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淞聽得孫女這番話,也不好再多言。
雖然孔姒雪兩歲就跟在他身邊,視他如親祖父,但畢竟她不同于夙翎谷眾人隱居逍遙于四國之外。
孔姒雪自小便認(rèn)定自己辰國子民的身份,而這也是她的祖父、父母親族,用生命捍衛(wèi)的身份,不容外人褻瀆。
所以孔姒雪自小雖然在夙翎谷長大,修習(xí)的卻是辰國的學(xué)問禮儀和處世之道。
凌尋卻不像凌淞那般看得開,阻止孔姒雪道,“誰知那辰國二皇子是個什么品性的,若能如百里翯那般看起來懂些道理,又有能耐還好,若是那腦滿腸肥的紈绔子弟,可如何是好?!?p> 百里翯走后,凌淞也告訴了凌尋百里翯體質(zhì)的特殊,他的脈搏強(qiáng)勁內(nèi)力渾厚,這還是其次。
凌淞在探脈時,驚奇的發(fā)現(xiàn)那人經(jīng)脈與常人有異,他在不經(jīng)意間先后以內(nèi)力和蠱毒度入百里翯經(jīng)脈,瞬時便被反彈,便斷定此人極是耐蠱、耐痛,實屬他平生罕見。
凌尋雖與百里翯相處不久,但從言語交鋒中,看得出那人的聰慧謹(jǐn)慎,又聽得自家爺爺這般說,更是對他有了些好感,心下雖然對他探聽那姓薛之人的事有所疑慮,但是他也并不知曉他問的是誰,只因這個姓氏在夙翎谷十多年未有人提及,怕會給谷眾招來事端,才急于掩飾。
孔姒雪卻道,“阿尋哥,姻緣自有天定,如果我注定要配與一個腦滿腸肥的紈绔,也是命該如此,我該尋思的是如何經(jīng)營好自己的婚姻,絕不是怨天尤人,感嘆不公。況且二殿下未必如你所說,總要待我見了他人再說?!边@番話讓凌尋啞口無言。
見孔姒雪已經(jīng)打定主意,凌尋也不再啰嗦,只告訴她,“若你已經(jīng)這么決定,我會親自送你去往辰國京城,若你那時想要反悔,我定會幫你脫身?!?p> 孔姒雪十分感激,“小妹先謝過阿尋哥。”
凌尋寵溺的看了看孔姒雪,道,“阿尋哥也不是你白叫這許多年的?!?p> 心下卻想著,若是千兒那丫頭也像姒雪一般好脾性,當(dāng)年也不至于未到及笄之年就被驅(qū)逐出谷。
當(dāng)夜,凌尋被凌淞叫過去同他說了一事,凌尋瞬時暴跳如雷,直道,“不可,不可,那丫頭哪里是由我們擺布的性子,況且她這四五年都沒想著回過家,指不定在外面都私定終身了?!?p> 凌淞不以為意,“那又如何,千兒當(dāng)年被我狠心驅(qū)逐,就是因為我搞不定她體內(nèi)那狠絕的東西,怕她再犯起渾來傷著谷眾,現(xiàn)如今百里翯那小子被送到我們面前,也許還有一線生機(jī),這應(yīng)當(dāng)是醫(yī)神的旨意,我覺得很好。”
凌尋還沒想明白方才凌淞的話,只聽那人又道,“就算是她跟別人私定終身又怎樣,大不了就和離再嫁?!?p> 凌尋,“可若百里翯知曉爺爺您不過就是看上他抗揍這一點,才想與他結(jié)親,哼哼,人家指不定逃到哪里去呢?!?p> 凌淞頓時換了一副面孔,看的凌尋一個激靈,“那也不怕,用點手段就好,況且我又不是要弄死他……”
停了片刻,又道,“你這次護(hù)送姒雪去往辰國,也順便打聽一下千兒的消息,我的寶貝外孫女兒,這些年定是吃了很多苦?!?p> 說話間,凌尋只感覺爺爺?shù)难蹨I都要流出來了,心里暗道,還不是您給驅(qū)逐的,這會兒又心疼了。
轉(zhuǎn)眼間,三日之期已到。
百里翯帶著赤英、紫英,又選了兩個身手矯健的小兵,緊著些重要的東西帶在身邊,便朝著夙翎谷而去。
這次因為有凌尋給的香囊,他們幾人也都順利的到達(dá)夙翎谷。
石門旁此刻已有兩個小廝守候,見來人后立刻迎上前去,為他們幾人帶路。
正如百里翯第一次進(jìn)入谷中一般,赤英等人也十分驚嘆于此間景色,一時陶醉其中。
不過此行卻不似上次,小廝并未帶他們一行人去到谷主的宅邸,而是另一處地方。
凌淞此次見百里翯,選在了神醫(yī)塔前,這里是夙翎谷最為莊嚴(yán)肅穆之地,因為今日他們所要商談之事,事關(guān)他最為珍視的孩子,更與夙翎谷的未來息息相關(guān)。
百里翯來到神醫(yī)塔前之時,那里已經(jīng)聚集了許多谷眾,年歲都偏長,此刻正虔誠的于隊列中站定。
凌淞、凌尋以及孔姒雪也都已恭敬的站在塔前,小廝將百里翯引入隊伍之中站定,方才退到眾人之后,而赤英等人皆留在原地。
凌淞見百里翯已到,才緩緩開口,“今日召集眾位前來,是有兩個消息要告知于大家,這其一,便是我這孫女兒姒雪,蒙辰國上主惦念其祖父的功勛,為她賜了一門好親事,今日在此也算是請諸位看著姒雪長大的長輩做個見證。”說罷,示意百里翯出面。
百里翯面對這突然的大場面,倒也未曾怯場,泰然自若道,“諸位長者,晚輩奉辰國上主之命,為辰國二皇子齊王百里濟(jì)與孔老將軍嫡孫女孔姒雪賜婚?!?p> 百里翯在此地,并未宣讀那甚是拗口的圣旨,而是以晚輩向長者說明事項的口吻交代此事,這也讓凌淞對他更添了幾分好感。
“因著來路不允多人共往,是故此行唯將陛下圣旨與親賜孔家的丹書鐵券,并著那婚盟信物一同帶來,其余聘禮悉數(shù)安放于夙翎谷外的營帳之內(nèi)。”
說罷,百里翯一個眼神命令赤英將那三物呈上,赤英得令恭敬的將此三物奉于凌淞身前,凌淞并不動作,而是示意孔姒雪來接。
孔姒雪微微頷首,從赤英手中接過這三件物品,雖那圣旨莊重,信物更是曠世奇珍,但在孔姒雪眼中最為珍貴的當(dāng)屬丹書鐵券,這是她一家老小拼了性命捍衛(wèi)的國家給與他們的告慰。
孔姒雪緩緩下跪,面朝北方重重叩拜,“孔姒雪蒙陛下神恩,謝主隆恩?!?p> 谷眾們此刻也是難掩心中喜悅,這么多年,他們真的當(dāng)孔姒雪是一家人。
如此,這門親事算是定下了。百里翯盤算著不日啟程護(hù)送孔姒雪歸京,待欽天監(jiān)合二位新人八字,結(jié)合天象確定婚期,他這差事就算完成了。
百里翯方才舒了口氣,卻聽凌淞又開口道,“這第二件事,便是為我的外孫女兒千兒覓得一個如意郎君,正是眼前這位百里翯,眾位可是滿意?”
眾人皆是一驚,他們這谷主行事從來叫人驚嘆,但此番也太過出其不意了。
百里翯真是看熱鬧看到自己頭上,赤英和紫英也瞬時楞在原地,怎的他家主子并未提及此事,莫說他二人不知,百里翯這個當(dāng)事人也是一無所知,況且,那千兒又是誰?
“谷主,萬不可……”百里翯才一開口,只見那方才樂樂呵呵的谷眾瞬間變了臉,手中暗藏的銀針也是隱隱約約的露了出來。
雖然他們不喜歡那千兒小姐,甚至有些畏懼于她,但是夙翎谷最是護(hù)短。
于是,百里翯改口道,“多謝谷主美意,只是相士曾說晚輩八字太硬,克妻,當(dāng)年陛下指婚,那位小姐卻也在婚前不幸暴斃,晚輩萬萬不敢耽誤千兒小姐的姻緣。”
見百里翯這般言辭懇切,凌尋卻是邪魅一笑,心道,你想別的借口或許還有轉(zhuǎn)圜,這個理由嘛……
凌淞回道,“無妨,我家千兒雖說沒給相士看過,或許她還克夫呢,你倆保不齊相生相克,恰是美滿姻緣呢?!?p> 說話間,凌淞的神色透著濃濃的欣慰,周圍的谷眾似乎覺得谷主說的很對,畢竟他們可是十分懼怕這位千兒小姐,心想著他倆誰克誰還真是不一定。
百里翯一時語塞,當(dāng)下他確實處在下風(fēng)。
雖然夙翎谷是個密不透風(fēng)消息很難外傳的地方,但是傳說還是有的,據(jù)說這里的谷眾家家都有傳世的毒方,用以自保,若是出手,他們一行五人誰也別想活著出去,此刻當(dāng)真是騎虎難下。
見百里翯愣在原地也不做聲,凌淞乘勝追擊道,“我這里呢先出個信物,畢竟千兒如今不在谷中,日后也需得她親自相看自己的未來夫婿一番,這個你且先收著。”
說話間凌淞拿出了一塊上乘白玉玉佩,瞧著就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那玉佩上精雕三個大字,凌千然。
百里翯只得先接過信物,也沒細(xì)看,心里就在盤算著,原先在孔姒雪的婚事上,凌淞還說兒孫自己做主,怎么這就來了個逼婚,太過武斷。
好在那個什么千兒不在谷中,他先拖延著回京城再議也好。
于是不情不愿的道,“長者賜,晚輩不敢不授,待他日有幸與千兒小姐一見,再做評斷?!?p> 百里翯此刻根本不會想到,日后他得多感謝凌淞這份武斷。
在凌淞和谷眾聽來,百里翯就是答應(yīng)了這個婚約,因著也沒人敢在夙翎谷違逆谷主的意思。
孔姒雪雖也一臉疑問,但是百里翯看起來確實也不錯,與她阿姐應(yīng)當(dāng)也是相配的,故而也是真的為她二人高興。
眾人也都各有感觸。
這一突如其來的婚約,一個當(dāng)事人不在現(xiàn)場,另一個當(dāng)事人滿心拒絕,不明真相的谷眾思緒莫名,唯有凌淞是真的高興自己這個“明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