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生開口說道。
“有所耳聞,聽說這位女子名叫宋琴,非富貴,非隱武,只是尋常人家的女子?!?p> 少年微微皺眉。
“宋琴?倒確實是沒什么印象,不過尋常人家的女子怎么會找到竹音谷隱世的地界去呢?那一塊可不好走,高叢密布做足了壁障,若不是我叔帶著我直接踩著山體進去了,我都不知道那里頭還有個隱世的門派。”
秦長生解釋了一下說到。
“雖說是隱世的門派,但那也只是相對于你我這樣的江湖人來說的,平時的吃穿用度總歸還是要有個辦法來解決,他們在周遭城鎮(zhèn)或多或少都會有間自己的產(chǎn)業(yè)來賣質(zhì)量好的東西,同時也會在周遭城鎮(zhèn)采買生活所需的物品一類?!?p> “這位宋琴便是其中一位成衣鋪老板的女兒,本來該是竹音谷的人出門去采買,也不知是定做還是犯懶為何,那一次卻是讓老板送貨到竹音谷外,老板便讓自家女兒去送了這一趟。”
“宋琴就是這樣聽到了琴聲后才有了接下來的這些事,也算是天作巧合了吧?!?p> 少年一撇嘴搖了搖頭。
“古怪之事年年有,今年可真是特別多,也不知竹音谷那谷主知道因為一件衣裳就丟了一個高手會不會哭?!?p> 秦長生竊笑了一聲說道。
“別人創(chuàng)建這隱世的門派就是為了遠離喧囂,能有個安靜之所,怎會這點氣量都沒有呢?!?p> 少年癱靠在木桶邊緣,不停地用嘴往上吹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fā),顯得十分的無趣與悠閑。
“你說這些老前輩,要隱世還創(chuàng)立什么門派嘛,這不一堆老家伙天天往他們門口跑,要我說想隱世,就該找個寥無人煙的地方,搭個木屋,弄塊田地,種點糧食,自己自足,完全沒人知曉他們在什么地方才對?!?p> 秦長生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
“哪有你說的如此簡單呢,過去的朋友,親人,這都是割不斷的牽掛,更別說生活的方方面面還需要有錢來花銷,在這江湖之中,哪又有真正的隱世之說呢?!?p> “有求于你的上山下海也想找到你,想殺你的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你,人生一詞,錯綜復(fù)雜,絲絲纏繞?!?p> “真正的隱世也許該是在這嘈雜擾亂的環(huán)境中還能保持一顆逍遙之心的人吧,他們自在,從容,面對浪涌而至也能悄然一笑?!?p> 少年額的一聲長嘆一口氣。
“在理在理,感覺你這家伙比那修生養(yǎng)性的道士還要超然,兩個字,透徹?!?p> 兩人就這么隔著屏風(fēng)閑聊了許久,直到少年感覺身體已然恢復(fù)如初。
從木桶里出來,擦凈身體,換掉大褲衩,穿回一身做工時的粗布衣。
走出來后頭發(fā)還是濕的,不過此行的時候他就特意將一頭長發(fā)剪去了,短發(fā)應(yīng)該要不了多久就能自然風(fēng)干了。
少年盤坐在小桌前,自斟一碗茶水。
“你別說,這身短袖布衣穿起來還挺舒適,透氣又方便行動,怕是回去就穿不慣那些長袍了來。”
秦長生鄙夷了一聲說到。
“我可不信,你那件白袍我就沒見你換過,再說了長袖不順手你自己改改不就成了?!?p> 少年突然偷笑了一聲,隨后大笑了起來,笑的秦長生都有些迷茫了。
“我就知道你會上當,其實那件白袍我每年都換了一件,只是制式都是一樣的罷了?!?p> “都是我娘親手做的,說是到十八歲前的都準備好了?!?p> 秦長生難得的驚訝了一下,然后感慨了一聲。
“恍如隔世,唉,我就說你這衣服怎么這么怪,每年都能這么合身。”
少年也是傷感的嘆了一聲。
“是啊,恍如隔世...”
“也不知道我娘做這些衣服的時候在心里估摸了多久我長大的模樣...”
秦長生自然也明白少年此刻的傷感,寬慰了一聲。
“必然是絲絲入扣,寸寸入心。”
少年長嘆一口濁氣。
“大概吧,我娘做的款式都很舒服美觀,下過膝也不長,前后和側(cè)面都有開口還,想來是怕我穿著不舒服也容易妨礙行武,說著我都想念起我那身衣服來了?!?p> 秦長生也跟著微微嘆了口氣,他知道少年現(xiàn)在處于一個傷感還有些恍惚的狀態(tài),所以說的話都有些瑣碎,不過這樣粗常的聊聊也不錯,相當放松頭腦。
“放心,你那身衣服我收著還,等你辦完事回去的時候就還你?!?p> 少年點了點頭后安靜了許久,隨后忽然問到。
“你說我大概還需要多久才能正面對抗像林前輩這樣的高手?!?p> 秦長生仔細思考了會才開口。
“照你從小至今的這種速度來看,起碼還需要二十年才能堪堪為敵吧?!?p> 少年雖然有所預(yù)料,但也還是略感震驚,畢竟他一直都對自身實力挺有信心的。
“講真的唉,你可別蒙我喲,林前輩如今也不過好像三十多吧?!?p> 秦長生依然保留自身的看法。
“你在進步的同時林前輩也在進步,二十年已經(jīng)是很看好你的情況了?!?p> “我就單問你一個問題,今夜你被擊傷也算對此有了認知,你知道該如何防住林前輩的進攻嗎?”
少年被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時間還真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能抵抗那琴音的攻擊。
秦長生對此詳細的解釋到。
“林前輩的琴音,夾雜著的是他自身磅礴的氣勁,若是沒有這股氣勁,你堵上耳朵也就差不多了,可琴音不過是載體,真正可怕的便是這氣勁”
“這才是無形的殺招,你甚至都不一定能察覺到危險已經(jīng)悄然而至?!?p> 少年心里默默思考,確實如同秦長生所言,當時若是沒有面具的幫忙,他肯定無法及時做出反應(yīng)來應(yīng)對這可怕的琴音。
“那應(yīng)對之法為何?”
秦長生繼續(xù)說到。
“自然也是靠你自身的氣勁,你以為雪師傅,還有你爹囑咐你的朝霞飲氣只是為了修身養(yǎng)性嗎?”
少年不解的說到。
“我照做的時候確實是有察覺,可始終摸不到竅門,難道是要將氣勁引入體內(nèi)蘊藏起來嗎?”
秦長生解釋著說到。
“非也,雖人體竅穴是能儲藏一些氣勁,可總量來說只能是聊勝于無,這只是引子,是一個契機。”
“真正要你修煉的是如何能用這儲藏起來的一顆種子來調(diào)動更為龐大的力量。”
“就好比種子可能經(jīng)受一次風(fēng)雷便會枯萎,而若是一顆大樹卻能在風(fēng)雷之中安穩(wěn)如山一般?!?p> “怎么讓這顆種子發(fā)芽長成大樹,從而調(diào)動起更為龐大的力量才是你該學(xué)習(xí)的方向?!?p> “通往這個目標的方法有無數(shù)種可能,具體該如何做到只能靠你自己去悟了?!?p> 少年聽完之后只覺得一陣玄乎,雖然他也修行了氣勁,可總是覺得還是練槍,練輕功這些武學(xué)要來的更實在一些,于是他繼續(xù)問到。
“那你是如何讓這顆種子發(fā)芽的呢?”
秦長生很是耐心解釋,畢竟此事確實是玄之又玄。
“還記得我小時候體弱多病嗎?”
少年點了點頭后秦長生繼續(xù)說到。
“我爹為此便給我取名長生,同時用無數(shù)藥品吊著我這隨時可能斷氣的命,直到一位老道長說要教我朝霞飲氣的方法后我的身體才開始有所改觀?!?p> “為了強身健體,我爹和兄長也隨時督促我習(xí)武,直到有一日我望著夜晚的天空出神,恍惚間我似乎看見了一座天峰,一間道觀,還有一佛塔,于是我便出發(fā)去尋?!?p> “直到我尋到了這座天峰上的道觀后我才切實的感覺到氣勁的流轉(zhuǎn),對自身的掌控,我也就是在這時感覺到了種子開始發(fā)芽了?!?p> 少年黑著臉,聽完后很想打眼前之人一頓。
“你這不是在耍我嘛,合著你自己也搞不清是怎么讓種子發(fā)芽的,這還跟我在這巴拉巴拉的講一大堆玄乎的東西。”
秦長生繼續(xù)耐心的說到,因為此事確實是極為玄乎的感覺,可能真的只能靠機緣和悟性了。
“天地機緣也是感悟中極其重要的一部分,因為你不論如何也要有那個基礎(chǔ)才行,習(xí)武,飲氣,不可懈怠,我覺得關(guān)鍵之處就是在于你對自身力量的掌控和對氣勁運轉(zhuǎn)的感悟?!?p> “習(xí)武與氣勁并不沖突,不過你若是武學(xué)達到了巔峰入境同樣也能有辦法對抗得了林前輩來。”
少年不語,仔細思考著秦長生所說的一切,平日里他雖然也常使用氣勁,可大多只是簡單的嘗試罷了,就好比那通過點穴灌注自身氣勁,然后在合適的時機爆發(fā)控敵的手段,說到底他也只是將其當作了武學(xué)的附庸,好讓招式有更好的效果。
不知不覺間越想越亂,少年只覺得心緒煩躁不已。
雪城主能做到依靠自身強改周遭大勢,秦長生也能做到靠自身氣勁讓自己萬法不侵,云櫻更是能完美控制自身每一寸的力量,以至于少年與之對練的時候都不會感到無法戰(zhàn)勝的可能,可他對于氣勁這一說法卻還處于模模糊糊的狀態(tài)。
秦長生見少年陷入了混亂的思索之中也是皺眉了起來,如此狀態(tài)在于少年遭受重創(chuàng)后迫切想要變強的心,可多思無益,在混亂中思索只會讓他更加迷茫。
于是他一拍小桌將少年從沉默中驚醒,隨后開口說到。
“跟我來,對打一場你也許會有所領(lǐng)悟?!?p> 少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就跟著秦長生走出了小院,此值深夜,兩人一路沿屋頂而行,尋了一處小山頂,上頭還算平整寬廣。
兩人對立于十丈開外,夜色深沉,不知今夜的明月星辰會不會見到又一顆璀璨的種子開始發(fā)芽長成蒼天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