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三年年底,青紳與周莫等一幫女孩一起暢飲跨年。
周莫和小姐妹們點好酒后每人挑了一個男人陪伴,她對身旁的青紳上下其手毫不掩飾表達著喜愛。
周莫似乎經(jīng)常出來玩,她知道性價比最高的酒,她知道男人們喜歡聽什么甜言蜜語。她唱歌,她搖骰,她抱著青紳,體貼地讓他坐在身旁。
青紳感受她超出同齡人的油膩不堪,他無法想象是什么樣的環(huán)境能夠把女孩子養(yǎng)成如此?
她問青紳是處男嗎?
青紳笑笑沒說話。
“不會吧?”周莫像發(fā)掘到寶貝似的,她伏在青紳肩膀上,往他耳朵上吹氣,“要不要姐姐帶你去另一個世界看看?”
青紳一瞬間明白了郝哥為什么一直提醒他守身如玉,如果被她們問起來,也要一口咬定依舊是處子之身。
就是用來妨這幫如狼似虎的女人吶!
“姐,我還小?!鼻嗉澓逯?。
“哪兒小?”
青紳朝著周莫笑了笑,她可真是浪蕩得無法無天??!
“等我長大了,一定會讓姐姐看看我到底小不小。”
“姐姐今晚就想看?!?p> “姐姐,不行,家里人管得緊,深夜不讓出去。”
周莫不屑笑了笑,爽快地問道:“多少錢吧?”
“真不是錢的事兒~”
周莫不信邪,問了會所所識男模,他們口徑一致,紛紛表明青紳只陪酒不過夜,她這才作罷。
她和青紳說他這樣是掙不到錢的。
青紳告訴她,他只是過來幫郝哥的忙,沒打算在這邊掙錢謀生。
周莫看著她,冷笑了聲,她是不會為了青紳去揭露付家郝的盤算,畢竟,付家郝曾經(jīng)是她的老板,她太了解他了。
昊軒見他倆光顧著聊天,酒水基本沒動,便趕緊過來消酒。酒過三巡,醉的醉,倒得倒。
都是在異地為了生活掙扎的年輕人,在看到窗外迸射出的百朵千束煙花時,紛紛陷入各自封閉的真實世界中。
周莫想到那個裝著一坨血肉模糊的紅色塑料袋被自己親自倒進綠色大垃圾桶時低沉的“嘭”聲。她最近經(jīng)常夢到那個聲音,并不是因為自責(zé),思念,而是上次體檢,醫(yī)生和她說,她的子宮壁太薄啦,日后根本無法受孕。
她想著那聲“嘭”,那個聲音斷送了她這輩子的子女緣,那個聲音將她的人生變了個方向。
她不是一個喜歡孩子的人,也沒有做好成為母親的準(zhǔn)備,于是那一個個鉆進她肚子里的小生命紛紛被她放回了天堂。
只不過,不想生和不能生是不一樣的,突然不能生了,她霎那間好像喜歡孩子了。
“你在想什么?”
青紳對突然安靜的周莫有些不適應(yīng)。
“沒什么,看會煙花吧?!?p> 青紳高興著,他就快解放了,這個年過完,就算大家再休息二十天那也快了,他即將重新做回安小滿了。
他高興地忍不住獨自灌了兩杯酒。
周莫看他不勸自喝,問他有什么傷心事嗎?
青紳自然不會講快刑滿釋放的事情,便想和她傾訴單親童年,孤獨漂泊的往事,他剛說道父親在他小時候拋妻棄子時,周莫毅然打斷他:“父賭母病弟讀書,父走母嫁爺養(yǎng)大,父母雙亡自堅強等老套故事就不必說下去了?!?p> 周莫她們走后,青紳好奇向昊軒打聽周莫。
“她沒和你說?”
“她就說在附近上班,出來就是找樂子的,不想聊工作,讓我別問了?!?p> 昊軒笑著拍著青紳的肩膀,告訴他,她是小妹客,論職場經(jīng)驗,他們得叫她前輩。他還額外告訴青紳這行的規(guī)律,上半場富婆,下半場小妹客。
“你再做個半年,看到女的穿衣風(fēng)格就能一下子猜到她們的職業(yè)?!?p> 青紳笑了笑,他不想在新年節(jié)點告訴昊軒他即將上岸這個可能會使昊軒羨慕的壞消息。
“我那時候剛進來~”
“嘭~”一陣摔打聲從不遠處傳來,昊軒閉嘴豎耳仔細(xì)分辨。
青紳告訴他,好像是從衛(wèi)生間那邊傳來的。
他倆急忙跑去湊熱鬧,撥開層層顧客和服務(wù)員,青紳看到阿峰正被三個大花臂男人毆打,他和昊軒急忙沖上去拉架。不一會兒,七八個保安相繼而來,他們摁倒大花臂男人,把他們雙臂鉗在身后,連拖帶擠推進休息室,詢問打人原因。
其中一個光頭花臂男人絲毫不理會兇相滿出的保安,他指著比他高出一個頭的阿峰鄙視道:“狗雜種,敢睡老大的女人,你是活膩了!”
阿峰畏懼,原本耷拉著的眼皮顯得更加賊眉鼠眼。
“消消氣,消消氣各位大哥。”昊軒斡旋勸架,“大家都是在江湖打拼的,大哥也知道顧客來我們這邊就是消遣放松,并不會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我們有職業(yè)要求的?!?p> “你他媽是誰?”光頭花臂哥問道,“軟骨頭還講要求規(guī)范?”
昊軒臉色鐵青,卻依舊笑著說道:“麻煩哪位保安大哥出去拿幾瓶飲料進來,大哥們累了,喝點水潤潤嗓子?!?p> 一位中型身材資歷頗老的保安應(yīng)聲而出,幾分鐘后,他帶了幾瓶綠色包裝的純凈水進來。
花臂哥們并不喝水,只說阿峰的事想保命的別摻合,他們今天不斷阿峰一條腿是不會回去的。
阿峰聽此,一米九的身高硬是被嚇得矮了好幾厘米。
昊軒解釋道,阿峰是會所工作人員,也是他的手下,阿峰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和會所息息相關(guān),如果的確是阿峰做錯了,會所會有相應(yīng)的懲罰措施,但首要的,他們得知道阿峰犯了什么錯。
光頭花臂哥啐道:“你給主持公道?你當(dāng)我傻嗎?”
“我們這邊有規(guī)章制度,不會包庇,也不會不顧及員工的自尊心任由他人侮辱?!?p> 光頭男花臂嘲弄笑了笑,拒絕溝通,他說他今天來會所,為取阿峰一條腿,不是過來講道理!如果再有人一而再再而三阻攔,那大家敞開了打一頓,會所也別想做生意了,如果不想把事情鬧大,就交出阿峰。
阿峰緊張地看著昊軒,青紳注意到他臉憋的發(fā)紫。
“好,這邊人多,我們一起去倉庫,給你們十分鐘時間解決?!?p> “昊軒哥!”阿峰乞求著,“救我!”
“阿峰,這是你惹出來的亂子,自己解決吧!”
阿峰奪門而逃時,被另一個花臂男抓住后脖衣領(lǐng),他嚇得蜷縮成團,雙腿不停顫抖。。
一行幾人跟著中型身材的保安來到一片空地,昊軒拽著青紳的手腕,青紳會意,隨著昊軒放慢腳步落在人群之后。
正當(dāng)花臂男不耐煩詢問倉庫到底在他媽什么地方時,黑暗中“唰”地涌出八九個精壯的男人,他們巧妙地避開癱軟在地的阿峰,瘋狂毆打三位花臂男。
花臂男被突如其來的襲擊搞懵了,還沒反應(yīng)過來,早已被拳腳交加。他們嘗試反抗,迎來的只是更兇殘的暴力。
青紳從未見過如此貨真價實的群毆場面,他被嚇得呆立在原地。領(lǐng)頭的保安已經(jīng)把阿峰拖到他面前,青紳看著他,主動支撐著他軟塌的身子,這一刻,青紳不知道該同情他還是那三個花臂男。
“別打了,別打了。”一陣嗚咽聲從地上傳來。
精壯的男人們停下來,卻保持著隨時繼續(xù)毆打的警覺。
“你們說話跟放屁一樣!”光頭花臂男眼角流血抱怨,“乘人之危!”
一個精壯男人告訴他,以后撒野前先看看地盤,金皇不是他們想進就進,想鬧事就鬧事,想出就出的地方,今晚就此為止,如果他們再敢滋事尋釁,等待他們的就不是這些踢打了。
阿峰被嚇得離職連夜逃去另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城市避難,他走后的半個月,會所依舊有聲有色地傳著跨年夜的驚悚畫面。
有人說,阿峰是無辜的,他只不過陪一個女人睡了一覺就被打了。如果像這樣,誰還敢陪客人過夜呢?
有人說,阿峰活該,他看見姿色不錯的女人就走不動路,褲子也自動掉了下來,睡一覺也沒什么,關(guān)鍵他喜歡顯擺女人征戰(zhàn)史,他被打是遲早的事。
有人說,那女人老公沒本事,留不住自己的女人就拿阿峰出氣,治標(biāo)不治本。還是女人大氣,丈夫出去花錢享樂,妻子只會找男人茬,從來不會為難夜場女人。
有人說,她認(rèn)識那個女人,那女人大概三十多歲,保養(yǎng)得可漂亮了,跟明星一樣。那女人老公是福田的小混混?,F(xiàn)在女人已經(jīng)被老公打流產(chǎn)住進了醫(yī)院,呦,阿峰啊,他得罪了不怕出事的人!道上混的,都是拿命換來的勝利。
有人說,那些自不量力的三個渣滓想在金皇鬧事,也是膽子夠肥的,他們怕不知道金皇的老板在深圳的地位吧,沒有黑白兩道通吃的本領(lǐng)怎么能把生意做這么大呢?他們還想斷阿峰一條腿,他們?nèi)四馨丫艞l腿保住已經(jīng)是金皇大發(fā)慈悲了!
生活還得繼續(xù),金皇照樣夜夜笙歌。
臂膀紋著夸張圖案的社會佬,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