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刀作劍招招更強(qiáng)

　　黃山巍峨雄闊，峭然聳立，直刺云天。高處皆是云漫，怪石林立，氣象非凡。

　　聽得琴音泛泛，南宮偌急向琴聲處看去，心中又是一痛，不是韓笑，只見一老道盤坐在青石上兀自彈琴，南宮偌大是悵然，低頭便走，忽而止步，心道：“不如向這道長請教請教”，于是徑步走向山上，那老道也神色自若。

　　南宮偌看向那老道，散披白發(fā)，閉日凝神，當(dāng)下欠身作禮，說道：“晚輩南客偌，向老前輩問好”，老道當(dāng)即睜開眼來，雙目炯炯，打量著南宮偌，遂放下琴來，亦還一禮?！罢垎柋闶侨A山的南宮少俠么？”，南宮偌回道：“不敢，不敢，請教老前輩名號？”，老道說道：“江湖上都稱我黃石道人，我道號‘黃石’”，南宮偌笑道：“黃石前輩眼力高明，連我是華山派的也知道？”，黃石道人也笑道：“非也，是一位姑娘路經(jīng)此地向我說起你”，南宮偌聽了他這話，當(dāng)即問道：“那姑娘是誰？”，黃石道人說道：“少俠心里知道，何必多問？”，南宮偌一驚，道：“是……是笑，韓姑娘嗎？”，黃石道人笑而不語，南宮偌急道：“她在哪里？請前輩示下！”黃石道人言道：“少俠是有志之士，暫且先忘下她吧”，南宮若聽了他這話，已知絕無可能，本想追問幾句，心下只有黯然。

　　黃石道人知他心里所想，當(dāng)即跳下石來，提起一柄寶劍，向南宮偌說道：“南宮少俠，老道想領(lǐng)教貴派的高招！”，南宮偌猛然一驚，說道：“前輩！不可！”，他這“不可”二字尚未說完，黃石道人已挺劍刺來，遂忙抽出劍招架，兩人邊打邊走，毫不停歇，黃石道人劍法靈動(dòng)，險(xiǎn)招迭出，南宮偌固知不敵，只奮力抵擋，這黃石老道自知分寸，只想試探試探他的武學(xué)底子，故兩人只是拆招卻不拼命，約莫三百余招后，黃石道人突然跳開，收劍入鞘，笑道：“看來云近天對你還不錯(cuò)，將這華山八絕也傳了你……只是這太陰、六合、九天三劍怎不見你使？”，南宮偌回道：“這三劍我?guī)煾覆辉鴤骷啊保S石道人言道：“嗯，此三劍最是深?yuàn)W，你要是學(xué)了，武功還能再長個(gè)十倍也不止啊”。南宮偌說道：“武功再高又有何用？不還都作了一抔黃土么？沒了笑笑，活著又有什么意思？”，黃石道人看他臉色凄切，問道：“少俠劍法雖也還不錯(cuò)，卻為何沒有幾分勁力？”，南宮偌聽了這話，笑道：“晚輩負(fù)傷在身，無藥可治”，黃石道人說道：“請讓老道看看如何？”，南宮偌當(dāng)下露出小腹，只見繃布上一大塊為黑血所染，黃石道人驚道：“少俠怎會(huì)中了這‘無妨鏢’？”，南宮偌輕輕搖頭，沒有回答。

　　這黃石道人深居黃山，隱于洞穴。這夜，兩人在洞中燃起火來。

　　黃石道人說道：“這‘無妨鏢’是藏內(nèi)武人常用暗器，名雖‘無妨’，其實(shí)劇毒無比！常人中之大都斃命，但不知少俠是如何挺過來的？”，南宮偌從懷中拿出三五粒白色藥丸出來給那道人看，黃石道人笑道：“這是‘亡我丹’想來是她給你的吧？”，南宮偌當(dāng)然知道這所謂的“她”是誰，于是說道：“是的，只是不知前輩何以知曉？又何以叫做‘亡我丹’？”，黃石道人說道：“是我當(dāng)年給她的，每逢性命垂危之時(shí)，只服一粒便可強(qiáng)力抑毒”，同這‘無妨鏢’一樣，‘亡我丹’不亡我，哈哈……”，南宮偌奇道：“請問她與前輩怎生稱呼？”，黃石道人聞言，眉頭一皺，道：“這我卻不便說，少俠別問了”，隨即接著說道：“老道聽聞少俠在華山時(shí)就有俠義之氣，老道年輕時(shí)也同你一樣”，南宮偌笑道：“老前輩謬贊了，‘俠’字我萬不敢稱的”。黃石道人問及他何以至此，南宮偌遂將先前一番事都說了出來。

　　黃石道人嘆道：“華山派原本也是名門正派，但自岳不群后，不僅變得衰敗，還長了不少雜草～”

　　南宮偌聽他侮辱師門，不免心中惱怒，忿然看向黃石道人，黃石道人看出他心意，繼續(xù)說道：“你師父的為人……呵呵，老道不多說，日后你自會(huì)知曉”，又道：“少俠，可有何打算么？”，南宮偌說道：“晚輩本想去找尋韓姑娘，但與師父他們一別數(shù)月，好生記念，況且他們與韃子交鋒，或許也有我的用處。”

　　一日只聽劍聲瑟瑟，黃石道人正自舞劍，落葉飛卷，只聞劍聲，不見劍影，腳下不停，日頭下照得劍光凌厲，南宮偌看的呆了，心想：“此劍法精妙絕倫，或許能與華山劍法一較高低”，約過一刻，黃石道人停下劍來，向南宮偌說道：“少俠，這劍法可要學(xué)么？”，南宮偌搖頭笑道：“前輩劍法很是精妙，但武林中自有規(guī)矩，我是華山弟子，就不能再學(xué)別派高招請恕罪！”，黃石道人聽了這話，心下微一思索，說道：“好，少俠為人正派，老道不強(qiáng)求！”

　　夜里，南宮偌向黃石道人說道：“前輩，我明日便不再打攪了”，黃石道人看向他說道：“怎么？少俠要走了？”，南宮偌點(diǎn)了點(diǎn)頭，黃石道人站起身來向里走去，南宮偌不知他要做什么，少時(shí)，只見他手里捧著一柄刀走了出來。

　　黃石道人手里捧著這把刀，刀鞘上嵌著一顆珠子，暗光下有幾分閃耀，當(dāng)下嘆道：“此事已是武林中一場舊恩怨了，哪知卻一直不曾消停，老道年事已高，不愿再與江湖交涉，只求少俠一件事，務(wù)必答應(yīng)！”，說罷，正要作揖。南宮偌忙止道：“前輩有何吩咐？晚輩莫敢不從！”，黃石道人說道：“那少俠就是答應(yīng)了？”，南宮偌雖不知他要說些什么，卻不自覺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黃石道人當(dāng)下遞出刀來，說道：“此便是明月刀！望少俠將它妥善安置，盡早了結(jié)這場武林殺伐”，南宮偌看向那刀，原來此刀便是江湖上傳聞日久的明月刀，只覺確是不同凡物，方欲接刀，轉(zhuǎn)念又道：“前輩，我武功大退，若付了我，怕不免教人劫了去，那便不好了”，黃石道人笑道：“南宮少俠不必過謙，我也和你交過手了，還不知道你的底數(shù)么？嗯……這樣，老道教你這明月刀的刀法三招如何？”，南宮偌忙道：“前輩，我已說過，江湖規(guī)矩……”，，黃石道人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道：“你這人怎的這般迂腐？婆婆媽媽的，大行不顧細(xì)謹(jǐn)，大禮不辭小讓，不懂么？”，南宮偌給他這么一說，也有些愧色，覺得這老道說話也不失道理，只好抱拳說道：“好！請前輩賜教”。

　　南宮偌看著黃石道人試練刀法，心下大為奇怪，“這哪里像是刀法？分明是劍的路子！”，一時(shí)不解，只強(qiáng)記著。黃石道人展開刀法，全走偏鋒，專攻陰處，凌厲逼人，南宮若猛地想起這路刀法與他那日演的劍法似乎沒什么分別，再看下去刀鋒一轉(zhuǎn)，掌勢突出，刀后有掌，掌后有刀，刀與掌相互變化，掌力剛猛，刀法陰柔，更兼身法迅速，攻敵六面。聽他大喝一聲，驀地里騰空飛起，雙腳向周遭樹木借力，在空中四處縱橫，白光閃動(dòng)，氣貫長虹，喝聲連連，而樹上枝干無數(shù)折下。

　　只聽一聲長劍入鞘，黃石道人已站在南宮偌面前，向他問道：“學(xué)會(huì)了么？”，南宮偌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下抽出劍來也演示于他，招招不差，只是氣勢卻遜了幾分。黃石道人笑道：“南宮少俠，果然聰明！這勁力嘛……還需反復(fù)練習(xí)，才使得出來的”，南宮偌心想：“只要我日后將這把刀藏好，不教外人劫去，就不再用這功夫了，倘若讓師父看到了，他老人家面上須過不去”，黃石道人看他神色已料知了幾分，笑道：“老道可曾說過這是刀法嗎？”南宮偌聽了一頓，說道：“莫非，前輩這不是刀法？”黃石道人朗聲說道：“這是你華山劍法”，南宮偌一驚：“華山劍法，我怎沒看過？”黃石道人回答：“太陰、六合、九天三劍，你師父不教，你怎看過？”，南宮偌甚為激動(dòng)，想到自己已學(xué)成了華山最厲害的八種劍術(shù)，說道：“前輩不可說笑，前輩是本派的哪位高人？”，黃石道人笑道：“老道不是你華山派的，少俠不必多問”，說罷將明月刀遞與了南宮偌。

　　南宮偌卻不來接，說道：“前輩既不肯明身份，晚輩不便再問，只還有一事……前輩若不明言，這刀我是斷然不接的！”，黃石道人看著他，說道：“少俠何事？”，南宮偌道：“請問韓笑姑娘跟前輩怎么稱呼？”，黃石道人一愣，萬沒想到他竟會(huì)問此事，他眉頭一皺，淡淡說道：“她母女倆是我救的”，言畢，轉(zhuǎn)身即去，登時(shí)已無蹤影。南宮偌撿起地上那把明月刀，心中思緒叢生。

　　 時(shí)夏風(fēng)吹入山谷，竹葉紛紛散落，蟬鳴不絕。一女子正在谷中走著，手中拿著一株白花青莖的草，忽見前邊一群青衣裝扮的人走來，這群人都提著劍，見了那個(gè)女子，猛地看見她手里的那株草，都失聲叫道：“白頭翁！”，幾人笑了起來，少時(shí)，一為首的走向那女子，略施一禮，說道：“在下華山陸平山，因家?guī)熌覆≈夭粶\，這白頭翁又是稀世良藥，所以請姑娘說個(gè)價(jià)錢，讓我們買了回去，可好？”，那女子忙忙搖頭，說道：“不行，我也有用的”，陸平山聽她拒絕果斷，心中不爽，說道：“好，好”，隨即后退一步，那群青衣弟子驟然拔出劍來，陸平山這時(shí)說道：“那就不怪陸某失禮了！”，那女子心知不妙，轉(zhuǎn)身疾奔，眾人一起追了上去，那女子輕功不差，眾人都與她差著一段距離，一時(shí)已奔至永定河邊，見近岸處停著一小船，那女子心中大喜，縱身躍入船中，忙叫艄公劃船。不一會(huì)兒，船已接近河心，陸平山及青衣弟子都在岸上望著，船已越來越遠(yuǎn)。

　　這女子坐在船頭，看著手中的草，一時(shí)微笑，忽聽得背后窸窣動(dòng)靜，轉(zhuǎn)頭看去，那艄公說道：“只要姑娘交出這白頭翁，馬某便安穩(wěn)將姑娘送到對岸，不然……”他拔出了劍，眼睛盯著那女子，那女子猛地驚覺，原來這艄公是同陸平山一伙的，心中不知所措，緊捏著那株草，艄公叫道：“你丫的！不給是不是？”，他此時(shí)身立船尾，一言未畢，已提劍走了過來，將劍直指那女子，說道：“最后一遍！給還是不給？”，那女子向之一笑，似極傲慢，艄公大怒，舉劍即劈，劍至半空，又收了回去，露出一張長滿橫肉的臉，似笑非笑的說道：“姑娘這樣的麗質(zhì)，我怎么忍心下手呢？”，當(dāng)即解開衣帶，露出滿是刀傷的半身，油光滑膩，扔了劍，便撲向那女子，那女子一驚之下，袖口急甩，驀地里白光閃出，猛聽得“啊喲”一聲慘叫，那艄公捂著雙眼，倒了下去，原來為那銀針刺了雙目，他驚怒之下摸到了把劍，瘋似地亂砍，幾聲狂叫之后，船也被砍爛了，數(shù)條水柱從底板鉆了上來，那女子的此時(shí)已借輕功站在船尾，而船不住搖晃，眼見的就要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