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譽緊張地看向二人。
但梁王與李妟的神色卻未見異樣,他們只是注視著月光下窗楣投在地上的陰影,隨著月亮的移動,它也在慢慢地,不易被察覺地微斜。
董譽略一思忖,即猜到他們正在計算時間!
忽然,只聽外面有人大喊一聲:“府外發(fā)現(xiàn)賊人!”
隨即幾支巡查隊伍被命令出府支援。
董譽還有些奇怪,而梁王與李妟卻知道,這是因為他們與展肅約定的時間到了。
其實之前展肅留在高郵,待公孫游找到當(dāng)時仵作與程田氏印證傷痕,確定死者正是程珝,原推斷無誤,但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線索,展肅即趕赴廣陵,而在梁王二人入相府之前已與他們會和。
不過梁王猜測,董丞相府內(nèi)可能會有暗探,便讓展肅在外面等待,約定若在子時一刻還未出來,便在外面制造動靜,吸引守備。
而在大隊人馬被調(diào)走之后,梁王和李妟尋得機會逃出相府,按照事先預(yù)定的方向與展肅再次會和。
雖然追蹤者中不僅有將兵,還有吳王招攬的江湖人士,但梁王等人甩掉他們也并不困難。
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們已到了廣陵郊外的沼澤之地,數(shù)丈高的蘆葦成了他們的屏障,找了一塊尚且平坦的地方,他們停了腳步稍作休息,三人談起相府所得。
“既然吳王擺好了陣勢,”梁王倚在葦草堆上,看了看李妟和展肅,輕飄飄地道,“那就不必客氣了,一把火燒了吧?!?p> 李妟未置可否,展肅卻眉頭一蹙,隨即正式地道:“殿下,請您速速回京?!?p> “呵呵,不是大事,”梁王更悠閑地向后靠了靠,“吳國都來了,還差游湖這一步嗎?!?p>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來時殿下您不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們在樊良湖周邊設(shè)有暗探,原來這是他們防衛(wèi)湖中心武器的最外層哨崗,其內(nèi)吳王一定布下重兵,有多少道關(guān)口和障礙,兵力如何,部署如何,我們都不得而知……請殿下切勿冒險。”
梁王微瞇起眼看著他:“這是命令?!?p> “殿下!”展肅近前一步,“如果吳王知道是您在親自行動,他一定更加瘋狂,只怕會對您痛下殺手,絕不留情!”
“哈哈,不會,他精明得很,才不會瘋呢……”
“殿下!什么時候了您還開玩笑?!”
“不,這可不是玩笑,這是戰(zhàn)略判斷,你不相信他還不相信我嗎?!”
“殿下,請恕屬下無禮,我絕不會讓您拿自己的安危來做試驗!”展肅上前,完全封住梁王的前路,但他仍一施禮道,“請殿下調(diào)派東直班的人前來執(zhí)行此任務(wù)!”
“他們不行……”梁王緩緩站了起來,面帶笑意,“危險到底嚴(yán)重不嚴(yán)重,會因不同人的武藝高低而不同,當(dāng)然,這一點梁王的身份說了不算,而是我們手上的功夫可以決定誰說了算……”說著,已經(jīng)宛如游龍?zhí)胶R话阆蛘姑C出了招。
展肅一見,梁王是要以武來取決定權(quán),沒有一絲猶豫,迎戰(zhàn)而上。
兩人都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形,都只想在極短的幾招之內(nèi)占居上風(fēng),但越是這樣卻越是膠著。
雖然他們都熟悉彼此的武藝,但是卻從未如此全力地較過勁,而交上了手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功夫在短時間之內(nèi)根本無法可破。
兩人極速的身形變換帶起一陣陣疾風(fēng),四周的蘆葦在風(fēng)中狂亂地?fù)u來搖去。
但是,此時卻從遠(yuǎn)處傳來模糊的狗叫聲,好像是有人牽出了尋跡的獵犬一路追蹤了過來!
一直作壁上觀的李妟目光微動,隨手拾起一個石子,“啪”地打了出去。
但見梁王左腿的飛旋立即僵硬了一瞬,展肅趁機在空檔中回手擊向梁王的腹部,梁王為避其掌風(fēng),不得不向后撤了一步。
“殿下輸了,請隨我回京!”
梁王知道是李妟飛來的石子,卻沒有看向她,而是仍向展肅嚴(yán)厲地道:“這么好的機會我不可能放棄!”說著,就要再與展肅打在一處……
“嗖——”一個身影穿過他們之間,又馬上飛了回去,而展肅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兩只手被一個柔軟的樹枝纏繞在了一起,他驚訝地看著那剛剛回到原位的身影,低聲怒道:“李女郎?你到底是在支持誰?”
李妟平靜地回道:“殿下無視輸贏的固執(zhí),我支持?!?p> 嗯?輸了還有理了?
展肅一驚:“你原本就打算一同前去?”所以她故意讓梁王落敗,試探他是否可能聽勸放棄?
李妟沒有回應(yīng),梁王卻抿嘴一笑:“展侍衛(wèi),如果你拖住狼狗還有空閑的話,我們就淮水河畔再見了?!?p> 說著,他看向李妟,兩人縱身一躍飛向茫茫蘆葦蕩。
展肅有些懊惱,卻沒有時間,他馬上震斷腕上的樹枝,辨認(rèn)著狗叫的聲音,迎了過去。
不過,無論是梁王還是李妟都沒有想到,獨留下來的展肅對付一群不太多的江湖人士,竟然會受傷。
不是因為追蹤而來的人武功有多么厲害,而是因為一個竟外的巧合。
這些人的獵犬倒真有些追蹤的本領(lǐng),雖然展肅只想把他們引向另一個方向,但是因為對此地環(huán)境并不熟悉,展肅在飛躍的一次落地時陷入了沼澤地的泥漿里,待他再飛身躥出,因這一時的延誤便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
燈籠被高高舉起,十幾只箭同時射了過來,展肅揮劍如盾,紛紛擊落,但是多名劍士也借機圍攻上來,他們分成兩批,每批幾人,以不同角度向展肅襲來。
展肅看出他們是想用車輪戰(zhàn)術(shù)累乏自己,便竭力驅(qū)動全身極速地一一回?fù)?,在眾人眼花繚亂之中即將脫身……
但此過程中,展肅的衣衽被對方的利刃劃開,而奇怪的是它并沒有斷裂,卻是垂了下來,仿佛是被什么絲線連接著,那些江湖人一見再次圍擊,一人在他人助攻之下竟抓|住了這垂下的一端。
展肅當(dāng)然手起劍落,想要斬斷,但是意外發(fā)生了,他的劍一揮,沒有斬斷衣衽,反而受到了反彈之力,讓他一時失去了平衡。
對方抓|住機會,紛紛劍起劍落,展肅衣端被控,招架不及,左臂狠狠中了一劍。
見無法再不傷無辜而脫身,展肅飛旋利劍,劍鋒閃動,“啊啊——啊啊——”所有近身之人或被鋒刃削割,或被劍氣彈開。
展肅回旋之際又踢飛一人手中的劍,將一丈之外的兩只獵犬齊齊劃傷,而他則飛身躥出,逃向最暗處的蘆葦叢……