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去天藍色！
埃爾達爾博物館。
一位戴著牛仔帽身材高大健壯的男人邁著自信的步伐走向那名不副實的超古代遺跡，男人的打扮像一個牛仔，走起路來褲子和靴子上的裝飾品互相碰撞咔嚓作響，他大約三十歲左右，長著一圈很有男性成熟魅力的絡腮胡，褐色的頭發(fā)稍顯干枯。
“呼——”
“是自由和狂野的氣息！”
不等主人邀請，牛仔模樣的男人自顧自地鉆進了那逼仄的入口進入那倒四面體建筑的內(nèi)部。
那位頭發(fā)遮住面貌長到腳踝的‘野人’先生剛好在第十層臺階的側面刻蝕著自然的語言，他雖然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不太禮貌的游客，但是他還是感到不舒服。
“holla amigo！鄙人白額高腳，我的朋友！請問你在做些什么？”牛仔男人脫帽向他致禮。
這樣的情景對他來說并不少見，野人也沒太注意，他之所以待在這里是因為在幾年前，他在這里察覺到了一種東西微妙的痕跡，那一種事物讓他感到非常舒適，為此，野人花費了不少功夫撰寫了大量文章論證此處土地的特殊之處，而埃爾達爾博物館方最終不知是被他的毅力所打動還是何種原因，批準他留在此處，并劃出一片區(qū)域用來做觀光地址，野人也理所應當?shù)某蔀榱诉@里的管理員。
“你走吧，這里不是超古代遺跡，是我自己修建的建筑，我不喜歡被人打擾?！?p> 白額高腳灑脫一笑，“噢！當然！看來您是一位有故事的人，有故事的人會表現(xiàn)得很高冷，就像您一樣，那么請問白額高腳能有榮幸知道您的名諱嗎？”
“史瓦羅?！迸_階上的‘野人’回道。
白額高腳俯下身，姿態(tài)放得很低，“噢~尊敬的小燕子先生，您是一位有故事的人，好故事當配好酒，我這里剛好就有一壺好酒，不知我這壺酒能不能配得上您的故事，這是一壺名為‘盛夢’的好酒……”
白額高腳解除魔能的封鎖限制，讓它的氣息毫不保留地展現(xiàn)出來。
它的存在一出現(xiàn)，史瓦羅如同渴血的僵尸一般從高高的臺階瞬移到白額高腳的眼前，他的身軀無意識地顫抖，呼吸也變得異常急促，目光死死地鎖定著白額高腳手中那一枚純白色珍珠樣的物品。
“這！——這哪來的？！快！快告訴我！”
白額高腳握住手掌，笑道：“看來史瓦羅先生很喜歡我這一壺酒呢，那么我們可以結伴旅行，在旅途中分享故事。”
……
摩爾北區(qū)，生活區(qū)。
艾沫冬鑰不在意嬸嬸一家人驚訝的目光，自顧自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
她哼著自創(chuàng)旋律的輕快小曲，神情異常的輕快，就像平時一樣，從她臉上完全看不出來一個將死之人會出現(xiàn)的頹喪。
“小艾……你，這是要干嘛？”嬸嬸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剛從危急病房里回到家卻又立馬開始收拾行李的艾沫冬鑰。
“這不是很明顯嗎？出門去玩兒啊，剛剛我可拿到了好大好大一筆治療經(jīng)費呢?！卑€笑著回答，手上的動作沒停。
“可是你已經(jīng)……你為什么不接受治療呢？叔叔嬸嬸都會全力支持你的?！?p> 藍鵲之風依然和母親唱反調(diào)：“我支持你，表姐，就算生命短暫，那也應當如同最后綻放的煙火一樣絢爛?！?p> “謝謝你小藍鵲~”
艾沫冬鑰看向嬸嬸，微笑著回答道：“一周就得做一次那種讓我癱瘓在病床上的手術，一點也不好玩。”
嬸嬸皺著眉頭，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那你就一點也不考慮叔叔嬸嬸和表妹一家人的感受嗎？我們是一家人?。∧闼懒宋覀冊撚卸嚯y受?！?p> 艾沫冬鑰淺淺一笑，鼓著腮回道：“可是和我有什么關系??？你們難受你們的，我舒服我的，你們要怎樣關我什么事？”
這一番話讓嬸嬸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艾沫冬鑰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只有在這生死的大恐怖面前，她才展示出來自己真實的模樣？
談話間，艾沫冬鑰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李，主要是一些衣服之類，萬一到時候會面臨著氣候的變化就不好辦了，至于其他生活必需品就不需要擔心，她可以直接就近采購。
艾沫冬鑰眼睛笑出一抹月牙，“那么，小藍鵲再見了，待我向叔叔問好，還有嬸嬸，以后不用準備我的晚飯了?！?p> 嬸嬸有些恍惚，至少在此刻，她的悲傷不全是裝出來的。
“表姐！——我，我要和你一起！”藍鵲之風眼眶泛紅，在臨別之際緊緊抓住了艾沫冬鑰的手。
艾沫冬鑰難得神情嚴肅地搖了搖頭，輕聲對表妹敲下一記重錘：“你進入不了我的世界。”
……
艾沫冬鑰坐上了通往天藍色的飛行艙，這是最貴但是最快的公共交通方式，因此選擇此方式的乘客并不多。昭陽面積廣袤，三大片區(qū)的任意一個面積基本都是數(shù)倍于其他小國，艾沫冬鑰居住在摩爾北區(qū)，她的目的地是天藍色，而摩爾與天藍色之間還隔了一個蜜獾，因此，她選擇了最快的交通方式，飛行艙。
飛行艙沒有司機，一架飛行艙荷載一人，乘客只需要通過芯片輸入目的地即可。
三大片區(qū)之間的主要高空要道鋪設了三十萬零兩千條飛行艙道，艙道內(nèi)灌滿了特殊的魔能介質(zhì)，在與特制飛行艙的配合下，速度完全啟動后可以到達一百馬赫，也就是秒速34千米，盡管如此，此次旅程依然花費了13小時，計算上啟動的加速和末尾的減速時間，飛行艙的均速在秒速32千米，摩爾區(qū)和天藍色相隔接近一百六十萬千米，這差不多是蜜獾的寬度，而三大區(qū)長度是寬度的三倍，也就是四百八十萬千米，這是非?？鋸埖囊粋€數(shù)據(jù)，然而三大區(qū)的占地面積也只不過是昭陽總面積的40%。
艾沫冬鑰在飛行艙里很舒適地睡了一覺，出發(fā)時是黃昏，到達天藍色時剛好可以看見旭日。
“躍過這條引流溝，我就真正進入天藍色農(nóng)場了，我已經(jīng)感受到里面的寒氣了。”
引流河的貨船徑流量十分夸張，因此引流河沒有橫向的渡口，引流河內(nèi)徑較小處部分被昭陽人稱作引流溝，跨河橋一般就修建在引流溝處，除了貨船外，三大生產(chǎn)區(qū)向本區(qū)外部的生活區(qū)進行人口流通基本就靠引流溝上的大橋，這樣的大橋在多處引流溝廣泛分布。
通過芯片進行信息檢索，艾沫冬鑰來到了距離最近的引流溝，雖然同樣的次主干道，但這條引流溝的寬度依然有五十余千米，這么遠走過去當然是不明智的，何況還提著近一百斤的行李，艾沫冬鑰選擇搭上觀光載具，這種反復往返的觀光載具速度不快，適合喜歡看風景的人乘坐。
“就像是置身海洋一樣?！卑€把玩著手上的針管說道。
女孩打開窗，嗅著清新的水汽，觀光載具的座位很高，因此上面的乘客是看不見大橋的護欄的，對于有恐高癥的人來說，向下俯視，身邊全是一望無際翻涌的波浪，這種情景足以讓人腿軟，但對于昭陽人來說，這些東西都是家常便飯，引流溝上的觀光載具溫和得不行，飛行艙可比這個刺激多了，特別是那種突破音障的獨特的感覺，讓很多人都欲罷不能。
找準左手上的靜脈，艾沫冬鑰拿著針管穩(wěn)穩(wěn)地注射了進去。
她靜靜感受著抑制劑通過血液循環(huán)遍布她全身的感覺，怎么說呢，雖然說這抑制劑是來抑制艾沫冬鑰的痛苦的，但事實上有點奇怪，由于艾沫冬鑰的疼痛閾值出奇的高，以至于她注射完抑制劑后不僅感受到魔能充沛，還會伴有一種比較強烈的舒暢和愉悅感，潛意識里面她甚至想再來一針抑制劑。
當然，她不會這么做，過量使用抑制劑只會加速自己的死亡，她本來時間就不多了，她也不會為了這種低級虛假無趣的愉悅感而耗費生命。
離開鵝嶺湖之前，地西泮為艾沫冬鑰的芯片導入了一套新的計算程序，這套程序可以通過艾沫冬鑰的身體信息合理推測出艾沫冬鑰的期望壽命，而現(xiàn)在，她看到的壽命是59天。
“還挺多的，不是嗎？”艾沫冬鑰輕笑著自言自語。
艾沫冬鑰繼續(xù)閉眼通過芯片檢索自己的目的地，最終她找定了一家名為‘末日啟示’的占地面積巨大的建筑物群，通過上面的信息介紹，艾沫冬鑰了解到那是一家農(nóng)場，有著六十余年不算悠久的歷史，其生產(chǎn)產(chǎn)出占天藍色基地的0.39%，不算大不算小，中規(guī)中矩的樣子，艾沫冬鑰也通過芯片直接聯(lián)系到了末日啟示的片區(qū)負責人并向他表達了自己有去那里工作的意愿，對方當然欣然接受，他們都希望自己管理的片區(qū)能夠創(chuàng)造更大的產(chǎn)出，而人本身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
解決了自己最后的歸宿問題，艾沫冬鑰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之前和巴綾的一些對話，巴綾老師問自己要干什么，自己的回答便是來天藍色種地，巴綾老師認為自己是為了避免和摩爾區(qū)的熟人接觸，于是打算去一個偏遠的地方尋求躲避，可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只有艾沫冬鑰知道。
“當然是因為天藍色這個名字比摩爾和蜜獾好聽。”艾沫冬鑰笑出了聲。
思緒翻飛之際，觀光載具傳來了下車提示。
身下的汪洋已經(jīng)消失不見，艾沫冬鑰揉了揉有些朦朧的睡眼。
眼前是一片稀薄的白霧，在白霧的背后，是一望無際震撼人心的平原。
“呼……這感覺依然很棒，和摩爾區(qū)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呢。”這不是艾沫冬鑰第一次來到生產(chǎn)區(qū)，曾經(jīng)學校組織生產(chǎn)活動時她就去過幾次摩爾區(qū)的生產(chǎn)區(qū)，在那里可以體驗到和生活區(qū)完全不一樣的體驗，最大的區(qū)別便是遼闊，一百個人擠在三百平方米的面積和一個人處在數(shù)十平方公里的感覺自然是截然不同，艾沫冬鑰喜歡這種感覺。
邁著輕快的步伐，撫摸著路旁農(nóng)田里作物上凝聚的露水，艾沫冬鑰找到了主干道，如果不利用芯片導航，憑借直覺走的話，大概率只會是在一片片光怪陸離的農(nóng)田里兜圈子。
有交通干道的地方自然是會有載具，調(diào)用了一些末日啟示農(nóng)場授予的權限，艾沫冬鑰啟動了一輛叉車，設置好目的地后，載具自動載著艾沫冬鑰前往末日啟示，她則可以專心欣賞這大好風景，人應該是群居動物，可艾沫冬鑰卻格外享受這種與人隔絕的獨處氛圍。
這些想法劃過她腦海時，她自嘲般笑了，因為人是不可能獨處的，不管有沒有意識到，你都在各種方面和人類產(chǎn)生了鏈接，艾沫冬鑰也許是不在乎這些，只要有趣不就可以了？
女孩雙手抱頭躺平，耳邊傳來陣陣蟲鳴，在困意的侵襲下女孩慢慢閉上眼，腦海里自動開始劃過這么一段話。
‘這是我第一百六十八次也是最后一次給你寫信，我這次寫信沒有使用任何紙和筆，只是用生物電，靈光一閃，為什么是最后一次？因為我要死了，回顧我第一次給你寫信的時候，那是在我父親車禍去世的第七天，哈哈，就像是上一個瞬間一樣。人是會變的，沒有人會第二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同樣的，每一個在下一秒就已經(jīng)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回想我給你寫的這么多信，我樸實地感受到一種愚蠢，過去的我，包括現(xiàn)在正在編輯信件信息的艾沫冬鑰是愚蠢的，但我并不討厭愚蠢的艾沫冬鑰，這是她的一種自保行為，現(xiàn)實的支柱崩塌，于是她便在虛妄之中尋找自己的定位以穩(wěn)定自身，但現(xiàn)在不必了，死亡逼近了，逼近了艾沫冬鑰，所有的支柱都將塌毀！我也逐漸意識到了一些東西，那是一些不可明說超越概念的說明，如果我能有時間的話，也許可以以此為原理寫一部出彩的哲系科幻小說，保證可以包攬昭陽任何領域的獎項！
當然了，如果沒寫出來那也是很正常的，人類是有極限的，那種詭異至極妙到毫顛的說明即使在腦海中也是一種模糊的概念，更別說還有什么能夠承載它的文字了?！?p> 艾沫冬鑰突然睜開了眼打了個冷戰(zhàn)，她找了一件風衣穿上，剛才似乎做了一個長夢，身體也莫名其妙輕快了很多，似乎是丟掉了一坨若有若無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