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若干年以后,我從床上醒來。睡在我旁邊的我的愛人問我夢見了什么,我對她說,我夢見了我的一個所愛的人,她是個十分美好的女孩,一顰一笑皆勾我心弦,不知何時,我才敢定論,我確實是愛上她了。
她問:“她是誰?”
我回答:“或許是你?!?p> “或許?”她顰眉,注視著我,如白玉的胸脯有節(jié)奏地起伏。
我搖頭,只是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世界。
“我的愛人,你能否為我講述你的故事?”她抱住我,外面昏暗的天空分不清是夜晚還是清晨。
“我有三個故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聽一聽呢?”我輕輕點她的鼻尖,看著她的嘴唇,我有一股想要親上去的沖動。她輕輕地拉上被子,將自己露出的肩膀蓋上,理了理青絲,露出勾人心思的脖子。
我摟住她,說出了第一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叫做悄然的愛意。
在羅蘭王國,有一位富家小姐,她和其他的少女不同,她不只是長得閉月羞花,更是勾人心脾。她若是出現(xiàn),就連金色的黃昏都黯然失色,她的歌聲好似最后的綸音,她的語言就像是伊甸園的那一只蛇一般的極具迷惑,她的眼睛就連星空都愿意住進去。毫不意外地這位小姐,得到了羅蘭王國的王子的愛意。
那是個連月亮都明亮的夜晚,晚歸的王子在森林聆聽知更鳥的歌聲,他尋找著森林的聲音,各種奇妙的聲音聽得他如癡如醉,他抬頭看著星空,遙遠的星座發(fā)著光,漸漸地,他走到一個美麗的花園之中。
忽然之間,他發(fā)現(xiàn)森林的聲音一下子就小了下去,明亮的月光忽然的暗淡了下去,他詢問這是為何?
森林的沉默給了他最好的答案,向來學(xué)習(xí)音律的他忽然聽見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美妙歌聲,就連海里的塞壬都自愧不如。
微風(fēng)吹拂于他的雙眼,將他的眼中陰云掃去,他見到潺潺的溪流旁邊一個少女,月光只照耀于他,動人的眼眸之中住著連知曉天文的他都沒見過的星空,睫毛更是為這雙眼眸增加了朦朧的美感。
他看得忘記了時間,那少女只是看著星空,哼著歌曲,芊芊玉足浸在水中,魚兒在她腳邊安詳?shù)赜蝿印>瓦B螢火蟲都停留在她的發(fā)絲之上,成為她的頭飾。
直到少女離開,他也呆在原地,幾乎都忘記了呼吸,遙遠的夜空傳來仆人的呼喚才將他帶回現(xiàn)世。
回去之后,他便翻閱典籍,尋找能夠形容那位少女的詩句,可他沒找到。
再回到少女這里,少女是沒有憂慮的,她如同神明一般,愛著世人。然而這位少女心中有一絲絲的小秘密,她那一夜在小溪邊上散心時,看見了一位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他似乎能夠與所有的生命和非生命交流一樣,是風(fēng)將他帶到她的身邊的,或許他沒有其他男人那般的英俊,也沒有古希臘雕塑那般的美感,但是總有一股讓人琢磨不透的絲線纏繞著她,讓她想要再見見他。
少女穿著長裙,在花園中作畫,她想要畫出男子,但是總有一股朦朧的感覺,好似是樹葉擋住了他的臉龐,她后悔當(dāng)時沒能多留一會兒……
時間如此過去,偌大的羅蘭王國中,兩位年輕的生命掛念著對方,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少女彈奏著箜篌,一個隨父從商的少年闖進了這里,這位少年有著世間所有男性都有的優(yōu)點與美貌,當(dāng)然是和那位王子無法相比較的,兩者不在同一方向。
少年聽著優(yōu)美的箜篌,忍不住地輕哼歌曲,他在母親的懷中聽過這曲子。
少年堂皇地闖進少女的世界,少女的歌聲停止了。
少女看著眼前的少年,起身輕輕敬禮,問道:“請問?您有何貴干?”
少年連忙回禮,回答:“十分抱歉,闖進此地,我立刻退去,請你繼續(xù)彈奏這曲子?!闭f罷,少年便轉(zhuǎn)身離去,少年見過世間的美麗,這位少女明顯是集大成者,他自愧不如。走在花園之中,他感嘆,這般美麗的少女,或許只有這國家的王子才能般配,不!就連王子也黯然失色吧!
他本以為如此便結(jié)束了緣分,殊不知,夜間的晚宴,少女坐在了他的對面。少年并沒有多少的拘束,他的父親教導(dǎo)過他許多,他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游刃有余。
“你和這位小姐去交談罷?!蓖硌缃Y(jié)束后,父親對他說道:“我和他的父親有許多事情需要交談,你去和他的女兒說說話吧,這是你身為公子該有的禮數(shù)。”
他點頭,對父親敬禮后,便退了下去,在一個客廳,少女旁邊的仆人早已經(jīng)泡好了上好的紅茶,少女含笑地看著他,說:“公子,坐下來我們談?wù)勗捔T。”
他坐在少女的對面,此時的他,滿眼便全是她了。
那一夜,少年的父親與少女的父親交談了一夜,少年與少女也交談了一夜,從音律到詩歌,從哲學(xué)到政治。
少年搬到了羅蘭王國,他也開始追隨少女的腳步。
此刻他的心中便只有這一輪明月了。他甘心為她付出一切。
少年也變得苦惱起來,他不敢表露自己的愛意,怕少女疏遠他,他只能將自己的所有奉獻給她,就算是這樣,他也覺得不夠。
因為在他眼里,她就是整個世界。
少女也逐漸地將那晚所見到的男人埋到了心底,繼續(xù)自己的生活。
月亮有了一個映襯她的星星,她不知,但卻能感覺到。
所有的男人都對她表達過愛意,而這個她所不知道的愛意最為濃烈,最為單純,最為溫柔,連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少年在月下念到:“我將于茫茫人海中尋找我唯一之靈魂伴侶,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少年對她猛烈的愛意連他自己都不曾發(fā)覺。
若是這樣生活,便是好的。
不是嗎?
在許多年后,少年和少女一起長大,羅蘭王國也在少年父親的入駐下,更加繁榮。
老國王六十歲那年,為了慶祝羅蘭王國的勝強,舉國同慶,舉行了盛大的舞會,所有的人都會參加。
少女著一身白裙,舞會的所有女人都黯然失色;少年著華麗的禮服,所有的年輕女性都為之心動。
在舞會的中期,一直忙于工作的王子也被老國王叫回去參加,王子穿著白銀的輕甲(其實是來不及更換)就如此地闖進了舞會。
當(dāng)王子出現(xiàn)在臺階之上時,少年正牽著少女起舞,少女忽地看見埋藏在心底的,曾經(jīng)為之心顫的王子,呼吸之間,向來沒有出錯的她也錯了舞步。
王子掃視全場,然而眼中只有她一人。
他就站在那里,樂曲還在繼續(xù),少女正在舞蹈,他就呆呆地看著。
少年察覺到了一絲不安,但依舊進行著舞步。
那一場舞會,少女終于見到了他,心中的歡喜似乎要溢出來了。
事后的少女,走在長廊之中,腳步逐漸輕盈,她的歡喜早已溢出。
而少年則苦惱不堪。他早已察覺到了……
他來到小姐常來的溪流,螢火蟲自然而然地圍繞著他,他輕嘆:“我的世界似乎將要離我遠去,我的愛意她是察覺到了還是忽視掉了?”他似乎要流淚,但只是輕嘆:“罷了,若你愛他,便去追求他便是,我只要你幸福便好。”
此時的少女并不知道這一切,但她卻能感到空氣中的傷心。
“風(fēng)啊,是何人在悲傷呢?又為何而悲傷?”少女看著遠處,穿過高樓的微風(fēng)似乎在回應(yīng)她,又似乎沒有回應(yīng)她,只是仿佛輕語一般吹過。
“他……”
第二日,王國的仆人上門提親了。
少年再也忍不住淚水,獨自一人將所有的淚水咽進肚中,就算如此,他眼角依舊流下一滴珍珠一般的淚水。
“請問?公子在嗎?”少女的輕聲打斷了少年的思緒,少年擦去眼角淚痕,就算是傷心,也不能讓她見到自己失態(tài)的模樣。
“親愛的小姐,我一直在的?!?p> 小姐做到少年對面,仆人跟在身后,少女對他說:“王子前來提親了?!鄙倌陱娙套旖堑某榇ぃ皇钦f到:“哦?恭喜?!?p> 少女垂下眼眸,說:“我感到有一份猛烈的愛意包圍著我,但不是王子?!?p> “那是誰?”少年依然忘記了所有禮數(shù),唐突的說著。
少女搖頭,說:“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你比我更加聰慧,請你告訴我該怎么做?”
少年長噓一口氣,說:“去追求自己的愛吧!”
少女說:“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那猛烈的愛意傳來的憂傷讓我難以忘卻,而我的父親覺得王子將會是我的丈夫。我沒有辦法選擇……”
“我也不知道?!鄙倌険u頭,起身走到書柜前,說:“我博古閱今,我卻不知道如何回答你,我向來是愚笨的?!?p> “你似乎在苦惱什么?”少女看著少年。
少年搖搖頭,說:“沒有,我沒有什么苦惱。”少年的情緒快要溢出,在崩潰的邊緣,他咬著自己的嘴唇,背對著他深愛的人,說:“我需要幫助我的父親處理事務(wù),過幾日我便會邀你與我彈奏曲子,像之前一樣。”
“好的?!鄙倥浪行氖拢以谧屗?,于是她便起身敬禮后便走去。
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崩潰的情緒讓他無法思考。
那晚,他又來到了溪邊,看著溪流中的自己,說:“我的世界確實要離我而去了,我那猛烈的愛意她是察覺到的,我不知道我有多愛她,然而我需要她幸福!”逐漸地,淚水止不住地便滴落在溪流之中,隨著溪流流向遠方?!罢l知我知你,我知你之深……”
不遠處,若是平常他定能察覺到的,可此時他被悲傷蒙蔽了所有,那位他深愛的少女正站在遠處,聽見了他所說的一切,少女不知該如何是好,向來會安慰他人的他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默默地轉(zhuǎn)身離開了這悲傷的地方……
回去之后,少女大病不起。
少年心中焦急萬分,而王子也是如此,兩人同時去探望了小姐。
在小姐的閨房之外,兩人四目相對,相視無語。
他們相互禮讓著對方,最后卻都沒有進去。
可憐的少女喲!一邊是心中所念之人,一邊是長久陪伴之人。
少年對王子說道:“小姐知道了我的愛意,而小姐心動之人是你。她難以做出抉擇?!?p> 王子點頭,說道:“我也深愛著她,若是她愿意,我愿意將王國奉獻于她,甚至愿意為她成為暴君,愿意為她將世界攻打下來……”
公子很清楚,這位王子以后將會是一位難得的明君,他甚至可以將世界統(tǒng)一……
“小姐難以抉擇,而我們作為愛她的人,我們做出抉擇吧?!惫有闹幸讶幌露Q心了,而此刻向來聰慧的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安地看著他,問道:“真的要這樣嗎?難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公子回答:“這就是最好的辦法,我們來決斗吧!勝利的人將會被她所選擇,而失敗之人將會離開她(他)的世界?!?p> 王子本想拒絕,但是看著他決意的眼神,便點頭了。
“那就三日之后吧……”
“好?!?p> 第二日,公子帶著樂器去了小姐的閨房,對她說:“我答應(yīng)你的,你重病在床,我將為你獨奏。”他彈起了那首曲子,那首他在母親懷里聽見的曲子,那首讓他第一次闖進她的世界的曲子。
這期間,無人說話。
傍晚,王子也來到了她的窗前,對她說:“我為你帶來了一首歌曲?!蓖踝記]說什么,便哼起了歌曲,那一首第一次讓他見到對方的歌曲,渾厚的聲線仿佛森林的低語,仿佛世界的輕言,時間也為此停留。
第三日,便到了決斗的日子,雙方準備好了鈍劍與重甲,而公子說道:“作為禮數(shù),我將與你交換武器與盔甲?!?p> 王子有點不知所措,本想拒絕,但是面對公子的眼神,也只好點頭,與他交換了武器與盔甲。
王子為了能夠讓他勝利,為自己準備的是就算是鈍劍也能輕易穿透的盔甲:
公子為了能夠讓他勝利,為自己準備的是一把利劍,他早已決定互相交換武器與盔甲了。那利劍能夠刺穿盔甲,這樣他便能勝利。
決斗開始了,雙方都拿出來自己所有的本領(lǐng),在三炷香的時間中,兩人膠持許久,不相上下,那決斗從午后打到傍晚,兩人實力相差無幾……
在太陽即將落下之時,公子找到了王子的破綻,舉起劍便沖上去佯攻,將自己身體沖向王子的利劍。
王子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不好處理,他知道這是最后一次進攻了,然而在公子的利劍即將刺到王子的瞬間,公子卻劍鋒一偏,只讓王子的利劍刺穿他的身體。
決斗結(jié)束了。
輸?shù)舻娜藢⒂肋h地離開他的世界了。
王子此時才知道,原來公子為他準備的是一把利劍,他開始憎恨自己,為何不老老實實地準備厚甲。
“御醫(yī)!”王子扔下利劍,抱住倒在血泊中的公子,對四周大聲叫道。
“沒用的,我為那把利劍涂了劇毒?!惫友壑械墓庠谙?,只是笑著看著周圍的一切,在彌留之際,他看著王子,說: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這或許是我的私心,但是我必須任性這一次!”
“請你說吧,我一定會滿足你的?!蓖踝又?,他失去的不只是一個情敵,更是一個相見恨晚的知己!
“請你一定要愛她,她是嬌貴的‘公主’,她是皎潔的明月……她……請你帶著我那一份猛烈的愛意好好地愛著她,永遠的愛著她……”說罷,所有的光在公子眼中消失,他永遠的離開了他的世界。
他帶著他的世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