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滿把化妝袋放在地上,自己則躲進不遠處的樹蔭下乘涼。他看著被驕陽炙烤得臉頰不斷滲出汗珠的阿料,萬般同情。
阿料瞇著眼睛抬頭看了眼太陽,揣度著拍攝角度,她想以中世紀(jì)古建筑為背景,可是這樣一來,新人就得面朝太陽,陽光會刺激得他們無法睜開雙眼。
她在心里咒罵顧問們?yōu)榱耸斟X啥也不管不顧,這么熱的天氣推薦拍全外景,他們腦子掉進茅坑了。客戶也不帶腦子,準(zhǔn)新娘本身就不白,膚色暗黃粗糙,在外面剛被太陽曬一個小時左右,整個人黑得反光發(fā)亮。
妝發(fā)師不停得跟在準(zhǔn)新娘屁股后擦汗補妝,如果問題不是很大,她會請求安小滿為準(zhǔn)新娘那凌亂的頭發(fā)再定個型。
阿料盡量不讓新人們喝水,一來為了加快拍攝進度,二來準(zhǔn)新娘上廁所極為麻煩。可即便如此,安小滿帶下來的十五瓶水很快??被喝光了。他拿起車鑰匙,起身去車?yán)镌侔嵝┧^來支援。
準(zhǔn)新娘看到安小滿朝車走去的身影,隔空喊道:“幫忙把我包里的扇子拿給我,包是黑色的?!?p> “好!”
安小滿裝好十瓶水后便在車后座找尋著準(zhǔn)新娘子的黑色包包。
為什么女人的包都是黑色的呢?
車后排有三個黑色的包,安小滿分不清哪個是準(zhǔn)新娘的,又不愿意多花時間、路程去問清楚。他隨機抓起一個包,里面沒有扇子,合上!第二個包,依舊沒有。安小滿正打算合上之際,無意中瞥見張開口的迷你小相冊,好奇心驅(qū)使,他拿起來。
一張張秦言素凈純白的側(cè)顏以及阿料和秦言的合照展現(xiàn)在安小滿面前。
安小滿沒想到,阿料也同他一樣,發(fā)現(xiàn)了秦言與眾不同的好。對呢,秦言的好,不光他喜歡,連同性都喜歡。
他由衷為秦言有阿料這個好閨蜜高興!
安小滿拿起第三個包里的竹骨紙面折扇,他咒罵早知道就從這個包開始了,也不至于讓自己在車?yán)餇F煮這么長時間。
“小滿,等等我!”
安小滿回頭看到秦言正提著兩個袋子朝他小跑而來。
他急忙朝她走去,拿著帽子與她交換袋子。交換的時候,安小滿的心臟隨著手指不經(jīng)意觸碰到秦言肌膚顫抖了下。
“哎呀,都快十月了,怎么還熱得要命?”秦言氣喘吁吁,打開折扇制造出風(fēng)來。
“秋老虎啊!我不用,你自己扇吧?!?p> “又熱又曬!”
“你怎么過來了?”
“阿料有個鏡頭到了,我給她送過來,又順便給你們帶點冰鎮(zhèn)水果?!?p> 說到阿料,秦言問她:“你和阿料的關(guān)系是不是很好?”
“還不錯啊,她人蠻直爽的,為什么這么問??!?p> “哦,我就好奇問一下。”
安小滿當(dāng)然不會讓她知道他偷看了阿料的隱私物件。
倆人離人群還有二百多米時,安小滿將手中的袋子和純凈水放在廁所對面長凳上,他讓秦言先去和小伙伴們會合,她手中的折扇需要交給新娘子。
秦言拿起裝著鏡頭和水果的袋子朝阿料她們走去。
突然間,一男一女追逐著從她面前經(jīng)過,秦言的耳邊仿佛飄過微弱的“救命”,又不是聽得很真切。她只當(dāng)情侶嬉笑打鬧,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男人一把抓住女人凌亂的頭發(fā),把她狠狠摔砸在地上。隨著女人腦袋碰地發(fā)出的“嘭~”,秦言手上的物件也應(yīng)聲落地。
男人用膝蓋抵住女人腹部,左手死死按住她掙扎的腦袋,他兇狠地瞪著女人,眼球都快要跳出來了。男人不停罵道:“你他媽跑啊,你他媽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掏出來殺了?!?p> 說罷,他從褲腰間丑出一把刀,在女人喉嚨處劃了下去。
“啊~~”
秦言分明看到女人噴濺出來的血液,她慢慢地失去了意識,癱瘓在地。
醫(yī)院手術(shù)室外,秦語淚如雨下地趴在安小滿懷里,她恐懼地微微抽搐著。安小滿不停撫摸秦語的后背緩解自己的緊張,他痛恨自己為什么要上廁所,為什么不先陪著她把東西送過去再上廁所?還有,為什么一路上和她說那么多話,如果不說話,倆人早點走過去了,就不會發(fā)生這么多事情?
安小滿想知道秦言的現(xiàn)況,又害怕醫(yī)生出來說些不好聽的話,他希望醫(yī)生就在里面好好救治秦言,直到她安全,保證她徹底安全了,再出來說話。
阿料站在他身旁,水分被蒸發(fā)完的淚痕依稀可辨。她怨恨自己為什么要讓她送鏡頭過來?沒有這個鏡頭,她難道會死嗎?如果秦言不送鏡頭過來,她就不會被嚇到心臟病發(fā)作,一切皆因她而起,如果她真有個好歹,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不,是最好下去陪她,不,秦言不會有事的,她那么可愛,那么溫柔的人這么可能會出事呢?
阿料的父母是虔誠的佛教徒,他們一直試圖讓阿料入佛,阿料每每都堅定表明她不信唯心論那一套。而此時,她面朝墻壁,不停回憶母親祈禱的經(jīng)語。可是她知道的太少了,嘴巴里只是不停地重復(fù)著“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p> 醫(yī)生很快便出來了,幾人一齊擔(dān)憂地看向他,卻不敢開口。
“沒事啊,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你們別太緊張,等會推到病房你們不要說太多,保持安靜哈?!?p> 安小滿的眼眶瞬間擠滿的淚水,他就知道,她會平安的。
他站在人群最后,只能通過縫隙看到她虛弱的面孔。秦言大概受了很大的刺激,即使已經(jīng)完全擺脫危險后,她依舊顫抖著聲音問秦語:“那女人是不是死了?”
“嗯?!?p> “那男的呢?抓起來了嗎?”
“他跳樓了?!?p> 秦言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她經(jīng)過我身邊的時候,朝我喊救命,姐,她朝我喊救命?!?p> 秦語坐在她身旁,摟抱著她,勸她別激動,心臟受不住的。
“我看著她被打趴在地上,那男人就拿了把刀殺了她。”
眾人受秦言情緒感染,忍不住唏噓落淚。
那個男人,不光殺了女人和自己,也把秦言折磨得遍體鱗傷。
秦父秦母打來電話臭罵了秦語一頓,秦語自知理虧,不敢多辯駁。
秦父考慮到幼女時不時發(fā)作的疾病、心理陰影和國內(nèi)醫(yī)療水平的有限,他們決定把秦言接到國外去養(yǎng)身體,放松心情。
對此決定,安小滿花了三天時間才調(diào)節(jié)好情緒和心態(tài),他終于在“沒有結(jié)果就不要相識”和“慶幸遇見”的矛盾中選擇了后者。
他又不是第一次再次一個人了。
秦言出國的前一日,“樣”工作室的全體小伙伴聚在一起為她踐行。
她端著橙汁,感謝大家這么多年對她的關(guān)照:“一直以來,受心臟病的影響,我不能正常的生活,運動,社交,戀愛。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不敢干。我把精力花在書本,繪畫上,試圖不讓自己受消極情緒的影響??墒前?,由于我資質(zhì)實在一般,連在自己最擅長的領(lǐng)域都一事無成。后來,我就遇到了你們,你們會照顧我的身體不讓我干很重的活,也會顧及我的孤獨,陪我說話聊天。之前你們說我不拿工作室的工資,過來玩玩就好了不用做事,其實我只是想做一些你們常干的活,這樣在和你們聊天時,不至于冷場沒話題。明天我就要去丹麥了,爸爸說要給我?guī)ト鸬渲委?,這一別,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見到大家,“秦言哽咽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我會盡快恢復(fù)好身體,早點回來看大家的。”
說完,她喝光了杯中的橙汁,大家也紛紛喝完手中的飲品酒水。
安小滿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淚眼婆娑,含著熱淚鼓勵她加油,爭取早日回來。他只是靜靜看著秦言,想把這個溫暖的女孩的模樣深深印在腦海里,他會等她回來,即使她二姐把他甩了(安小滿感覺快了,聽昊軒說,秦語最近和金皇一個新仔走得很近),他也會在工作室等她回來。
安小滿一夜未眠,他整晚都在搜索丹麥和瑞典這兩個國家的情況,他想了解得多一些,可是了解越多,他越發(fā)自卑,連和她做普通朋友都變得極不自信。
他整理了一份歐洲生活攻略,內(nèi)含歐洲人民的生活習(xí)慣,特色美食,語言行為禁忌等,他在早晨五點多把它發(fā)送給秦言。
“謝謝你,正好我用得上?!?p> “不用謝,祝你在歐洲開心快樂健康?!?p> “我會的,也希望小滿可以繼續(xù)陽光明媚,少些憂郁哦~~”
總是這樣,他的渾身疲憊總是可以被秦言輕易消散。
秦言收起手機,把秦語塞給她的《那些你不知道的歐洲生存紅綠燈》《跟著曉曉探歐洲》兩本書塞進背包。
秦言離開的一個星期后,一份跨洋大包裹快件被送到工作室。
這是秦言親自挑選給每位小伙伴的禮物,秦語的Byredo香水,阿料的Tromborg護膚品,大韓的琥珀......每個人的禮物各不相同,又相得益彰。
安小滿打開童話書的封面,讀著秦言親自寫的祝福:希望小滿的人生充滿童話,在溫馨的世界里一直快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