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王良跪在地上,如劫后余生般大口喘著氣。
他的眼里布滿血絲,就好像剛才的體驗真真切切的發(fā)生在他身上一般,喉嚨隱隱作痛,似乎真的有一只漆黑的,污泥般的手,塞進了他的嘴巴。
他扭頭看向旁邊的魏志,視線模模糊糊的,像是有數(shù)不清的小飛蟲趴在他的眼球上不停蠕動。
這人……怎么可能還活著。
死了,魏志絕對已經(jīng)死了,那種無比接近死亡的感覺,王良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但為什么,他現(xiàn)在卻像是個傻子一樣的被關(guān)在這里。
不對,不對……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新型的生物科技?還是說是……名俗學(xué)里說的那種……臟東西?
王良內(nèi)心猛的一沉。
這個世界上,應(yīng)該沒有那種東西吧?
……
“王良學(xué)弟……王良學(xué)弟……”
一直在審訊室外候著的張琴見情況不對,立即沖了進來,但她怎么喊,王良卻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她輕輕地拍打著王良的后背,一副溫柔大姐姐的模樣。
“先喝杯水?!?p> 說著,她把王良扶起,就近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又給他接了杯水。
“我看你剛才摸了一下魏志的額頭,整個人就呆住了,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
王良一口將一次性紙杯里的水喝光,隨即搖了搖頭:“體檢安排在了什么時候?”
警視廳在收容罪犯之前,一般都會給罪犯做一個體檢,如果符合關(guān)押標(biāo)準(zhǔn),才會帶去看守所,哪怕他很快就要被執(zhí)行死刑。
“下午的發(fā)布會結(jié)束以后就帶他去體檢。”張琴說道,隨即眼神示意一旁的警察把審訊室的門關(guān)上,似乎是看出了王良心中所想,她繼續(xù)道,“如果學(xué)弟你需要的話,等報告出來,我可以發(fā)你一份?!?p> 王良說:“那我們加一個聯(lián)系方式吧?!?p> “嗯好?!睆埱賾?yīng)了一聲,掏出自己的手機,和王良加了個好友。
剛加完好友,刑警隊長閆肅就走了過來。
整個刑警大隊分為三個中隊,而閆肅就是其中一名中隊長,手底下有20多名刑警。
“閆隊?!睆埱俸傲艘宦?。
“小琴,你去準(zhǔn)備發(fā)布會的事情吧。”閆肅吩咐道。
張琴點點頭,便是一臉正色地離開。
“我看你剛才吐得很厲害,是魏志身上太臭了嗎?”閆肅笑著說,“走吧,我?guī)闳L嘗我們這的食堂,正好我也還沒吃飯?!?p> “行。”王良道。
中午吃的那個面包和牛奶全被他吐出來了,現(xiàn)在肚子里空蕩蕩的,只剩下胃酸正不停地灼燒著他的胃壁。
去洗手間漱了個口,王良便是跟著閆肅來到了刑警大隊的食堂。
“其實,我從沒想過這案會這么突然的就破了?!遍Z肅一邊吃飯,一邊對王良說道,“還多虧了你的幫助。”
王良把嘴里的食物全都咽下,這才開口道:“我只是在幫我哥,我父親很喜歡他?!?p> “高天是也是我們刑警二隊的一員,幫他不就等于幫我們嘛?”閆肅的表情有些尷尬,王良這話說的,根本就不給他繼續(xù)開口的余地。
喝了口番茄蛋湯,閆肅才繼續(xù)說道:“是這樣的,因為你幫助破案,上頭給了你很高的評價,到時候,局長會寫一封表揚信寄到你們學(xué)校去,或多或少會對你的學(xué)業(yè)有所幫助吧。”
魏志被逮捕后,他專門查了查王良的資料,原以為王良的學(xué)習(xí)成績會是整個專業(yè)拔尖的那幾個人。
但事實卻是:他的成績平平無奇,甚至多科成績還是閱卷老師放水,才讓他勉強夠得著及格線。
按照這種情況,如果王良的成績一直沒有任何改善的話,就算他沒有任何掛科,但也可能很難從學(xué)校里畢業(yè),更別說是加入警察團隊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的體能成績屬于學(xué)校里墊底的那一批人,這意味著,王良就算加入了警察團隊,也只能從事一些后勤的工作。
“表揚信……”王良扯了扯嘴角,“還是算了吧,我能畢業(yè)的?!?p> “你就不要獎勵了?”閆肅眉毛一揚。
“不要了?!?p> “這樣啊,那可惜了。”閆肅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湯,“能破這案,你居首功,上面之前就準(zhǔn)備了五十萬懸賞金的,既然你不要的話,這筆錢還是捐掉吧?!?p> 聽聞閆肅這話,王良的嘴角抽了抽。
五十萬……
“咳咳?!蓖趿几煽葍陕?,很是認(rèn)真地看著閆肅的眼睛,“我只是個熱心的西風(fēng)區(qū)群眾,不是警校學(xué)生,所以……”
“這五十萬,我要。”
“哈哈哈?!遍Z肅爽朗地笑道,“是你的肯定會給你,我剛才只是逗逗你。”
“我也確實不知道有懸賞金這件事。”王良說。
其實說起來,之前在河谷大道發(fā)現(xiàn)異常的時候,他還阻止了高天,只是他硬要去看看罷了。
“那你這五十萬,要不要捐一部分?”閆肅隨口問道。
“那就捐一萬吧?!蓖趿己攘丝跍?。
“一萬?”閆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說王良也是光明警校的一名學(xué)生,不多說多有社會責(zé)任感,但只捐一萬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了。
但這話他卻沒有直說。
閆肅表示很不理解,甚至有些不高興。
王良的家境他也找人問過了,西風(fēng)區(qū)三套房,雖說比不上臨江區(qū)和市政中心那里動輒上千萬的房子,但三套加起來也有六七百萬,更別說還有兩間商鋪:一間開著小賣部,另一間租了出去。
每個月租金都能收個小一萬,而且王天元夫婦去世后,也留給了王良一大筆遺產(chǎn)。
按理說,王良應(yīng)該是不缺錢的才對,怎么現(xiàn)在卻看起來摳摳搜搜的?
警察學(xué)校的那些思想教育都教到狗身上去了?
“嗯,一萬?!蓖趿键c點頭。
“行,那我現(xiàn)在就讓小琴把那筆錢給你?!遍Z肅說道。
他沒了再和王良閑聊的興致,快速地吃著餐盤里的食物。
“對了閆隊長,有關(guān)魏志背后的那個‘老板’,你們有調(diào)查到什么嗎?”王良并不知道閆肅的心思,而是開口問道。
聞言,閆肅的眉毛挑了挑:“是小琴跟你說的吧?還在查,監(jiān)控也都拍到了那輛車的視頻,相信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的,這點你放心好了?!?p> “我沒什么不放心的?!蓖趿及櫫税櫭?,嘴上還是給了閆肅一些面子,“我只是怕高雅……”
“行了,我還有事要忙,這件案子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你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好好讀書,把你的學(xué)業(yè)搞好。”閆肅說完,便端著盤子起身,“你去休息室等著吧,小琴一會就過來?!?p> 說罷,閆肅便離開了食堂。
王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快速解決了午餐,取出隨身攜帶的紙巾擦了擦桌子后,便前往休息室。
沒等多久,張琴便帶著一個手提包走了過來。
“王良學(xué)弟,剛才閆隊長有和你說什么嗎?”
張琴把黑色的大號手提包擺在桌上,王良甚至都能隱隱約約聞到從手提包里透著的紙幣的墨香味。
“沒有。”王良說。
“那他發(fā)什么神經(jīng)?!睆埱贈]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還說什么案子的具體情況禁止透露給外人,我尋思王良學(xué)弟你也不是外人啊。”
王良嘴角扯了扯,心里大概有了個猜測。
“可能是我只捐款一萬元,他不高興了吧。”王良說。
“一萬怎么了?一萬不是錢?”張琴替王良打抱不平道,“捐是情分,不捐是本分,那么危險的案子,他閆肅還是老刑警呢,查了一個月都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還不是得靠學(xué)弟你來幫忙……”
張琴滔滔不絕地替王良鳴不平,好像她的關(guān)系和王良有多么多么好一樣。
但其實,她在學(xué)校里的時候,和王良也不過是點頭之交,只是認(rèn)識,連朋友都算不上。
“行了學(xué)姐,別讓人聽著,打你小報告?!蓖趿紵o奈道,看著桌上的黑色手提包,“不用再辦什么手續(xù)吧?”
“不用,直接拿走,手續(xù)都辦完了?!睆埱偎坪踹€在氣頭上,但聲音確實是小了點。
“嗯,那我先走了,謝謝學(xué)姐。”王良說完,提起手提包便離開了光明市警視廳。
為了確保安全,王良破天荒的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到自家小賣部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了。
此時的唐婉正百無聊賴地用平板電腦刷著古裝劇,桌上還擺著一包開封了的薯片。
西洛正趴在她的膝蓋上,雙眼閉著,睡得正香。
“小婉,跟我出去一趟?!?p> “要去哪?”唐婉問道。
“銀行?!?p> “喔,好呢?!碧仆裾f著,把西洛從自己身上趕下去,熟練地拿起一個夾子給還沒吃完的薯片封口,然后合上平板電腦,再給頭發(fā)扎了個馬尾,最后披上外套便和王良一起走出了小賣部。
銀行不遠(yuǎn),不過十分鐘不到的走路距離。
“還是那兩個賬戶嗎?”唐婉很是熟練地拿出自己的銀行卡,對王良說道。
王良點點頭:“等我先取五萬,然后算上這包里的四十九萬,分成兩份給他們轉(zhuǎn)過去吧。”
“喔好?!碧仆顸c點頭。
王良對唐婉很是滿意,她從來不會過問任何東西,只是按著王良的指示做事。
很快,兩份二十七萬的現(xiàn)金就準(zhǔn)備好了。
“匯款對象叫唐雨,匯款賬號沒錯吧?”銀行柜員向唐婉確認(rèn)道。
“嗯,沒錯的,半年前也給他匯過一次款,您這邊查一下匯款記錄就可以了。”唐婉說。
“嗯……好的,稍等,還有一個是,光明市西風(fēng)區(qū)兒童福利院?!?p> “對,也是半年前給她匯過一次款的,這兩次匯款都屬于社會捐贈,匿名?!?p> “嗯好,這邊需要唐女士您簽個字?!?p> “好了?!?p> “嗯,匯完了,我們銀行規(guī)定是兩小時內(nèi)到賬的,不過正常來說都是實時到賬,但如果兩小時之后還沒到賬的話,要來柜臺進行查詢?!便y行柜員向唐婉露一絲微笑。
“好的,謝謝您!”唐婉回以一個微笑,隨即拿起回執(zhí)單便和王良一起離開銀行。
“辛苦了小婉,晚上請你吃火鍋?!蓖趿颊f。
“真的嗎老板!”唐婉那雙不大的眼睛圓睜,她可是好久都沒有吃過火鍋了,一想到那煮熟的蝦滑沾上醬油在嘴巴里碎開,口水就不爭氣地從她嘴角流出來了。
“真的,不騙你?!?p> ……
“要不,我再給你去熱一份?”王良面前擺著一份自熱火鍋。
“不了老板,一份就夠了?!碧仆駳夤墓牡匾е恍迈r的牛肉丸,“再也不相信老板你的鬼話了,老板你騙人?!?p> “那我問你,自熱火鍋是火鍋嗎?”王良問。
唐婉點點頭。
“那我下午的時候說的是什么?”王良再問。
“請我吃火鍋?!?p> “對,是請你吃火鍋。”王良說,“那我有說什么樣的火鍋嗎?”
“沒有?!?p> “好,那我請你吃自熱火鍋,是不是請你吃火鍋了?”王良再問。
“是?!碧仆竦拖铝祟^。
“那我怎么騙你了?”
“老板沒有騙我。”唐婉嘆了口氣。
“那就是了?!蓖趿紛A了一塊午餐肉塞進嘴里,本沒多好吃的東西,也變得香了起來。
“嗡嗡嗡……”
擺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屏幕上顯示“夏媽”。
她是福利院的院長,因為待孩子們很好,所以大家都喊她夏媽。
不過,兩年前,她就已經(jīng)退休了,但依然在福利院里幫忙照看孩子們。
王良當(dāng)著唐婉的面拿起手機。
“良良,在干什么呢?”
“在吃飯?!蓖趿嫉淖旖俏⑽⑸蠐P,“怎么了夏媽?!?p> “沒事,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毕膵尩穆曇艉茌p。
“我剛放假的時候不是回來過嘛?!蓖趿寄樕蠏熘荒ㄐΓ?,眼睛也不自覺地瞇了起來,“等我下周放假……周六,呃不行,周六要去給爸媽掃墓,周日吧,周日我再回來?!?p> “周日的時候,我再去市場買它個五十斤豬肉,到時候讓食堂一起做了,我可饞夏媽您做的紅燒肉了呢?!?p> “好……好……”夏媽的聲音有些顫抖。
王良心里忽的一咯噔。
“夏媽……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媽等著,下周日給你做紅燒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