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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釣千疆月

第四十三章 聰明魚(2)

謀釣千疆月 情花堡主 3401 2022-11-20 22:45:09

  列中林呵呵一笑,轉(zhuǎn)移了話題,看了看李妟,向李烺謙和地問道:“這位女公子是……”

  “這是在下的妹妹,李妟?!?p>  列中林和李妟相互微微頷首。

  “看起來令妹……身體不太好。”

  “是……半個月前在郊外走馬的時候,不慎跌下山崖受了傷,現(xiàn)在正在四處求醫(yī)?!?p>  “噢……”列中林沉靜了許多,“前幾日因為李中尉需要查案,想必有所耽擱了吧?”他的話說得極其委婉。

  雖然朝廷的罪詔沒有寫出靳亭案的詳情,但是這么重大的事件早在街頭巷尾被議論得淋漓盡致,盡管其中一些隱晦的細(xì)節(jié)不可能被尋常百姓所知,但至少沒有人會不知道靳亭誣陷李遵誠而獲罪的事實(shí)。

  而李遵誠被禁家中不是查案需要,而是被迫需要。

  “是呀,現(xiàn)在家中最重要的事便是……”李烺的語氣也沉重了一些,但是卻戛然而止。

  “諸位,打擾了……”一位身著藍(lán)衫的年輕人走上前來躬身一禮,然后轉(zhuǎn)向李烺恭敬地問道,“李公子,還認(rèn)得在下嗎?”

  “你是……”李烺不識,但是對方既然這樣說,一定是曾有過相識的,于是站起身回了禮。

  “在下少府令丞之子鄭欽,”見李烺仍未認(rèn)出,年輕人沒有在意,反而更熱絡(luò)地提醒道,“當(dāng)初李公子從項先生的經(jīng)館學(xué)成,我剛剛?cè)腴T?!?p>  “噢,”原來是同館修習(xí)的師弟,只是一點(diǎn)兒印象也沒有,可能是因為少府令丞的職位過低,他平日沒有在意過,“好久不見了!”

  “是啊,師兄,”鄭欽見李烺認(rèn)出自己開心地笑了,但也不無遺憾地道,“您一直在軍中歷練,公務(wù)繁忙,很難有閑暇與我等相聚了……”

  “唉,一直也都是碌碌而為?!崩顭R笑了笑。

  “師兄太謙虛了,”鄭欽臉上露出認(rèn)真又崇敬的神情,“這一次的大案已經(jīng)在館中轟動了……眾位師兄弟皆盛贊李師兄洞察細(xì)微處理果斷,他日定是將帥之才,實(shí)為我等進(jìn)學(xué)的榜樣呢?!?p>  “嗯……”李烺心中納悶,此案中自己處理了什么?面上只能隨口相應(yīng),“鄭師弟謬贊了,謬贊了……”

  “家父也一直敬慕李中尉,聽到案件審結(jié)的消息,既為中尉完全洗清嫌疑而高興,又有些替忠義之將感到后怕,真想不到堂堂一位徹侯竟然是這樣的人?!?p>  “多謝令尊與師弟的關(guān)心……是啊,這種包藏禍心的人,誰又能看得出來呢?!?p>  “咦?”鄭欽眼中露出驚奇,“不正是李師兄看出了端倪,才能將靳亭抓捕歸案的嗎……父親還不無感慨地對我說,生子當(dāng)若李郎君啊?!?p>  噢?自己看出來的?難道外間對自己是這樣的評價?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把自己看到的異常提了一下而己……”李烺囫圇地說了一句。

  因為他不懂?dāng)喟?,所以他從未想過,也從未問過案件細(xì)節(jié),對靳亭如何被抓他還真的一無所知,不知外界怎么會傳出這樣的流言。

  不過,他知道家里人是十分清楚自己所為的,所以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瞥了瞥李妟這一邊。

  李妟并無任何異樣,但站在她身側(cè)正在倒茶的青眉,聽了這話立刻抬頭看了過去。

  是少主人有飛蟲助力,冥思苦想才想到的罪魁禍?zhǔn)?,怎么竟成了烺少主的功勞?!

  突然,她感到手中茶壺有些變輕了,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杯中的茶水差一點(diǎn)兒就要溢了出來,是少主人暗暗托了一下壺底。

  她抱歉地看看李妟,又不甘地抿緊嘴唇。

  李妟強(qiáng)忍著劇痛向她安慰地一笑。

  玉華見少主人都在阻止青眉,忙上前一步,拿走青眉的茶壺,小聲道:“小心點(diǎn)兒?!?p>  她的移步也正好擋在了青眉與李烺之間。

  李烺心中有些不安,臉上有些微紅,但仍笑容不改地接受著鄭欽的夸贊。

  列中林在對面清楚地也看出了異樣,但可能覺得這是人家家內(nèi)之事,正待轉(zhuǎn)過頭……

  一陣輕風(fēng)襲來,李妟的面紗隨之盈盈擺起,那還未收回的溫和笑意投映在列中林的眼眸之中,他一時怔住。

  似有還無的一抹微笑,恬靜、淡然,但是那隱藏其中的痛楚卻讓這笑容畫出如雕刻一般的線條,再配上烏紅的唇色,毫不見少女的天真,卻似盛載著千年思緒的深秋潭水漾起了一絲瑰麗的漣漪。

  列中林感受到一段滄桑,一份悲涼,一股力量,一種堅強(qiáng)……待他不禁隨之浮沉,想要探究得更深,那面紗重覆又將其掩在朦朧之下。

  李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與鄭欽的寒暄,又回到席間,為彌補(bǔ)這短時的空場,又向客人敬上一杯,列中林將心中激蕩一飲而盡。

  李妟沒有在意列中林的凝視,卻捕捉到一個不那么懷有好意的表情。

  侍衛(wèi)返回,帶來的消息似乎讓梁王非常滿意,而他又有所吩咐,侍衛(wèi)再次聽令而動。

  看似梁王根本無暇注意到這一邊的情景,但是侍衛(wèi)走后,他卻嘴角微微翹|起,目光輕飄飄地滑過她的面紗。

  的確,現(xiàn)在在場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他最清楚案件的全部細(xì)節(jié),也最清楚自己的所有舉動。

  他知道自己指定了靳亭,所以布控靳府;他知道自己在控訴中有虛假成份,所以他仍執(zhí)行原來的引蛇出洞;他知道自己此次拜訪并非表面原因,所以他派了速記專人。

  這一個表情即表明他的聰明,表明他對全局的掌控,但是也正是這樣一個表情,帶著得意,傲慢,甚至挑釁,足以讓自己懷疑他怎么可能是一個擅動心機(jī),城府深沉,在此案之中游刃運(yùn)謀之人。

  難道他的身邊另有高明的謀士?

  但是,根據(jù)資料,他的親信之人只有三個,一個是現(xiàn)在正站在他身側(cè)的展肅,另外還有內(nèi)侍姚安和替他管控梁園的蒼遒,而這三位都并無謀策的表現(xiàn)……

  侍衛(wèi)們拿著弓箭返回,打斷了李妟的思緒。

  展肅向大家一施禮:“我家主人請大家射魚?!?p>  “射魚?”列中林知道這一定是劉武的新點(diǎn)子,好奇地看著他。

  劉武已經(jīng)起身:“中林,獵場之上你怕破壞了你那飄逸的風(fēng)姿,現(xiàn)在迎著夕陽落霞展弓長射,應(yīng)該是會讓你滿意的雅興吧?”

  “呵……”列中林哭笑不得,無奈得直搖頭,卻隨著劉武起身,又轉(zhuǎn)向李烺道,“李公子,可有興趣?”

  “好啊……”李烺回應(yīng)得有些勉強(qiáng)。

  河面上,幾艘漁船連網(wǎng)成欄,趕著魚群向河岸靠近,一下子吸引了眾多游人紛紛上前圍觀。

  劉武毫不謙讓,干脆利索地中了第一箭,眾人鼓掌歡呼,他又志得意滿地朗聲道:“北有嘉魚,宴之——”

  改動之后的《詩經(jīng)》名句宜情宜景,又鏗鏘有力,又得到一片喝彩。

  然后他收勢,看向列中林。

  列中林也起手一箭,他的箭風(fēng)稍慢,不是標(biāo)準(zhǔn)的姿勢,卻果真透出飄逸之感,見中了一尾魚,他也悠然念道:“東流之水必有西上之魚?!?p>  列中林口中的《楚辭》,帶上了他特有的雅致之氣。

  圍觀眾人連連叫好,也對這如此高雅的競技躍躍欲試,劉武豪爽地發(fā)出邀請,眾人紛紛順次下場,漁船上的老翁樂呵呵地抖著網(wǎng),恨不得這些貴人公子們天天能讓他們這樣賺錢,河邊一片熱鬧非凡。

  李烺終于找好弓箭,卻并未上前,而是站到了李妟身邊。

  雖然水中射魚看起來也是簡單的射技比拼,但是飛箭入水與平時在風(fēng)中的控制不同,不僅要計算好力量和速度,還要考慮水波阻力的影響,他本來就箭術(shù)平平,這種新的射場就更沒有信心了。

  而且,看兩位公子的展藝,射中之后還要找一條典籍之句,不僅比武還要斗文,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思路。

  可是,作為一名眾人眼中的將門子弟青年才俊,這一戰(zhàn)他又必須迎頭而上。

  “妟兒,”他笑著問道,“你喜歡哪一種魚,兄長給你射來!”

  他知道,一般小女子為了表示善良又柔弱,都會說不要?dú)⑸?,一會兒他便可以因為不想讓妹妹難過而表現(xiàn)不佳了。

  李妟看出他的意圖,不想讓他丟李家的臉,但也不想矯揉造作地回答,似思忖一番,道:“我喜歡……最聰明的魚。”

  不是自己所想的答案,李烺皺了一下眉,但卻馬上頓悟——最聰明的魚——如果被他射中,便不是聰明的魚;如果它是最聰明的魚,便不會被射中!

  “好!”李烺哈哈笑著,“我便給妹妹射來一條最聰明的魚!”聲音大得好像想讓河中的魚都能聽見。

  這時,已經(jīng)多人有了收獲,引起一陣陣的大呼小叫,劉武卻突然把手中弓箭拋給展肅,轉(zhuǎn)身回到席中。

  “少主人,怎么了?”展肅忙問。

  劉武冷冷地哼了一聲,道:“都是笨魚,煮了!”

  展肅一臉無奈地看看靜坐在一旁的李妟。

  而李妟表面上沒有任何反應(yīng),心中卻無奈地一嘆,終于找到了一個能形容劉武的詞——幼稚!

  不多時,有小奴跑來向李烺稟報,租借的車馬已經(jīng)備好,隨時可以出發(fā)。

  梁王不經(jīng)意地掃了李妟一眼,徑直離去。

  而列中林仍風(fēng)度翩翩又禮貌周道地與李氏兄妹告辭。

  客人離去,家仆們開始收拾席位搬放東西,也正待出發(fā),一直喧鬧的人群卻突然安靜了一些。

  一個奴仆騎著快馬飛奔而來,找到自家主人,立即翻身下馬,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這主人身邊的朋友已經(jīng)聽了個大概,大聲道:“這么大的事有什么可隱瞞的,直接說吧——不就是匈奴新單于登基了嗎!”

  那主人道:“還不知真假呢,只怕傳了謠言。”

  眾人卻不聽,直嚷嚷。

  “誰登基了?”

  “老上單于薨逝了嗎?”

  “難怪這仗打不起來了呢!”

  李妟的心跳驟停,腦海中一片空白。

  終于有人問起:“我們漢家的閼氏如何了?”

  “聽說是不想再嫁新單于,已經(jīng)殉葬了!”

  “哪個閼氏???”

  “瑞寧閼氏,就是劉瑞公主呀……”

  這些話沒有聽完,她早已暈倒在前面的玉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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