng)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怎么到這里的,我也不知,只知道殿下一直沒有醒來,”燕兒說道,“那日殿下歸來,我才把酒食擺上,一定是那傳旨的李公公動的手腳,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里了,他們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殿下的秘密了,那蕭堅對我說,本來他只想英雄惜英雄,如今卻有一計,想娶殿下,又怕殿下不答應(yīng),想著生米煮成熟飯。”
“燕兒,我何時虧待過你,你竟然要出賣我……”她滿臉悲戚,淚水滴了下來,國破家亡,就算父兄那么不堪也畢竟是親人,自己還有何臉活在世上。她拿起銅鏡竟往地上摔去,那力量大得驚人,銅鏡碎成了幾塊,她拿起一塊銅鏡往脖子上扎去,燕兒的手擋在了她脖子前,血流了下來滴在了那潔白的裙子上。
“殿下,您聽我說,我們已經(jīng)死了,斷然沒有再死一次的道理,您聽我說,這天下不會再打仗了,百姓都能過好日子了,您就當(dāng)您已經(jīng)死了,所有齊國人都知道您死了?!?p> “你讓我活著?為什么?”她看著面前哀求自己的燕兒,“是你不想死吧,你忘了以前答應(yīng)我的……”
燕兒看著自己血淋淋的雙手笑著說:“我是怕死的嗎?但是如今的我覺得不值得死,無道昏君滅國有何可以可惜,他有兄長的情誼嗎?值得殿下陪葬?如今雖說天下大定,卻還未知百姓未來,殿下不想看嗎?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況麗太妃尚在人世,殿下不想救他出掖庭嗎?”
“娘還活著嗎?”她心動了,“可是我要怎么活下去?”
活下去,要去見見母親,燕兒叫自己繼續(xù)裝失憶,至少吃穿不愁,至于母親在哪里,還要慢慢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