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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刀

七.含情一笑斷黃粱

明月刀 野貓的桔子 5121 2022-10-04 07:54:45

  南宮偌當(dāng)下展開輕身功夫,傾刻之間便奔出黃山。華山的輕功甚是了得,奔如電掣,南宮偌直直奔到昌江之邊,此水是鄱陽湖流出的一條河流,昌江邊雖無馬市,卻亦有幾個(gè)馬販子,當(dāng)下南宮偌買了匹馬,便不停息地向北方馳去。

  時(shí)過數(shù)旬,已是八月。這一日人困馬乏,來到滄州,滄州地界不甚富裕,南宮偌一想起杭州,大覺不如,微一嘆息,又想起了韓笑,“不知道笑笑在哪里?怎么樣了?”,他心里想著,同時(shí)腦里又現(xiàn)出了韓笑的模樣,心里又喜又痛。

  南宮偌尋了家客棧歇腳。正自吃飯忽聽得桌邊幾個(gè)客人談著話,側(cè)頭看去,一位藍(lán)衫客人說道:“哥兒幾個(gè),那兒的事可聽過么?”,另外幾個(gè)客人都搖了搖頭,藍(lán)衫客人接著說道:“月前,朝廷下來的薊遼總督洪承疇大人在寧遠(yuǎn)誓師,率八總兵,十三萬大軍,嘿!他……”,話未說完,一客人打斷了他:“誒?你倒說說哪八總兵???”,那藍(lán)衫客人道:“這還用問?王樸,楊國柱,唐海川,白廣恩,曹變蛟,馬科,王廷臣,吳三桂八位總兵大人唄!他們二十八到了錦州城南乳峰山,第二天洪大人就派楊國柱去打西石門……唉!哪知道楊大人他中箭死了呢,唉!”,眾客聽了,都紛紛嘆氣,一客人說道:“我先前聽說五岳劍派的義士們也去了?”,藍(lán)衫客人說道:“是的,但韃子里也有好手,想來他們也傷的不輕??!”……

  南宮偌聽了這話,心中登時(shí)一驚,想到:“對啊,師父他們想來必有麻煩,消息傳的慢,我不能再遲了!”,當(dāng)即放下飯錢,出了門,飛身上馬,急急馳去。眾客眼看這人明明天色已黑,卻反而離去,一時(shí)覺得奇怪,卻也沒說什么。

  南宮偌沿途打聽,向錦州快馬數(shù)日,將近一旬,趕至錦州地界,只見到處斷井頹垣,鴉聲漫天。

  入了錦州城,見到各方營帳,下了馬,朝青旗之處走去。

  帳內(nèi),兩人正在商議。一青袍青帽者與一將軍,正是云近天與唐海川。

  唐海川道:“云掌門如何處置?事已至此!”

  云近天心想:“哼,你倒怪起我來,要說有錯,咱倆個(gè)誰也別說誰?”,說道:“唐將軍,韃子逼得這般緊,我們這里四派掌門和頭領(lǐng)都搭了命了,難道是我們不盡力么?”

  唐海川冷笑道:“那你是在說洪總督的不是了?”

  云近天道:“不敢”

  唐海川道:“現(xiàn)在兩軍在乳峰山膠著,但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我們挺不了多久啦,聽說皇太極還要增兵……呵呵”

  云近天道:“那便不干云某的事了”

  唐海川呵呵笑道:“不干你事,那想必明月刀總干你的事了吧?”

  云近天心中一觸,怒道:“唐……將軍不可胡說!”

  唐海川道:“聽說清人得了明月刀,云掌門沒有興趣看看?”,說罷,轉(zhuǎn)身就走。

  云近天一愣,看著他走去。唐海川一出帳來,南宮偌忙閃避在一株大樹后邊,這一動,那明月刀被日光反射出了金光來,唐海川急看向旁邊,見是一少年,有些疑惑,他只知云近天的大弟子南宮偌不知因什么緣故走散了,對于南宮偌的相貌卻是渾然不知,當(dāng)下看到他腰中別了把刀,很是詫異,站住腳步,直看著他。卻聽“啪”的一聲,南宮偌肩上給人一拍,頓時(shí)覺得那手很是纖嫩,“平山,找到你啦”,南宮偌猛一轉(zhuǎn)頭,兩人四目相對,都各自叫出聲來,原來正是云曉瑞,云曉瑞一見南宮偌,瞪大了眼睛,叫道:“大師哥!”,撲了上去,南宮偌也已數(shù)月不見這小師妹,撫著她的頭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兩人相擁著,好一會兒,云曉瑞說道:“大師哥,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的?爹爹媽媽也一直記掛著你,你見過了爹爹沒有?”,南宮偌正要說話,忽聽得一人走出,道:“曉瑞!”,南宮偌看去,那人也正抬起頭看向自己,卻正是陸平山,陸平山見了自己頗為大驚,說道:“師……師哥?”,南宮偌固不知他先前中了迷藥是陸平山所為,向陸平山笑著說道:“陸師弟也好?”

  “什么人啊~”,只見帳里云近天走了出來,一眼便看到了南宮偌,喜道:“偌兒!你,你,是偌兒么?”,急忙走了過去,南宮偌向云近天跪下作禮,“師父,徒兒沒能助你們抗擊韃子,真是不該!”,云近天說道:“不妨事,不妨事,回來便好”,將他扶起,卻忽然眼里被金光閃了一下,急向金光處看去——卻是南宮偌腰間配的一把刀,云近天指著刀說道:“偌兒,這是你,你換兵刃了是嗎?”,南宮偌正欲說出明月刀來,登時(shí)轉(zhuǎn)念想起:“黃石前輩讓我妥善安置此刀,這雖是我?guī)煾?,卻還是不讓他知曉為好”,說道:“師父,這是徒兒數(shù)月前在杭州買來玩賞的,不是我兵刃”,云近天看他神情飄忽,說道:“拿過來,我看看”,南宮偌一時(shí)遲疑,卻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遞了出去。云近天接過刀來,見了刀鞘上一顆珠子,不時(shí)閃光,心下大感詫異,抽出刀來,只見刀刃通體平滑烏黑不同于一般,南宮偌心里砰砰亂跳,生怕被師父發(fā)覺,這時(shí),唐海川忽然叫道:“這就是明月刀!”,眾人一聽,俱露驚色。云近天舉刀揮了幾下,覺得無甚異處,回頭看向唐海川道:“唐將軍你也想的太多了,這明月刀現(xiàn)今尚未浮出武林,這把刀不過是造型奇特罷了,哪里是什么明月刀?還是將軍你太想謀取那明月刀??!”,唐海川一時(shí)不知說什么,只說道:“這真是明月刀!云掌門你不是也想要么?”,話未說完,正要上前奪刀,卻被云近天橫劍攔住,說道:“我云某何時(shí)覬覦這明月刀了?我徒兒今日才得回來,我們正要說些自家話,唐將軍請回吧!”,唐海川看著云近天,心想他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當(dāng)下不好再說,只能悻悻走開,云近天將刀還給了南宮偌。向他笑道:“唉,偌兒回來了……要是你師娘還能看看就好了”,南宮偌聽了這話,心中一沉,“師娘她……”,云曉瑞哭道:“媽在來的時(shí)候病死了……”,陸平山緊接著道:“也怪我無能,沒找到白頭翁,不然師娘也不會……”,南宮偌一聽,隨即泣下淚來。幾人都感傷惋,說了些話。

  當(dāng)晚,云近天一人坐在帳內(nèi),心里想道:“過不了多久,他皇太極的重兵就過來了,為之奈何?……”,忽覺帳外人影飄動,驚道:“是誰?”,急出帳來一探,卻又無人,心下驚疑不定。

  南宮偌不曾入睡,在外走動,忽遠(yuǎn)遠(yuǎn)看見大柳樹下一男一女正相說話,行為密切,定睛一看,竟是云曉瑞與陸平山,南宮偌微微一笑,卻心中又不是滋味,心想:“師妹與陸師弟情投意合,這也很好,只是笑笑……你在哪里?”,忽聽得背后風(fēng)聲動靜,回頭一看,是個(gè)白衣女子,“笑笑!”,南宮偌不禁失口說道,急奔過去,卻是一無所有,周遭看遍,仍不見人影,自言道:“南宮偌啊南宮偌,是你太想她了,才有了這幻覺……”,心中又是絕望。

  這一日,八月十七。夜里,南宮偌躺在床上,只覺心神動蕩,反復(fù)不寧,強(qiáng)閉著眼睛,忽聽得帳邊悉窣動靜,月光之下,透出一個(gè)黑影來,他瞪大了眼睛,少時(shí),見那黑影移向帳簾,隨即帳簾微起,那人踱了進(jìn)來。南宮人見這人一襲黑衣,又以黑紗蒙面,知他不懷好意,心下已有戒備,黑暗里忽覺那人伸手向自己床邊摸索,心里登時(shí)明白,這人是沖著明月刀來的,待他手摸近,南宮偌突使一招騰挪功夫,迅疾之間已站在門口,那人頓時(shí)一驚,但南宮偌也一驚,原來這明月刀兀自還在床上未曾拿得,好在黑暗里那人看不見刀之所在,南宮偌忽作抽刀之狀,那人趕忙提劍,便在此極短時(shí)間內(nèi),南宮偌身形忽閃已拿過刀來,那人方才醒悟自己錯失奪刀之良機(jī),心下悔恨惱怒,抽劍直刺過來。南宮偌瞧不清楚,不去還招,飛出帳外,那人緊隨其后,一轉(zhuǎn)眼便已出了錦州城。

  其時(shí),東方既明,錦州城北,黃沙漫天,盡是清軍旗幟,原來皇太極帶病急援,晝夜兼程五百余里,親率大軍決戰(zhàn),這一日先圍了松山,洪承疇一干人與清軍在松山、錦州決戰(zhàn),皇太極密令阿濟(jì)格突襲塔山,趁潮落時(shí)奪取明軍囤積在筆架山的糧草十二堆,明軍議回寧遠(yuǎn),分成兩路突圍,皆告失敗,錦州失陷,清人入城,大肆屠戮。

  那人兀自對南宮偌窮追不舍,南宮偌知必要與他交手才肯罷休,便轉(zhuǎn)回身來,立時(shí)抽出那把割金斷鐵的明月刀,向那人迎去,那人毫不避讓,一劍迎到,只聽“當(dāng)”的一聲,那劍已斷成兩半,那人一驚之下,當(dāng)即抽出第二把劍來,劍劍避開他刀鋒,凌厲至極,專是攻人要害的路子,顯然是要致自己于死地。南宮偌大叫道:“華山劍法!你是何人?”那人不答,知道被他看出了家數(shù),劍招更加兇狠起來。南宮偌那把明月刀雖然鋒利,但那人劍法不凡,不向他刀刃上去,雖有明月刀法施展起來,但那人皆能避過,自己接連處于下風(fēng),兩人邊打邊走,南宮偌忽聽背后“咚”的一聲,原來已被那人逼到樹前,沒了退路,周圍都是那人劍勢所在,已然逃不出去,他這時(shí)舊傷發(fā)做,體力不支,眼漸昏沉,迷茫中看到一到白光往自己脖頸飛來,當(dāng)下只能閉著眼就死,卻聽到“啊——”一聲,驚慌中急睜眼,只見那人直直呼氣,肚上被一把長劍穿出。

  此時(shí)一陣風(fēng)吹來,將那人面上黑紗吹去,南宮偌看了心中一驚:“唐……唐將軍!”,那人正是唐海川,隨即唐海川背后轉(zhuǎn)出一人,青袍青帽,正是云近天,南宮偌知道是師父救命,大是感激,正要跪謝,卻被云近天一把扶住,云近天說道:“偌兒,你傷的不淺,咱們走吧”。

   兩人走了一會兒,見這城外甚是平闊。南宮偌說道:“師妹他們在城里么?”,云近天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夜里,我見有黑影閃動,便一直跟著,真沒想到此人身為朝廷命官,卻也這般下流”,南宮偌心想:“若不是師父,我這時(shí)早已命喪黃泉了”,當(dāng)即拿出那把明月刀,說道:“師父,這就是明月刀,請恕徒兒那日欺瞞了您,現(xiàn)在徒兒將它交與您,由您發(fā)落!”,云近天露出笑色,接過刀來看了一會兒,忽然一掌拍向南宮偌,南宮偌大驚之下不及提防,一時(shí)被震出三丈外,噴出一口鮮血來,顧不得氣息緊促,盡力說道:“師父你,你,你也是要這明月刀么?”,云近天笑道:“偌兒,真對不起,就算師父做不成‘縱橫九霄’,拿了此刀向清人投誠也不失上策”,南宮偌說道:“那您為何又要傷我?”,云近天冷冷地道:“沒有辦法的”,于是轉(zhuǎn)身走開。南宮偌想到這里,只覺世上沒有一個(gè)真心對待自己的人,又想起師娘,想起師妹,想起韓笑……都見不到了,于是流下淚來。

  這時(shí)突然風(fēng)聲一緊,云近天向左看去,數(shù)把飛刀正自飛來,他身為華山掌門,若是躲開避險(xiǎn),豈不有失身份?當(dāng)即抽出那明月刀,倏地一下,那些飛刀紛紛斷開落地,驀地里一女子挺劍刺向自己,驚怒之中揮刀招架,不一會兒,一掌拍出,那女子急縱身后躍,卻終為他掌力所傷,口角流下血來,南宮偌大聲叫道:“笑笑!”,云近天喝道:“你是哪家的女子,卻也來生事!”韓笑說道:“我要你還出何儷筠的命來!”,云近天一聽到“何儷筠”三字,心中一震,腦中頓時(shí)浮現(xiàn)出十余年前的畫面來,“原來你是韓青的女兒”,云近天說到這里,朗聲說道:“呵呵,那就怪不得云某了!”,抽出長劍,飛刺過去。

  突然“當(dāng)——”的聲響,被一把劍隔開,云近天只覺虎口酸麻,順著那劍看去,一時(shí)失聲叫道:“黃……黃石道長!”,那人正是黃石道人,說道:“怎么云掌門奪了刀還想殺人滅跡么?”,云近天看向自己手腕上的傷痕,想起十八年前的那個(gè)夜晚,背后直直發(fā)涼,當(dāng)即收劍入鞘,向黃石道人作揖笑道:“不敢,承蒙道長教誨,云某先走一步了!”,隨即轉(zhuǎn)身疾奔,一時(shí)已不見蹤影。

  南宮偌猛地叫道:“哎呦!那明月刀還在我?guī)煾甘掷?!”,于是正要起身追趕。

  黃石道人將他拉住,從懷中掏出一把刀來,笑道:“這才是明月刀!”,南宮偌大為不解,說道:“我?guī)煾改前丫褪钱?dāng)初前輩您給我的,割金斷鐵,不會錯的”,黃石道人聞言大笑:“割金斷鐵的刀歷來也不知有過多少,有什么值得稀奇的?真正的明月刀刀背上有道指痕,是作此刀者傅大材親手的記號!”,說著,將手中那刀遞與南宮偌。

  南宮偌說道:“那前輩您為何要把那假刀給我呢?”

  黃石道人笑道:“只有借少俠的手將那假刀暴露出去,我這里的真刀才能得以安全啊~”,說罷,起步離開。

  南宮偌叫道:“前輩,刀不要啦?”

  黃石道人道:“要來做甚?現(xiàn)在那‘真正’的明月刀可是在你師父手上,哈哈!”

  南宮偌看向韓笑,兩人相視而笑,沒有說話,各自受傷匪淺,相扶著朝東邊走去。

  兩人走了不數(shù)里,便見茫茫海水。此是遼東灣。

  南宮偌與韓笑在舟上漂著。南宮偌拿起了明月刀,說道:“什么‘縱橫九霄’,不過都是些騙人的鬼話罷了”。隨即向旁邊輕輕一扔,這把牽系武林近十年恩怨的明月刀就此沉沒在茫茫的遼東灣中。韓笑從懷中掏出了一株白花青莖的草,說道:“這是奈何草,你吃了它,內(nèi)毒會好的……”,南宮偌看著韓笑氣息漸重,當(dāng)下將那草扔進(jìn)了這一片遼東海水之中,說道:“如果沒了你,我還活著干嘛?”。

  韓笑已很吃力地挺著,南宮偌把她摟在懷里,臉貼著她的額頭,“笑笑,你我一生,初戀就是真愛……”,眼睛瞧著她,黯然流下淚來。“我們不走了……”

  韓笑摸著南宮偌臂上的疤痕,說道:“你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個(gè)小女孩么?”

  南宮偌心中震動,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gè)夜晚,自己在長安城外見到一個(gè)女孩為狼所困,自己為了救她,至今雙臂上還留下了許多傷疤,往事在目,心中波瀾起伏,“原來,你……你就是那個(gè)姓韓的女孩!”,心中又驚又喜,摸著韓笑的黑發(fā),淚水沾濕了衣襟與身上的血融在了一處。

  韓笑笑道:“你喜歡我,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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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謹(jǐn)以此書致敬金庸先生!】

野貓的桔子

明月刀終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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