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拿差點被氣笑了：“好家伙，我還以為你是來劫色的呢?！?p> “我完全可以把殺掉這頭肥豬稅官的罪名推到你身上，然后再拿你的人頭去和焦渴城主換賞金，約拿·古斯塔夫先生。”兇手不緊不慢地說：“你覺得多米安是會相信你還是會相信我？”他將熾熱的長刀在空中挽出一個刀花：“哦，忘了，那個時候你已經(jīng)死了?！?p> 約拿不禁仔細(xì)地端詳了這個看起來很狂的家伙一眼。他脖子上圍著暗紅色的圍巾，身上披著深棕色的斗篷，能從斗篷的間隙里面看到鑲釘皮甲的邊角。黑域的傭兵們通常情況下都會在甲胄外面再穿一件廉價的大外套，為了保暖。男人腰間插著一柄帶鞘的短劍，雙手執(zhí)長刀，刀身還散發(fā)著紅熱的光芒。
沒什么話可說了——不如說，這個時候再說更多的話，就是給對手偷襲自己的機(jī)會了。當(dāng)艾莉爾鉆出車斗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約拿的戰(zhàn)錘砸偏了這個攔路搶劫的劫匪的長刀。
少女從容地坐在車斗頂上，看著兩個男人之間的搏斗——她倒是一點也不擔(dān)心，只要不是術(shù)士遠(yuǎn)征軍那樣的龐然大物追上來，僅僅路邊的劫匪，約拿應(yīng)該還是應(yīng)對的來的。畢竟，無論一路和她黑域的傭兵是什么出身，他畢竟是在黑域求生了數(shù)年的土著。
叮的一聲脆響，約拿失去平衡，向后連續(xù)退了幾步，拔出長劍插在地上，穩(wěn)住了身形，正好停在少女身邊。艾莉爾無奈地嘆了口氣：“打不過？”
“他的絕對力量比我強(qiáng)?！眰虮丝跉?，說道：“刀上的高溫不是附魔效果，是他自己的戰(zhàn)氣?！?p> “那至少也得銀之階巔峰了?！鄙倥行z憫地看著約拿：“打得過嗎？”
“我再試試?！蹦腥苏\實地說。
他將長劍留在原地，揮動戰(zhàn)錘，又一次沖了上去。
實際上，約拿確實很難打贏。艾莉爾能判斷出這一點。對手和他一樣，是黑域的拾荒者，傭兵，而不是什么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術(shù)士，或者沒有智商的魔物。約拿了解的所有詭計，他的對手都了解；約拿掌握的所有技巧，他的對手都掌握。
在這種情況下，人的相對力量已經(jīng)被無限拉近了，比拼的就是各自的絕對力量——而約拿的絕對力量比這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銀之階巔峰低一個大位階——銀之階巔峰并不少見，近一千年以來，諸國征伐，絕對力量達(dá)到銀之階的戰(zhàn)士們就是脫離了炮灰身份，絕大部分一線部隊的主力實力了。
而約拿顯然達(dá)不到這個水平——最簡單的道理，銀之階初階剛剛能把自己的戰(zhàn)氣延伸到所使用的武器上，而銀之階巔峰怕是已經(jīng)對自己的起源有了一點了解，戰(zhàn)氣都帶上起源屬性了，這怎么打？
約拿甩出手中的戰(zhàn)錘，拔出彎刀，勉強(qiáng)逼退了敵人的攻勢，主動向后撤了一大步，退到女孩身邊：“試了，打不過，要不我們跑吧?！?p> 艾莉爾鄙視地看著他。
“這么看我干什么？打不過上去打不是送死？”男人十分理直氣壯地說。
“你是我雇傭的護(hù)衛(wèi)，你打不過敵人還有理了？有沒有點戰(zhàn)士的尊嚴(yán)？”少女嘆了一口氣：“古斯塔夫博士沒有教過你嗎，絕對力量不如別人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什么？”
“跑啊，戰(zhàn)士的尊嚴(yán)又不能當(dāng)飯吃?！奔s拿一臉無辜地說。
“是加強(qiáng)相對力量啊！你是哪里來的差生嗎！”少女自暴自棄地說道——她第一次覺得雇傭這個家伙是個錯誤——而后，她揮動雙手，幾只飄飛的蝴蝶從手心飛出，化作絲線纏繞在約拿的四肢和腰間。
“呃……”男人有些猶豫地說：“這真的有用？”
“你再試試，如果沒有效果的話，我們再跑不遲。”艾莉爾按壓著自己的眉心，恢復(fù)了平靜的表情。
約拿收回大錘，左手單手劍，右手彎刀，踏前一步，向著接近的對手撲去。
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確實有用。
約拿當(dāng)然看不見紅色絲線在虛空中的受力點，那是幾只紅色的蝴蝶。但是他能實打?qū)嵉馗杏X到，每當(dāng)他向前劈砍，絲線就會給一個同方向的力，讓他的攻擊更快，力度更大；更別說，紅色的絲線會在他即將受到致命攻擊的時候，自動將他向后拉。
“怎么還兩個打一個的！”兇手很快也反應(yīng)了過來：“要臉嗎？”
“大哥，在黑域混的還有要臉的？”約拿小混混一般地說道，刀劍交叉，嘯聲中卷起兩道金屬的銳光，將敵人灼熱的長劍打得向上一個趔趄——他們這個級別的互毆，只要力量比對面高，速度比對面快，就是足以致命的優(yōu)勢，是真真正正的肉搏——
——至于兇手的起源屬性要如何應(yīng)對，約拿也不是沒有護(hù)盾。
不要忘記他實際上是奧法劍士。
“這是什么鬼東西？！”兇手被砍得連連后退：“東方國度的傀儡術(shù)？術(shù)士的加速術(shù)？”
艾莉爾懶得回答他——她總不能真的告訴對手，這玩意只是普洛斯彼爾家傳異能血之仆役的變體應(yīng)用，專利權(quán)完全屬于她，而她甚至沒來得及給這個技巧起個名字——她只是說道：“約拿，砍死他?！?p> “好嘞！”男人哈哈大笑，擲出左右手武器，順手按動背后鐵匣按鈕，拔出長劍，如同三顆流星一樣飛向兇手。兇手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將長刀插在地上，握住了腰間的短劍，將劍刃推出了劍鞘一絲——
“回來！”少女雙眼瞇起。
“搞什么！”約拿正在發(fā)力：“推我一把，我去捅死這家伙！”他雙腳蹬地，腰上的絲線卻將他向后拉，只見撲通一聲，男人在半空中轉(zhuǎn)了一圈，一頭撲在了地上，吃了滿嘴的土。在他的背后，兇手腰間的短劍完全出鞘，灼熱的光芒從劍鞘中射出，如同一道白虹，擦著約拿的后背飛過，將男人的斗篷化作飛灰，消失在遠(yuǎn)處的夜空當(dāng)中。
男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對背后的女孩怒目而視——持續(xù)半秒鐘——而后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已經(jīng)將短劍還鞘的兇手。
“還打嗎？”他倒持長劍，左手已經(jīng)準(zhǔn)備把鐵匣從背后撥過來——不就是底牌，好像誰沒有一樣——“你把這個叫做劍術(shù)？”
“怎么就不能叫劍術(shù)？”兇手警惕地看著約拿：“百般武藝，此乃曜日劍！”
這根本就是魔法道具吧！
約拿沒有跟他廢話，左手一甩，短劍已經(jīng)丟了出去，穿過了兇手的身影，落在地上。而后，男人的身影破碎了，只留下地上的武器。
“是高溫，本來現(xiàn)在就是晚上，光源只有他刀上的火焰，他用熱空氣偏轉(zhuǎn)了我們視野中他的位置?！卑驙柸粲兴嫉卣f：“不錯的技巧，這就是他剛才一直把長刀插在地上的原因，他早就想撤退了?！?p> “我的大小姐，不是你剛才突然拉我那一下，我就把他捅死了。”約拿苦著臉說：“咱就不用看著這家伙玩熱空氣了。”
“不是我剛才在后面拉住了你，你就被他一劍燒成灰了?！卑驙柮鏌o表情地說：“曜日劍，拜托，雖然不知道編號是多少，那可是長青島上精靈王庭給他們的頂級戰(zhàn)士陽炎守衛(wèi)鍛造的制式武器，整個蕾爾就那么五千多把，你渾身上下所有裝備賣了都沒有那東西值錢，你該不會認(rèn)為你那幾個護(hù)盾術(shù)能頂?shù)米∵@東西吧？”
男人嘟囔著：“又不是圣劍……”
艾莉爾氣笑了：“圣劍？你還想正面吃一發(fā)圣劍？”她走過去，踮起腳，用一只手指頭戳著約拿的腦門：“你這里裝的都是巧克力嗎？你知道上一個正面承受能稱作圣劍的武器的攻擊的人是誰嗎？”
約拿老老實實地?fù)u頭：“不知道。”
“人皇的金之圣劍，瑞蘭德的誓言，上一次出鞘沒砍死的人是九獄之主艾斯蒂蒙斯?！鄙倥粗约赫礉M了塵泥的指尖，咬了咬牙：“你覺得你能和地獄的半神比？”她惡狠狠地把灰塵蹭在約拿的外套上：“我可是花了大價錢雇你的，要死也得我把你的剩余價值榨干了再死！”
男人嘆了口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也太沒默契了。”他比劃著：“你就推我一把，我就唰地一下——我肯定比他快——捅死他，”他苦笑著說道：“傭兵的戰(zhàn)斗方式就是賭命，如果你不在旁邊呢？我能躲得開這一下？”
“誰要和你有默契？”艾莉爾啐了一聲：“我是老板，老板是什么意思，你懂嗎？”
“某些人在煤渣原可不是這么說的……”約拿小聲說。
“嗯？”
男人趕緊轉(zhuǎn)換話題：“好了好了，我們先離開這里，荒郊野外的，不安全?！彼仡^看了一下，馬匹還被拴在車轅上。他急忙走出去，解下了馬：“但是接下來的一路，恐怕咱們都得提防著這家伙了——在黑域，沒有人會放著一萬金幣溜走的?！?p> 少女瞪了他一眼，最后還是老老實實地爬上戰(zhàn)馬。隨著約拿一聲唿哨，老馬撒開四蹄，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翻倒的馬車和地上的兩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